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选择来京城,是因为我终于明白靠自己是斗不过后妈母子。也是因为我需要一点时间来弄清楚在学校的那些事。
可我没想到,我前脚刚上飞机,井黎后脚就跟了来。更想不到是,我小舅是他小叔!
最最想不到的是,他居然神色如常地没收了我的证件!
我砸东西的时候,他把我的包拧在手里,我眼睁睁看着他把东西一并收了,还用那欠揍的表情说道:“扫把在阳台,手套在柜里。十分钟内把客厅收拾干净,垃圾归类放好,玻璃用旧报纸包起来。”
说完,晃了晃手里的证件,长腿一迈进了右边的房间。
我咬牙忍,沉沉一个吐气再忍,狠狠一个呼吸继续忍。可到最后我还是没忍住,抬脚就把他先前还护着的电视给踹了。
毫无悬念,电视报废在我愤怒的一脚下。
我以为客厅的声响能让井黎知道我的厉害,可我一转身,却见他举着手机,面色不错地对着我。
我挑衅般朝他瞪眼,他点了点头,按了手机之后,慢条斯理说道:“刚才的情绪不错,我想,小叔看到视频之后,会仔细斟酌那十万该给我多少。”
我没想到他这么不要脸!怒意还没爆发,我的电话就响了。
来电显示毫无疑问是小舅,我握着手机不接,井黎却是心情不错地过来给我按了免提。
刚一接通,小舅的声音就在客厅中咆哮。
“王子阳!反天了是吧?能耐了是吧?往后你一分钱也别想要!缺什么小黎给你买,你一分钱也别想拿到手!”
小舅咬重了‘一分钱也别想拿到手’这句话,他的刻意强调让我的愤怒飙升到最高值,‘嘭’的一声炸得我脑子发晕。
我紧握拳头,冲手机歇斯底里地咆哮:“为什么连你也要骗我?你们全都骗我!全都骗我!”
我的咆哮让小舅的怒吼消声儿。那头的人沉默了,我却是爆发了。
只可惜,井黎没让我的负面情绪爆发给小舅。
他挂了电话,幽深的双眼看着我,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你能理所当然的伤害在乎你的人,你有本事去冲俞谦发火啊!他难道没骗你?他难道对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此时,我才知道校草的全名。
我恨恨的一脚踹向沙发,在他不露情绪的目光下走到阳台,戴了手套,拿了扫把。
他规定的十分钟,我却花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收拾干净。
我在忙的时候,他去了书房。我收拾干净,在洗手的时候,门铃响了。
从洗手间出来,就见桌上摆了几个菜。
井黎把打包盒丢进厨房的垃圾桶里,又拿了两副碗筷摆桌上。
“吃饭,吃了好好睡一觉。”
再没有多余的话。
闹了这么久,我也确实饿了。冷着脸坐到他对面,大口扒着饭。
“吃菜。”
他拿面皮给我裹了烤鸭,十分认真。我却对喂到嘴边的烤鸭视若无睹。
我以为冷着他也就算了,谁料想他却是把裹好的放回盘子里,起身坐到我身边。在我不明所以的时候,连人带椅的把我给转向左边面对他。
“吃。”
当他把裹好的烤鸭重新喂来时,我一抬手就想打掉。
他动作比我快,擒住我的手,低沉的声音透着几分威严,“从现在起,我说什么,你做什么。”
十足霸道。
我简直给气乐了。
凭什么啊?就凭他喊我小舅一声小叔?他真把自己当人物了?
“你配合,我们自然是相安无事。你不配合,我会告诉小叔怎么治你这种自以为是的人。我也会建议我哥,把你关进拘留所之后该怎么教育!”
他的表情告诉我,他是认真的。
他的认真让我握紧了拳头,却在他犀利的目光下窝囊的缓缓松开,最后狠狠咬住他喂来的烤鸭。
连带的,他那修长的指也被我咬得一颤。
瞧他眯了双眼,我缓缓松口,面无表情把嘴里的烤鸭吐进骨碟里。
“你......”
“我手脚健全!”我抢话道:“不是让我学会自理?”
嘲讽十足的一句话,让他未出口的威胁咽了回去。我想,我们想起了同一个人。
想到晓晓,我忍不住送他一个冷笑:“我实在想问你,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是什么感觉?是不是特别爽?看着我在你的圈套里挣扎是不是特有意思特有成就感?”
我实在不愿相信那些无微不至的关心与照顾只是他们的一场交易。我深陷其中,到最后可悲的发现我不过是一件商品,一件东西!
井黎沉默地看着手指,那一圈印子已是透了血珠。
怎么没咬断呢!我恶意的想。
如今把话说得那么直白那么难听了,我想,我也没必要再留下了。以我死皮赖脸的本事,肯定能让小舅妥协的。
这么想着,把筷子一丢,我准备起身走人。
可是,我还没迈步,就被他按回了椅子里。
“怎么着?”靠着椅背,我抱怀冷笑,“还想接着演?”
他不回答,却是转了椅子让我重新面对餐桌。他就这么沉默地立于我身后,双后环过我,在我眼前认认真真地裹了烤鸭。
当他执拗地把烤鸭喂到我嘴边时,我真的给气乐了。“你现在是什么意思?我不吃,你是不是就动手灌我?”
他却是不回答,就这么圈着我,嘴边的烤鸭也稳稳地等着我。
心烦气躁的我这时突然脱力,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他的执拗。
他没灌我,却这么一动不动地等着我张嘴,就这么僵持了几分钟之后,我妥协了。
我的耐心向来比不过他。
当我咬住烤鸭时,椅子一转,我再次面对他。
他的神情比我想象中好,或许是因为我的妥协让他满意。
接下来,基本就是我吃一口饭,他喂我一口菜。那句让我学会自理的话也不晓得是不是狗说的!
