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单纯的巨大体形还有可能成为只能挨打,难以还手的靶子,那么再加上强悍的防御、力量,以及灵活的巨触和近乎实质般的、有着一部分领域特性的威压,吸纳无数黑烟后的巨亳毫无疑问已经成为了可怖的强大生灵。
按照达姆克赛的划分标准,它已经超越了白银,正在向着黄金阶位迈进,那是在达姆克赛任何一个位面,都足以称之为史诗的个体。
在那之上,唯有不见于历史记载的传说半神,以及真正的神话。
“难以想象,这样一只痴愚癫狂的巨兽,该如何成为黄金?”
“若它能成为黄金,又该拥有怎样的领域?”
“怕是每一个被领域所笼罩的生灵,都会疯掉吧?”
黎远站在山谷中一处凹陷内,无语地看着巨亳发狂怒吼,在黑色光柱织成的大网内左突右撞,似乎忘记了自己出世以来所要面对的敌人。
黎远的肉体和灵魂本质已是初入白银,虽然无法在此界发挥出应有的能力,但生命的本质并没有倒退,面对巨亳在黑网之内无形中散发出的半领域波动,还是有着一定抵抗之力的。
丝丝缕缕的信息再次从知识光团里流入黎远心中,他观察片刻,感受着身上被解放出的一部分力量,得出了结论。
如果说此方天地对外来力量的限制为十,那么黑网和巨亳便承担了九,落到黎远身上的,只剩下了一。
但就是这一,限制住了黎远全部能力的十分之九,由此可见巨亳和黑网承担的压力。
“是什么让重生教派即使承担如此大的压力,也要杀掉我这个破坏计划的人?”
黎远凝神屏气,他知道巨亳漫无目的的乱撞不会长久,他即将以十分之一的白银初期之力,面对实力不明的半步黄金。
在这个重生教派制造的擂台上,必有一方败亡。
“吼!”
巨亳再一次撞在黑网上,四肢在山谷地上犁出几道深深的凹痕,足有几人合抱粗细的大树在它脚下如牙签般断折,天柱般的巨爪踩下,将树干挤进土中。
巨亳撞在黑网上的脑袋晃了晃,身体另一端的头颅却陡然睁大了房屋大的赤瞳,因为黑网上有一道光柱落在黎远身上,随即消散,但黎远身上却笼罩了一层黑红色的雾气,视之即知邪恶、不详。
但在巨亳眼中,无异于美味佳肴。
“吼!”
大地在震颤,山体在颤抖,巨亳三步并做两步,黑洞洞的大口咬向黎远,如蓝鲸吸嘬鳞虾,猎物绝无幸存之理。
“一只不能被控制的蠢物,”黎远的斗笠被巨亳带起的狂风刮落,露出两只猩红色的眸子,“真是——令人讨厌呐。”
妖相黎远在至邪能量的包围帮助下脱离了束缚,拒绝王冠吸收能量的提议,并将互拆门墙的人、鬼、神三相压制,重新占据了主动权。
“王者怎么可以被如此蠢物威胁?”
血红色的光焰自妖相黎远身上升腾而起,与黑红雾气互相排斥融合,迅速沸腾起来,就像冷水遇到了热油。
巨亳一口咬下,犬齿合拢,在它再次抬起狰狞的头颅时,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数丈方围的深坑,断面的泥土已经变成了诡异的黑红色,如同干涸许久的血池。
“轰!”
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巨亳的脖颈轰然炸裂,大如磨盘的血肉碎块如雨般落地,同时砸在地上的,还有那颗吞进黎远的头颅。
“吼!”
巨亳痛苦大吼,疯狂地撞击黑网,向来巍然不动的黑网在这样的撞击下竟然出现了丝丝震荡,颜色也黯淡了些许。
“咳咳——”
黎远站在头颅旁,看着疯狂的巨亳,溢血的嘴角咧起,在俊秀的孩童脸上,勾勒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猩红的眼瞳目光闪烁,向黑网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嚣张,霸气,自傲,疯狂。
“地脉有灵,其名为亳,形象而远,自古相传……”
悠远苍凉的歌谣忽然开始在这片被黑网圈住的空间内传唱,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响。
青色的光芒在巨亳体内亮起,从若隐若现,到愈发明亮,几个呼吸间,青色的光芒便照耀遍了整个山谷,在旁观者的角度上,好像巨亳吞进了一颗青色的太阳。
“耶罗王自原野走来,他说:凡我走过的土地,都是神赐予信众的家园!”
恢宏的吟唱声自黑网上响起,从四面八方挤压着巨亳的身体,狂热的情绪在山谷中蔓延,好像有千千万万个人在一同祈祷,他们的声音穿破云层,直抵神灵的天国。
妖相黎远抱住自己的脑袋,在两种声音的对抗中死死咬住牙关,剧烈的痛苦也不能抹去其眼中的疯狂和兴奋。
“地脉之灵!是有着雏形的地脉之灵!”
“我明白重生教派为何有如此大的动作了!”
“这是地上神国的基础!是抵抗天地规则限制,建立大批量传送异界生灵的通道的前提!”
“如今地脉之灵已醒,正在与重生教派角力,”妖相兴奋大笑,“如果能吞了它——”
“啊——”
青色的光芒照耀下,黎远的右瞳变为金色,里面倒映出巍峨的天国。
“此举不智,解析此方天地规则,一步步进化自身才是堂皇大道。”
黎远面露漠然,不见疯狂。
“你懂什么?”漠然变为不屑,“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按我说,”猩红瞳孔变为幽绿,鬼相再临,“不如把它们全吞了!”
“就不能慢慢来吗?”金色褪去,染上墨黑,人相的面色极为平静,“一步步依靠自己进步,看遍沿途风景,不好吗?”
黑网在对峙中被撕裂,露出外面万里无云的天穹,天穹中凭空起了一声惊雷,黑网立刻布满蜘蛛网般的裂痕,像极了即将破碎的瓷器。
黑网拔地而起,化为一颗猩红色的眼珠,撞如巨亳身体之中,三者齐聚,巨亳身体无声破碎,方圆数十里之内,万物尽为齑粉。
“真是倒霉,”亳虫寨所在之处,黎远站在混乱的虚空中,头顶王冠垂下一片血色光华将他笼罩,“凭白受伤,没得着好,反而落了一身骚。”
“这方天地忒赏罚不分了,”黎远摸了摸额头上一道血红如朱砂般的印记,转身消失在空间风暴中,“还是早走为妙。”
与此同时,十万里之外,一座缥缈高峰上的一幢丈许玉钟,发出了间隔三千年之久后的又一次响声,声传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