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姐姐,麻烦您轻点儿。”
我吡牙咧嘴地喊着医务室的小姐姐下手轻点儿,嘴角的伤真他大爷的疼!
“你一个女娃娃,怎么就跑男厕所去了?”漂亮的小姐姐许是看我疼的出了汗,又是放轻了力量,关怀问道:“身上还有哪儿疼?我给你擦药。”
“别介。您把药给我就成,我回宿舍自个儿揉。”我起身走到镜子前,看着里头那个挂彩的人,骂道,“他大爷的!”
拿起桌上的药,冲小姐姐灿烂一笑,“漂亮的姐姐,麻烦您了,我走先啊。”
我走出医务室的门,听到后头传来小姐姐低喃,“哎,真是个比男孩子还要横的丫头。”
想笑,却笑不出来。因为我想到了我妈活着的时候,说的最多的话。
“阳阳最乖了,又聪明,以后肯定能帮爸爸打理公司的。”
是,我是很乖,但那只是表象。当我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时,我相信所有人都会认为我是一个乖巧听话的好姑娘。毕竟,我轻声细语说话的时候,真真是温婉极了。
双手叉裤兜里跟着老师进了宿舍,本想冲老师甜甜一笑,道一声‘谢谢老师’,在新环境洗心革面做个三好学生。怎奈嘴角的伤太重,我一扯,痛得跳脚。老师许是无奈,让我好好休息之后,关门走了。
我都没时间打量宿舍,从行李箱拿出一套衣裳,冲进了厕所。等我咬牙切齿地穿好衣裳出来之时,另一张床上已经坐着一个肉肉的姑娘。
“你好,我叫许晓晓。”
那姑娘绑着马尾,穿着一条亚麻长裙。肉肉的脸上布着笑意,那笑意之中有两分掩不下地揣测。
“你好,我叫王子阳。王子就是童话里那个拯救了公主的王子,阳就是幼儿园的时候,老师总让咱们画一个笑脸的那个小太阳。”我立马一张笑脸换下咬牙切齿的模样,上前说道:“初次见面,往后共处一室,还请多多指教。”
或许是没想到我这个冲进男厕所撂倒仨少年的人居然这般容易相处,许晓晓愣在当场,明显有些消化不良。
背上的伤没法子上药,我痛得没功夫给许晓晓消化的时间,双手把药递过去,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委屈说道:“我背上破皮了,能帮我上药吗?”
许晓晓好半响才回神,忙不矣点头,“好!”
可能是没想到我脱衣裳脱得那么干脆,看我脱了上衣趴床上,许晓晓又是愣住。
我转头看着愣在床前的人,笑着说道:“麻烦轻点儿啊,我旧伤没好。”
我知道,她是被我背上那条大口子给吓着了。
消毒药水儿抹到伤口上,痛得我拽着床架子直晃。可怜见的,单人床被我这么一摇,吱呀作响,险些被摧残的散架。
“你忍着点啊,缝的线好像有些裂开了。”许晓晓苦着一张脸,好像受伤的人是她似的。
我猛点头,抽气说道:“没事儿,我撑得住。”
这点伤算什么?王逸辰下手再重,能重得过我?
想到那天的事儿,我忍不住一个冷笑。
“那什么,也不怪别人把你当成男同学了。”许晓晓上着药,小声说道:“你头发比他们的还短,又穿成这样,难怪他们以为新转来的学生是个秀气的男孩子,以为好欺负。”
“嘶。”我顺手摸了一下头发,却被头上的伤给痛的一个抽气儿。许晓晓估计是看到我头上那条疤了,吓得面色都变了。“你,你头上也有伤?”
“嗯,之前弄的。”我漫不经心地说道:“刚才也给弄着了,麻烦你也给我弄弄。”
许晓晓说了什么,我不知道。我脑子里全是那天王逸辰下手的模样。
我把他妈给打了,也就是我那后妈。他冲进来,捞起桌上的相框就往我头上砸。我的头被砸破了,背上被划拉出一道口子。他也好不到哪儿去,估计这会儿还在医院打着石膏。
估计是对我的凄惨充满了同情,我到学校的第一天,许晓晓就把我当了自已人。这肉肉的姑娘给我打饭,帮我洗衣裳,一下课就回来嘘寒问暖,生怕我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新环境中嗝屁了。
到学校的第二天就是中秋,学校放假,我以为大家都得回家团圆,没想到学校却依旧热闹。回家过节的学生寥寥无几,趴阳台看着外头,我头也不回地问着许晓晓,“你也是外地的?”
“我家几分钟就到了。”许晓晓喝着牛奶走到我身边,语气平静地说道:“像电视上说的那样,我们都是留守儿童。爸妈都在外地打工,照料不了我们,就把我们送到了这个学校。这学校是全封闭式的,除了节假日,一个都不许外出。有的父母忙得过年过节也不回家,所以有的同学几年都没回过家。哪怕家就在本地。”
波澜不惊的神情,平静的语气。
许晓晓咬着吸管,面上竟透着一个嘲讽的笑意。
看着她这个笑意,我眨了眨眼,把视线转向了外头。
这样的学校里,有刺儿头也不稀奇了。王逸辰他妈为了弄死我,倒也是费了心的!
我亦是嘲讽一笑,“嗯,有家没家都一样,在这儿倒是挺不错的。”
相视一笑,许晓晓看到了我乖巧模样下的叛逆;我看到了许晓晓平静模样下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