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我却知道,自我上飞机的那刻起,我走进了他们布置的另一个圈套。
这个圈套里,有许多未知的主宰。那些我不知道的,我不能妄加揣测。我只知道,眼前这人,他利用所有优势拿捏我的弱点。
他就像狡诈的狼,一步步把我赶入陷阱,看我垂死挣扎。
这一刻起,我对自己说:王子阳,不要信。不管他做什么,你永远都不要信!
吃了饭,他主动收碗,抬手一指相对的两个房间,愉悦说道:“中间的是书房,左边房间带浴室,右边房间用公用浴室。”
这意思是让我挑?
我闷不作声,提起箱子毫不犹豫迈进左边房间。
开玩笑,都憋屈成这样了,当然要住舒服点!
一进房间,我眉头就裹得厉害。
很显然,他不是让我挑,只是让我瞧瞧他的房间一应俱全。
柜子里挂着他的衣裳,一排西装,一排休闲装,一排运动装。
倒是有些空的位置,可那显然不是给我放衣裳的!
我暗骂自己一句‘蠢货’,提着箱子退出房间,不忘狠狠摔上门。
当我打开对面的房间时,听到了厨房传来的一声轻笑。
井黎你个浑蛋!
我把箱子往地上重重一放,再把自己重重摔进大床。
躺在床上看着吊顶,我发了很长时间的呆才爬起来把衣裳挂柜里。
东西不多,随便一放就完事儿。左右瞧了瞧,这屋里很简单,一个衣柜,两个床头柜,窗边是一个同色书桌。
一目了然的布置,让我清楚的知道这是一间少用的客房。
我头疼得厉害,是因为额头受了伤,也是因为眼下的状况。
头疼地拿了衣裳去浴室,匆匆洗罢回卧室睡了个昏天暗地。
醒来的时候,没有一丝光亮。躺在黑暗中,我又想起了校草和井黎的话。
井黎说,那包毒是校草安排的。校草说,他是救一个做错事的学生。
那么,谁说了谎?
这两人对彼此的假身份不戳破,显然对彼此是知根知底。
所以,校草也是京城人?
既然如此,他们转校重读高一,为的是什么?我在其中又是怎样的角色?
正想的头疼,讨厌的敲门声响起。
我无视,被子一拉兜头兜脑把自个儿盖了挺尸。
敲门声还在继续,我却装死偏不应声。好不容易等那人消停了,我却依旧没有透气的心思。
门被我反锁了,又不应,我以为他拿我没办法。可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听到‘咔嚓’一声,门从外面打开了。
开关声响起,那人的脚步声到了床边。我恶狠狠的想着,要是能突然跳起来把他弄死就好了!
就在我咬牙切齿的幻想之时,他把被子一掀,霎时被刺眼的灯光晃得我闭了眼。抬手遮眼睛的时候,被他握了双肩坐起。
“快醒醒,天都黑了!”
真真是可恶极了!
我被他前后摇摆,晃得头晕,忙抬手制止。手还没碰到他,他却是把我往床上一推。
虽然是摔到枕头上,可脑袋被这么一甩一放的足够让人犯晕。我拧着眉头拿眼看他,他却是坐在床边勾了嘴角,“醒了?”
我不应,瞪他。
他心情似更好了,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他脑袋微微偏着,看着我愤怒的模样。看着看着,他就笑了。
灯光本就晃眼,偏他还弯腰在灯下这么把我看着。我在眼睛发花的时候,就看到他在灯下笑得璀璨夺目。
那个笑,就像是阳光照在撒满了钻石的沙滩上。一眼看去,亮晶晶的,全是夺目的光芒。
霎时,我觉得更晕了。
“快起来换衣服,吃了饭我们去逛逛。”
也不管我对他有多深的怨恨,他又把我扯了起来。
我看着他恢复正常的脸,无力地挥手,“滚!”
他好像挑了眉头,那平静的面上又是皮笑肉不笑的欠揍模样。
等他出去了,我才恨恨地脱了睡衣换衣裳。
一边换,一边想,老子以后裸睡,看你丫的还敢不敢有恃无恐地闯进来!
可一想,他要真闯进来掀被子,吃亏的还不是我?
啧,真是恨呐!怎么都占不了上风!
两个人的餐桌上,他不要脸的扮演着兄妹情深。虽是不说话,可他不停给我夹菜的行为让我心里头憋得慌。
最可恶的是,他强行投喂之时嘴边还挂着一个宠溺的笑。这宠溺妹妹的好哥哥形象真他大爷的欠揍!
越想就越烦躁,以至于大晚上的我一口气吃了两大碗饭。
吃过饭,我在沙发上看新买的电视。他在厨房里洗唰唰。
我看的正起劲儿,他却拿着一件军绿色的外套站在电视前,也不跟我打招呼就把电视给关了。
他这行为无疑是惹我发火。我习惯性的伸脚,却听他说道:“以后在家踹一样东西扣你一万,伸脚也算!”
我伸出去的脚默默地收了回来。
谁让我寄人篱下呢?可悲的是连离开的权利也没有,被迫寄人篱下。
显然他对我的识时务很满意,走过来把衣裳给我披上,拉着我的手腕就要出门。
我挣,他不放。我越挣,他收的越紧。
在我开口之前,他‘对了’之后,补充道,“在外面踹一次东西,我就把你交给二叔。”
我想起机场审问我的那个特警,一肚子的话转到嘴边,又变成了一个不雅的字眼。
“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