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刚睡醒,不是自然地醒来——是被人给推醒的。
是谁推醒的我?
我挺清醒,却也不愿意睁眼。
换句话说,我说的睡醒,单纯指意识醒来,不包括睁眼、起床、伸懒腰等一系列动作。
回到刚才的疑问。
谁推的我?
我不是一个与世无争的人?应该不会惹到了谁,非要这么折腾我吧?
不是“仇家”?
那还会有别的什么人,出于什么别的什么理由,从而打扰我睡觉的吗?
到底是谁?又是为了什么?
下一个呼吸之间,我睁眼了。
...
是因为疑惑、不解到底是谁、出于什么理由推醒的我,我睁眼的吗?
不,不是的。
我是个懒货。睡眠占据我生命的百分之四十九。我不会那么简单地睡醒,更不会那么简单地睁眼。
我之所以睁眼,是因为有人用了食指,慢慢地扯着我的眼角。
光线一点点地渗入,我好烦啊。
我的眼睛并没有聚焦到那个扯我眼角的人的身上。
并不是因为我不好奇那人是谁,只是因为我知道TA没有恶意。
早晚就会知道那人是谁的啊,不如涣散自己的视线,在这阳光中,进行睁眼的“睡眠”。
忽然,眼前的光变了,忽明忽暗,忽明忽暗,这是怎么回事?
只要聚焦了,我就能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但我没有。
我并非不好奇,我只是更看重一些东西而已。
忽然地,这种阴影接近了,接近了,无限接近我的眼睛。
我感到了一点点的恐惧。
我终于聚焦了。
看清楚了那阴影——
然后就被拍到了。
........
原来,那阴影便是手掌啊。
原本那人等我睁眼,我却涣散着眼神。
所以,要彻底唤醒我,我早该想到,一般人的做法就是拿着手,在我的眼前反复晃动。
所以,我不聚焦的眼睛的面前,才会忽明忽暗。
等到TA手挥累了,看着我依旧松散的眼睛,自然就不耐烦了,这才用手拍醒了我。
我也就彻底地完成了睡醒的通俗意义动作。
睁眼,起床,伸懒腰,“打哈欠”。
我的打哈欠方式与一般人不一样,一般人打哈欠的动作就是吸气,我却反之,我是往外“送气”。
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我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
“你醒了,你可算醒了!”这是先前那位推我醒的家伙的声音?
怎么还挺尖?
唔?
这居然还是个女的。
我一下更清醒了一些,我愣住了。
“嗨?你怎么了,傻站着做什么,我有事才来找你的。他们说你很行?”
我低下了头,不想让她看到我这平凡的外表。
低着头,低着声说:“我还没刷牙呢,你确定我,你要和我说话?”
“嗯?”她愣了一下,退了出去。
我也走出了我狭小而腐烂的房间。
...
我拿着东西缓慢地刷着牙,她也居然看着我刷牙。
我越发慢了。
“对不起,你到外面的开封菜等我吗,我刷完牙就去找你。”我含着一嘴的牙膏沫,牙刷停留在嘴内,含糊不清地说。
“额——我想,我还是在这里等你吧。你刷牙的时候,我可以跟你说说我遇到的问题。毕竟,开封菜不是总人满为患,而且,我也不想可能会有谁听到我说的话。”她这么解释着。
我不耐烦了。
“出去!”我低着头,压着声音,却也是吼着说。
她被吓到了,说了句:“抱歉,打扰你了,我这就走。”然后,转身就走出了我的陋室。
我吐了吐这一嘴的牙膏沫。
啊?
我这是在做什么?
我盯着刚才那人离开的狭径,在想,刚才那人是不是真的存在过的。
我是不是在犯什么癔症?
我咽了咽口水去,精确地避开牙膏沫,单纯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这让我稍微清醒。
我于是继续缓慢地刷着牙。
...
等我终于走出了我的陋居,我险些被外界恐怖的阳光劝退了。
一,不清楚她是不是真的存在的。二,即使她真的存在,她也很可能被我吓走了。
但是,只要有那么五百分之一的概率,我也要出来。
因为,陋居里已经没有泡面了。
我反正都是得出来的。
...
一抬头我就瞧见了,在开封菜的二楼靠窗,那疑似那女孩的身影。
不为其他,现在已经过了饭点,整间开封菜除了服务员,也就只有两个人,而且,只有她一个女的。
而只要是女的,相似性就太高了。
我心里还是在想,她究竟是不是刚才那个在我眼前挥手的家伙?
是也不是?
现钱我是低着头的,没怎么看过她的脸。
不过,既然,自己没有什么什么特别的印象,也就是说,她不会很丑,也不会极好看。
我当然知道什么是女性美丑,这是不用怀疑的,这跟我一个人住在陋居一两年没什么关系。
我细看了一下那坐在二楼靠窗的女孩的脸。
只看了一眼,我就又低下了头。
如果被那个她发现的话,我会很麻烦的,我就有这种感觉。
不过,只是看了一眼,却可以知道好多了。
更像了,那女孩,在我的脑海里,已经跟先前的女孩的脸重叠了。
我忽然脑补画面,在我刷牙的时候,我一般不看洗漱台前的镜子,但是,刚才我看了,而那镜子反射的在我身后囔囔不休的女孩的脸,被我瞧见了。而那张脸,就是这一张脸。
事实上,我并没有从镜子看到那女孩的脸,这些,都是我的幻想而已。
我不可能会看那镜子,而那镜子已经破碎了,被牙膏弄脏了,绝不可能清晰地映出那女孩的脸。
我晃过神来,我已经进了开封菜,也已经走上了二楼的楼梯。
我没有点餐,直上二楼——我进这开封菜,只为那女孩。
不管女孩是不是等我的那个女孩,不管那把我推醒的女孩是不是
我臆想出来的。
如果我的答案是错的,我就得被那个女孩盯着吃饭了。
希望我的答案是对的。
我还要去陋居巷的微超市买一箱方便面。买完,我就可以回我的陋居吃泡面了。
希望我的答案是对的。
...
我被叫住了。
是一个女孩的声音。
但并不是原本,或者说我臆想出来的女孩的声音。
“先生,您是不是在找人?”
我点了点头,心里倒是不情愿。
“哦哦哦哦,您要找的人是不存在的,您回您的陋居去吧!”
我惊到了。
抬起头来,看那说话的女孩。
那女孩居然正是早上推醒我的女孩。
我被吓回来了。
...
我晃过了神。
我原来,是在迈最后一步,最后一步进入二楼的楼梯。
我并不平静,“面对”这东西本身让我恐惧。
这一瞬间,我被叫住了。
“你可算来了,我觉得我等了一天一夜,现在已经是明天这个时候了。”那个我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在这种时候,让我好安心。
这个声音告诉我,我还没有那种癔症。那就还好,我还没那种癔症。
于是,我勉为其难地笑了一声,我觉得我已经十辈子没有笑过了,对她说:“你是谁?又是谁告诉你,你可以找我的?”
这有点儿不礼貌。
我这个人,向来就没什么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