“夫人急什么,我不过是请了大公子喝杯茶水。等我家王爷回了府,他自然就会来了。”论会装,娴庭绝对学得好,反正她不着急,她又没有家业要继承。
“你这妇人真是歹毒,你有什么不满冲着我来就是,竟敢算计我儿。还不快快把我儿子放了,不然我将你这恶名传到大街上去,看你以后怎么在汴京过活。”王夫人气得胸口一颤一颤的,指着娴庭破口大骂。
“不敢?有什么不敢的。”娴庭丝毫不在意叫嚣的王夫人,往靠椅上一靠别提多自在。“其一,方才我带着白银嫁妆往你家赶时,路上不少人瞧见,传出去王家谋夺他人嫁妆,也不知这王家会不会被汴京百姓口水淹了。”
“其二,这玉佩不过是杨大监在杨府园子里捡的,如今也算物归原主了。娴庭胆子小,做不出伤人之事。闹得再大些,你们如何陷害赵元俨之事也能扒拉干净,那时皇上顾忌脸面只会宽慰幼弟,你们王家这始作俑者有几条命泄气。”
都说伴君如伴虎,娴庭分析得并无道理,这也是为何八王下大狱,王家却一直未声张。王夫人跌在椅子上,只觉得儿子的玉佩如同烫手的炭火,随时能烫一个大洞。娴庭就是算准了,王夫人不会为了一些小利毁了自己儿子前程,这件事就算王大人不顾,她也得找自家兄弟把赵元俨从大狱里头捞出来。
“呵呵!”王夫人痴笑两声,摇摇头道:“你长姐说你愚笨,只会耍脾气,如今我瞧你很聪明,虽舍了十五万两白银,没了富贵荣华,却能理直气壮的扫清八王府的眼线障碍,那些往八王府塞人的门户提起来只会说我王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获利在手,招人嫉恨。”
王夫人捏着玉佩捏着自己的手生疼也不吱声,这玉佩是儿子贴身之物,儿子更是喜爱不已,除了沐浴更衣取下来,连睡觉都要抓在手里。如今沈娴庭拿出来,她怎么不明白自己儿子已经落在娴庭手中。心中一股悔意涌上心头,她就不该蒙了心神承下这桩事。
娴庭叫这么王夫人这么一夸倒无感觉,只想速战速决快快把赵元俨放出来才安心。“一个时辰,若我家王爷没从大狱里出来,若他伤了一丝一毫,我加倍的在你儿子身上讨回来。”
“你还真是顾内,此事,你长姐牵涉其中却丝毫无问罪之意。怎么,是觉得我王家好欺负?”王夫人这话说的很有意思,你姐姐提的主意,全报应在我王家,是何道理。
娴庭不蠢,姐姐能推她下水也能做谋夺嫁妆之事。王夫人此番言语不过是让娴庭记恨景庭,挑拨离间罢了,外人跟前她怎会随了旁人的心思,义正言辞回道:“夫人越发糊涂了,我长姐身在后庭,无令大门都出不得,她又如何做这些腌臜事儿?”
官家最恨后庭与前朝有什么牵扯瓜葛,王夫人这话要是传出去,首当其中受责的便是王家,轻则贬官,重着殒命。那时王大人为了自保,大有可能把这位原配夫人休弃了。
王夫人缓缓拍了三个巴掌,服气道:“今日这事我认栽,没想到啊,沈家还能出一个这么有算计的主儿。”
王夫人出身名门,嫁给王家也算门当户对,见惯了大宅子里的心计手腕,从未遭过算计。如今叫一个黄毛丫头算计了,还得打破血牙往肚吞,这口气她吞也得吞,不吐也得吞。她这口气咽下了,沈家姐妹这仇也记下了!
娴庭从王府出来时,雨已止了,地上湿漉漉的,小水凼里印着一团团橘红的烛火,微风吹起樊楼那五彩灯笼,一摆一摆的,叫人心底格外舒畅。
娴庭眼睛有些酸涩,与景庭姐妹一场,不想闹成这样,日后再见如何拿她当亲姐姐。“咋们去接王爷吧,他在大狱关了一天,吃了些苦头。”
说到底,这件事赵元俨才是最无辜那个,若非景庭与王夫人合谋夺她嫁妆,赵元俨也不会遭此一难。今日救赵元俨出狱一为安自己良心,二来与景庭之前的情谊也就这样了吧。
风拂过脸颊,娴庭觉得凉凉的,心里也凉凉的。她与景庭长大了,一个学会了心计,一个学会了算计,不再是那个只会大吼大叫,躲在母亲怀里放肆哭泣的女娃娃了。
马车上,杨大监瞧出了娴庭情绪不高,知晓这事叫自家主子很是伤情,宽慰道:“其实,王妃今日做得很好,日后若有人提起来,王妃只管说这是王家干的损阴德的事儿,与沈昭容没什么干系。”
娴庭岂不明白杨大监话中深意,景庭好歹是娴庭的姐姐,若是赵元俨知晓是因娴庭之因才被算计,恐二人会因此起了嫌隙。今日娴庭为赵元俨东奔西走,散尽嫁妆,杨大监又不是铁石心肠的人,自然是喜欢娴庭这样真性情的人,有这么一位聪慧的人坐镇八王府,还愁八王府没有东山再起之日。
娴庭摇摇头,嘴角一撇,自嘲道:“那些有心人怕是早已告诉他了,大监无需忧虑,日后无论王爷怎么疑心我,我都认了。”
杨大监摇摇头道:“王爷是我瞧着大的,他什么性情我很清楚,怪到不会怪你,只你姐姐怕得记一笔了。”
都是凡人,那能没爱恨情仇。赵元俨不会责怪自己的妻,景庭这个大姨姐儿怎么着都得怨一怨了。
大狱在城西,高耸的城墙立在黑夜里头,往上瞧不见尽头。娴庭和杨大监下了马车就在门口等着赵元俨出来。
杨子早已冲着大狱那铁门望了又望,左看右看见不到人记得眉毛都皱在一起了,转身问道:“那王大人真能想法子让官家下旨,放咋们王爷出来?”
“那不是咋们该管的事,咋们只需算着时辰等王爷出来。”娴庭面无表情回。
不得不说王大人有那个本事把赵元俨送进大狱,就有那个本事把赵元俨弄出出来。半个时辰过去,只见那黑黑的铁门露出一星灯火,接连出来二人,一位是赵元俨,另一位灰布衣裳的男子面孔陌生,娴庭并不认识。
两人走到娴庭跟前,赵元俨还未说话,哪位灰衣男子弓着身子,礼道:“我家夫人问王妃娘娘,你的事已妥帖了,我家公子何事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