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几次站在码头上,夏安然也数不清了。只是她依旧执着在胜利码头等着沈无恙,毕竟距离他写的信,好像过得不是。不过是一天、两天、三天、四天......夏安然一个人站在岸边,伸出手指,数着日子,数着数着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装不下那么多日子。
夕阳西沉,海风迎面而来,有些冰冷得刺痛了夏安然的皮肤,过路搬运的工人,在推车的时候,一个长铁丝,不小心蹭到夏安然的手,原本觉得入秋的海风也没有那么冷,随着一滴血滴到地上,夏安然才感觉到,手被划了一个口子。她取出自己的手绢,将手指包住,望着远方,太阳已无影无踪,只剩下晚霞染红了整个地平线。此时的夏安然,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心也在隐隐作痛,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如针一次又一次地往心头扎,那样缓慢却一次比一次难受。
此时,一轮明月悄无声息地爬上天空,与黑夜作伴,星辰闪闪发光地欢迎它的到来。月色轻洒在海平面,引起片片银光的珍珠。
而我的明月光,你何时归来。
......
夏安然是一个优柔寡断的女孩,但只有在这一件事,她坚持了很久,等她的少年归来。
她笔下有无数个人物,他们爱恨情仇,他们的七情六欲被夏安然赋予了生命。说实话,里面的人敢于冲破封建制度礼节的束缚,爱是果断,不爱是勇气。他们爱着脚下的土地,却因此束缚了自由,所以有人沉沦于此,有人离开了这片土地,有人为此失去了灵魂,有人寻寻觅觅只为了改变这束缚的枷锁。
人的爱、恨、贪、痴,是选择的人生,而非被安排的人生。
这日,夏安然老师接受了采访,我作为采访记者,能采访到这样的优秀的作家,甚是欢喜。来到了她的家。映入眼帘,是干净、整洁,似乎一尘不染。可以看出这样的一丝不苟的干净,所生活的人是安静的。
夏安然老师穿着旗袍,笑着招呼我入座,我点了点头,赞叹她的房屋的干净、明亮。她浅浅一笑,“干净的环境,让人舒适。”
我点了点头,“是啊,您是不是也像最近流行的那样喜欢断舍离?我发现你房间的东西并不多。”
她拿起桌前的小台灯,看了看,“不,我其实是一个念旧的人。”顿了一会,她又补充了一句,“今天,你想采访内容是什么?”
“您好,夏老师,我想了解您在写作方面......”
......
“在您的书里经常提到的胜利码头,是对您有什么特别意义吗?”
“你跟我来。”
夏安然老师起身,将我引到一个房间,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小格子,装满了落了灰尘的物件,已经是很多年前的老古董。
“这些都是您的收藏?”
“恩,这是我母亲为我置办的部分嫁妆,还有一些是故人的东西。毕竟一生我们仅此一次,回不到过去,只能凭借着遗留的东西去思念过去。”夏安然老师的语气很平静,眼神却透露出的淡淡的哀伤。那时,我似乎看见了那位戴望舒诗里的丁香姑娘。
“您......”
“很抱歉,失礼了。”夏安然老师走到一个格子里,取出了一方丝帕和照片。
我想那应该是关于胜利码头的故事吧!
夏安然老师告诉我,这是一个很普通的故事,她与沈无恙少时认识,相伴多年,而年少的喜欢本就是那样简单、纯粹,就这样在他们两人之间含苞待开。两家人都已经知道他们,只是沈无恙一直觉得有国才有家,希望能在战乱后,再与夏安然厮守。
“安然,现在是一个霍乱的时期。很抱歉,我无法安于现状。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和于白已经在前往前线的路上。勿念,恙。”
此后,夏安然经常四处去打听消息,时不时可以收到前线的消息和沈无恙的书信,可能是一个月,可能是三个月。她都等得起。
时间飞快地流逝,三年而后,也未等到沈无恙归来,而夏母不忍心女儿这样日日夜夜的思念,去到沈家去,哭诉她苦命的女儿,希望他们可以给女儿一封休书。而知道事情赶来的夏安然,向夏母下跪,“母亲,您常说做人要始终如一,我这一生嫁入沈家,就是沈家的人。丈夫远行,哪有自休的道理。”
夏母挥袖而去。
后来,前线大捷,沈无恙回来了,他清瘦的身形,衣衫渗透着血,微微颤颤在胜利码头看到了自己娶进门后,再也没见的妻子。
夏安然抱着沈无恙,泣不成声。
短暂的相聚后,沈无恙又离开,临行眉开眼笑地告诉夏安然,“不日就会回来,你在胜利码头等我。”
之后,夏安然度日如年,数着日子一遍又一遍,似乎多年的知识都忘了,不日,是几日,三日?五日?十日?三十日?
最后等来的是于白带着沈无恙没有写完的书信。
至此,夏安然在一场场噩梦中惊醒,醒来之后,总觉得沈无恙怎么会死呢
为什么无法安然无恙地回来!
……
“夏老师。今日的采访就到这了。谢谢您。”
夏安然看着我温柔地笑了笑,那种眼神像极了我的母亲哄我的样子。
“念夏。要开心。”
“会的。”我露出洁白的牙齿,会心一笑。
拿着采访完的稿子兴高采烈的准备回公司,突然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小夏,你今天是不是采访夏安然老师?”
“是啊,妈妈。”
电话那头的妈妈,哽咽着,“小夏,那是你多年来的资助人,也是亲手将你送给我的人。”
没错,于白还带回了一个女孩,那是沈无恙救的人,就是尚在襁褓的小孩,他给这个女孩取名为念夏。
夏安然无法忍受最后自己的丈夫因为她而离开自己,所以她犹豫了许久,却无法狠心抛弃念夏。
就算念夏三岁那年,在灯会上走散,夏安然找了一天一夜,未合眼,才在码头找到。她抱着念夏痛哭,
夏安然在那年失去了双亲,一人无法独立养念夏,便将念夏送给了自己的远方亲戚。
每个月她都会寄钱去,一直资助到念夏长大成人。
现在,夏安然终于可以不用不再担心了,念夏很好。
这次夏安然不想等了,她决定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