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在她身后，在体育馆中寥寥几人的注视下，出了大门。
但她仍未停下脚步，步履平静而轻盈。
风拂过她乌黑柔美的秀发，扬起几缕发丝，飘抚过我的脸颊。
“有时候就是要做对的事情，哪怕内心万分痛苦。”
白雪仍然向前走着，语气如同她的脚步落地一般，平静的毫无波澜。
我知道，这是《海王》里的台词，是湄拉公主历经诸多令她心碎的苦难后，说出了这样一句引起深思的话。
不过，我没有用言语回复她，因为我不知该如何去回答。
是反问她“为什么你觉得对呢？”，还是安慰她“没有关系。”
我想不出合适的语句来回答。
而且，我并没有资格去了解这些，去探访她的内心世界。
之所以我跟着她出来，我也说不清理由，只是心灵深处隐隐有一种期望她能够原谅我的愿望。
只因这种模模糊糊而明知不可能的愿景，我跟着她出来了。
此外，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也根本没有心思想去知道为何她要放弃那些职位，加入文学社。
我能感觉到我的懦弱，我在逃避。
“看来我高估你了，洛天。”
白雪突然停下脚步，同样猝不及防带着一丝冷笑与自嘲意味的冰冷声音令我心跳骤然加快，刚刚欲伸出的脚被我硬生生地收了回来。
再次四目相对。
看着她绝美的面容，我永远无法参透被她掩盖在冰冷外表下的情绪到底是怎样的。
她在控制情绪，并且不让真实的内心世界外露这方面已经完胜了我，我面对她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我在她面前就是一张没有设防的透明塑料纸，而她在我面前，犹如一位傲立于冰天雪地，白雾茫茫之中的冰雪女帝。
“你变了，我也变了。”
当我心里正想着她接下来可能会说一些“原来你这么没有勇气。”之类的话时。
这句与之前风马牛不相及，显得万分突兀话突然从她口中说出。
但不知为何，我的心境此刻却忽然风平浪静。
“去年，当我终于以为能够将那个曾经令我不堪重负的包袱放下时，我却在新生入学考试红榜上无意中看到了你的名字。
“那时候，我多么希望那只是和你重名的一个人。”
白雪脸上的冰雪仿佛正在逐渐消退，一抹可能因情绪激动而上涌的红润装饰着她绝美的容颜。
此刻，我心中突然有一种不愿移开目光的冲动。
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过白雪的脸庞上存在除开冰冷之外的其他表情了。
她的微笑，是冰冷的；她的犹豫也是冰冷的；她的决绝，更是冰冷的。
而此刻，白雪的脸上却没有那种冰冷的气息。
“可是，那就是你。”
说到这里，她的面容上又浮现出一丝苦涩的意味。
“我想你肯定也知道我的存在。我们都变了，我们都套上了一层虚假的外衣。
“而现在，我才认识到这种连自己都欺骗的感觉是有多么难受。所以，我要做回原来的我。”
做回原来的我？
她这番话深深地刺进了我的内心深处，令我原本和她对视的目光变得不知该看向何处。
“所以，你要进入文学社，像初中一样？”
“也许这是一部分的原因。”
说完这些话时，白雪的玉容上又开始浮现出丝丝冷意。不过，我看的出，她脸上的冰霜已经变淡了许多。
“那……祝你好运。”
我实在找不出什么话来搪塞。
尽管我真心希望她能够找寻到属于她的美好，但这种情感更多的是出于我内心的愧疚与自责，出于我不敢直面她，而只能在身后默默祝福她的懦弱心理。
一想到中午的时候我又让她掉下一次眼泪，触碰了那根万万不能触碰的红线，我就觉得自己应该彻底从她面前消失才对。
正是这种懦弱的思想支配着我的思维。
“祝我好运？”
白雪笑了笑，明眸中闪烁了一下。
“你呢，继续这样，不累吗？”
当我脑海里正萌生出一丝想要逃离白雪的目光的想法时，她的审视再次令我心中一惊。
“我不知道。”
我同样笑了笑。
这个问题对现在的我来说，来得太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