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郭语晖看到了褚博衍,露出一排牙齿,声音灿烂:“哥!”
温初抬头,便看到站在不远处的褚博衍,急忙将手中的勺子递给身旁的人,随着郭语晖走到他面前,行礼问好。
温初总共也就同他见过几面,说起来也不算太熟,再加上他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几人简短的寒暄了几句,将李仁那事讲述了一番。
粥锅已经见底,施粥也快结束,因而温初等人便随着褚博衍一起回了太守府。
走之前免不了被难民们一顿感激。
白日里温初累坏了,且被炉烟熏了一整天,原本打算沐浴过后好好的睡一觉,但回了卧房,她又没了睡意。
见双燕在外间睡的熟,她便自己披了件外衣,悄悄打开门,走到院子里。
现下是初春,南方的夜里也不算太冷。
温初走至院子中央,坐在石凳上,手托着腮,也不知陆离在哪里赈灾。
堤坝已经修好,下一步便是替难民们修葺房屋,她们再在余城一段时日便可离去。
难得来一趟江南,待此事结束后,她打算带着郭语晖同双燕回一趟柳州,顺便去陆府探望一番,也不知冬阳现在大字练的如何了,想必往秋水茶楼跑了好几趟了吧。
她正想着以前的事,没注意到身后踩在碎石子上的脚步声渐渐逼近。
月色正好,微风正好,温初诗意大发,对着离她不远处的一座圆润的大石头张口就来:“啊,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褚博衍正疑惑哪来的青山,四处看了一圈,才发现她正对着面前的大石头吟诗。
……
诗倒是好诗,难得温家小姐在这等景致下还能联想出壮丽青山。
怕她嘴里还说出其他的东西,他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温初这才回过神来,抬头看见褚博衍,她急忙站起来,屈膝行礼:“齐王殿下没睡,出来多久了?”
“出来有一会儿了。”
随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温初面色尴尬,那方才他岂不是……
两人就那么站在那里,谁都不说话,谁也没有动。
最后还是温初开了口:“齐王殿下,李仁那件事,您打算如何处置?”
“本王另有他用。”
褚博衍此次来江南,也是存了私心,身为皇子,必定不能随意下江南,正好趁此机会,去一趟临安,找一下吴四。
“今日见你穿着不同,身上背的那是什么?”许是他也觉得过分安静,想了许久才想到一个话题切入口。
“啊,那是为了做事方便才将裙子改成裤子,身上背的是我家沛壹替我缝制的牛皮包,用来装些小东西。”
“嗯。”
空气再次陷入宁静,温初见他也没打算同自己继续聊天,又觉得自己在这还碍了他的眼,便寻了个理由,回房睡觉。
两日后,剩下的小姐们也带着救济粮食抵达了余城,三四个小姐,马车却是跟了长长一串,若不是最后有几马车粮食,还以为是来游玩的。
依旧是方园前去接应,因为有了温初那次的前例,这次他恭敬了许多,还特地问了是先去难民营还是先去太守府。
谁知道,这次这群小姐非但没有下车,反而被小丫鬟们呛了嘴:“我们小姐自幼娇贵,能亲自来余城已是那些难民的福气,怎能去难民营那种地方,岂不是脏了我家小姐的鞋子!”
方园脸色涨得通红,但还是耐住性子问道:“敢问小姐如何称呼?”
那桀骜的小丫鬟清了清嗓子,高昂着头:“你听好了,我家小姐乃中书侍郎吴大人嫡女。”
方园冷笑一声,中书侍郎想比丞相和武安侯,能大到哪里去,更别提后面那些小姐了。
果真应了太守那句话,这些官家小姐,说的好听,都是为了齐王来的。
也只有温小姐和郭小姐一心想着难民。
他哼了一声,还是带着一行人去了太守府安顿下。
去了太守府,吴雨霏等人才发现褚博衍并不在太守府中,便急忙询问了方园他的下落。
方园哪会知道齐王殿下的去向,因而摇头准备离开,他还要去难民营帮忙呢。
有同行的小姐替吴雨霏猜测:“吴小姐,齐王殿下向来心善,此时说不定在难民营慰问那些难民。”
吴雨霏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因而又将方园叫过来,让他带路去难民营。
短短两日,温初便同难民们熟络起来,施粥地也没了往日哀声怨气。
吴雨霏等人磨磨蹭蹭,到了难民营后,施粥即将结束。
她们下了马车,便闻到一股隐隐的臭味,随即皱起鼻子,将手帕捂住鼻翼。
走进难民营后,才将手帕放下来,生怕被齐王看到她们嫌弃的样子。
但里面并没有褚博衍的身影,有的只是温初干净清澈的笑声。
见齐王不在,她们也不在装腔作势,提起裙子便走到温初面前。
吴雨霏自上次梅花宴一事,便不喜温初,如今见她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更是不屑。
果真是江南长大的人,改不了本性,这种女子,齐王怎会看上眼。
她将下巴扬起:“温小姐,齐王在哪里?”
温初将最后一勺粥舀到大爷碗里,眼皮都没朝吴雨霏那抬一下,笑着道:“大爷,您趁热喝啊。”
郭语晖更是不会理会上京这些莺莺小姐。
“你!”吴雨霏提起一口气,随后咬了咬嘴唇,将手放在腰间,双膝微曲:“中书侍郎之女吴雨霏,见过郭小姐,温小姐。”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别提她爹低了多少级了。
温初不紧不慢的将勺子放下来,这才转过头看向吴雨霏一行人,随后笑了笑:“哟,这不是吴小姐吗,我还以为你们不会来了呢。瞧你们这是做什么,我们姑娘家哪讲究这些虚礼,让旁人看了笑话。”
吴雨霏一口银牙狠狠的咬着,抬脸却是满脸笑意:“温小姐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我等自幼生在江南,未出过远门,一时有些不适应。”
言下之意便是嘲讽温初是被从江南接回上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