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午后，冷风依旧凌厉，哪怕是耀眼的日头升到头顶，也照不出丝毫的暖意。
偌大的战场上，经过数日没日没夜的拼杀，此刻已经凌乱得不成样子。
一堆堆的被斩成数段的尸体被随便地放置在地上，偶尔会有秃鹫盘旋低落，却又很快受惊飞走。
洛离手里长枪及地，枪身以及枪尖上还淌着血，她脸上和身上早已满是污渍，唯有那一双眼睛，依旧亮的吓人。
“将军，首将让你回去。”小侍从此刻也有些战战兢兢，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
他跟着将军上过几次战场，可是没有哪次是像现在这样的。现在的洛将军，可没有之前的潇洒俊逸，也没有之前哪怕被伤得很重，却依旧张狂笑着的傲然不羁。
此刻的她，浑身散发着一股阴冷的气息，就像是被惹急了的猛兽，随时可能逮着谁咬掉一口肉。
他莫名有点怕他的将军大人，尤其是那双阴冷到极致的眼睛。
军帐内，首将面色微黑，眉心紧锁，沈胤也在，一如往常般地冷峻面容此刻似乎比往常更加地冷峻。
看到洛离进来，首将似乎要说些什么，却又犹豫了，长长地叹了口气，随后才道，“洛离啊，有件事我想同你商量一下。”
“何事？”洛离大感意外，首将这样的情形可不多见，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居然能让首将这副神情，而且看得出来，这件事跟她有关，难道她的身份暴露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咯噔一下，面色却保持如初，只是声音莫名带了一丝急切，“到底什么事情？难道是敌人突然投降了？”
她的笑话并不好笑，首将大人却也没责怪她，只是看着她，眼神中满是犹豫和挣扎，“洛离，蛮族派人来和谈了，可以撤兵，甚至让出北关，只是有一个条件，他要你。”
说的时候很是难以启齿，然而说出来之后，首将却莫名松了口气，继续道，“洛离，你很有潜力，终有一天你会爬到最高的位置，失去你肯定是军方的一大损失。可是洛离啊，现在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我们快要坚持不住了，一旦边城守不住，他们必将长驱直入，到那时候损失会更严重。”
“我也不是逼你，蛮族的和谈使者说了，不会要你的命，甚至会把你当贵宾对待，虽然我知道这大概只是场面话，但你会活着，以你的能力，就算去了，也能全身而退，这样还解了我们边城的危机，你好好考虑一下。”
看着首将，洛离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看向沈胤，“你呢？你也希望我这么做么？”
沈胤没有说话，他眉心紧蹙，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线，直到首将瞪了他一眼，他才有些不情不愿地道，“嗯。”
洛离沉默一瞬，而后笑了，只是笑意不达眼底，“既然你们决定了，那就这样吧。”
“你同意了？”沈胤陡然出声，似乎很是不可置信的样子。
洛离看着他的神情，突然有些索然无味，“怎么，你觉得我不会答应这种舍弃自己保卫家国的事情？你觉得我只是一个只顾自己生死不顾大局的人么？”
“沈胤，我没想到我居然被你看轻到如此地步。”
面对洛离的诛心言论，沈胤只是紧握着双拳，极力控制自己想要劝阻的想法。
他不能。
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洛离，他都不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