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黎的电话就在这不尴不尬的点子上打来,接起电话,就是他低气压的质问,“你去见俞谦了?”
得,这大爷最近变煤气罐了,动不动就想炸,可不敢把他给点了。特别是在这关口,还是得顺着他才行。
琢磨着,我的语气就显得有点飘:“没有,这不是明天回家嘛,我买点东西。哦,对了,家里是不是没菜了?要不要顺便买点回去?”
“真的?”
那头显然不信,我立马回道:“我跟你...”
“喝茶。你一晚没睡,特意给你点的,提神醒脑。”
俞谦的话成功把我拆穿,我看着一脸搞不清状况的俞谦,牙根咬得有点儿酸。好半响,才听那头的井黎不冷不热道:“你跟我开玩笑是不?”
“啊,嗯,开玩笑呢。”说完,利落挂了电话。反正都穿帮了,也就没必要浪费口舌的。
看着一脸不明白状况的俞谦,我把他递来的茶一口闷了,而后把茶杯重重放桌上,宣泄我的不满。
明天就走,今天还去惹井黎,俞谦这是吃饱了撑的吧?
在俞谦摆出一脸的疑惑时,我抓起包就走,走了两步又忍不住折回去怒道二字:“幼稚!”
这些人,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真不知道这么大个人,是怎么把这么幼稚的事儿做得心安理得的?!
甩门出了茶楼,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我真心觉得自个儿道行太低。跟这些千年的狐狸打交道,我这道行不够明显吃亏啊!
正窝火,俞秀的电话就来了,恶狠狠给他挂了,他又打,我又挂,他还打,就这么折腾了几分钟之后,终于还是我败下阵来。
“到底是谁幼稚?”一接电话,就是俞谦那带笑的声音。面对他这般揶揄,我只能干吼,“我幼稚,我幼稚行不?我这么幼稚,你打电话来做什么?”
“小朋友,你总得告诉我几点去接你吧?你总得告诉我谁买机票吧?”
你才小朋友!你全家都小朋友!
朝天狠狠翻了个白眼,我才说道:“你看着办,越早越好!还有,我没钱,这趟的费用你负责,回来了我再还你。”
“没钱还这么理直气壮差遣人,不是把我当自己人就是把你自己不当外人。”
什么跟什么呀!就许你们光明正大的算计,不许我暗戳戳的讨点利息啊?
挂了电话,我找了超市连吃了两根老冰棍才算平复了心情。
翻手机时,瞧着未接电话里居然有叶佩文的名字,一翻通讯录,发现居然还有齐容和苏采盈的电话。看来,是昨晚叶佩文给我存的。
叉腰在原地转了两圈,最后还是给齐容打了个电话。毕竟不了解俞谦的办事能力,还是再上道保险比较放心。
和齐容约在了六点,地点就在井黎家旁边火锅店。打车一路堵过去就去了近一个小时,我在外头晃悠了一会儿就五点半了。
瞧着时间差不多了,进店里要了个包间。刚坐下没一会儿,齐容就到了,跟他一起来了,还有那个神经病岑念。
“小表妹,你真是太威武了啊!你简直是我的偶像!”
神经病一进门就冲上来摇我,把我给摇得直想吐。好在齐容的擒拿手异常了得,一出手就把这神经病给治住了。
瞧那货坐椅子上双眼放光,我实在忍不住发问,“昨晚看你还算正常,怎么今天就变样了?”
“那什么。”岑念看了看冷漠点菜的齐容,小小声道:“昨晚不是人多嘛,总不能让人觉得我像个神经病吧?”
哟,还挺清楚自个儿病情的啊!
齐容点完菜,打断了我俩对病情的探讨,“你们不点?”
我和岑念齐点头:“你看着办就成。”
等待上菜的时间里,我被岑念的感叹模式给折腾得脑仁儿疼,好不容易上了菜,我赶紧招呼着开吃。
齐容拿起筷子却转头看着我:“真的不用叫上井黎?”
“不用的。”我摆手,“今晚请齐哥吃饭就是有事相求,叫上他,容易僵气氛。”
岑念猛一拍巴掌,把我刚夹上筷的牛肉给吓回了锅里,一抬头,就瞧他兴奋道:“哦~小表妹是想暗渡陈仓?”
“......”默默把牛肉捞回,我给他点赞:“你又知道了。”
岑念还想冒成语,齐容捞了一勺子肉堆他碗里,同时小声安排:“安静吃,别说话。”
然后,我终于能和齐容好好沟通了。
这场火锅密谈进行了差不多两小时,吃饱喝足了,内容也敲定了之后,岑念摸着肚子感叹:“小表妹可真是冰雪聪明,巧捷万端啊!”
我忙道不敢,又听他问道:“所以,你的计划里没有井黎?”
岑念这问,我就默默地看着他不说话。他被我看得眨了眨眼,小媳妇儿似的往齐容身后躲,“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齐容看了他一眼,继续安排:“去买单。”
“不是,我说了我请客的啊。”我忙站起来,齐容却把我拦了,一个眼神就把岑念给支了出去。
直到门被关上,齐容才说道:“有件事我觉得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他应该也是清楚的,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的坚持着他所谓的计划罢了。既然你们都选择了欺骗自己,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希望你能明白,自始至终,井黎就没想过利用你,他想要证据想要名册,但是,他更希望能保住你。”
虽然很绕,我却听明白了。可是,话虽听明白了,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有一件事,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应该让你明白。”齐容走到门口,把门反锁了才接着说道:“你怪井黎不说理由就关了你两年。你所陈述的的关键字,是‘关你’。”
我点头,“难道不对吗?”
“站在你的立场,这么形容倒也没错。”齐容拉了椅子坐到墙边,像课堂上严肃的老师:“出了大院后,你第一次见俞秀,他问你什么了?”
这个问题不用考虑,“他问我把什么给井黎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问你?”
“井黎关了我两年,任谁都会猜测他从我这儿得到了什么线索吧?”
齐容点头:“对,任谁都会这么想,那你给了他什么?”
我笑:“我连他们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我能给什么?”
齐容从包里拿了眼镜布,慢条斯理地擦着镜片,“你对这些事一概不知,井黎必然也是清楚的。他在清楚的情况下还不顾家人反对执意要关你,他图的是什么?是觉得自己过的太轻松了,给这轻松的日子加点刺激?”
“他当然是为了快俞秀一步,不希望我被俞秀给关了。”我这话莫名回的没甚底气。
“你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就算你被俞秀捉了,对井黎而言又有什么损失?前几年都让你自由过着,为什么突然就要关你两年?什么都得不到还惹了各方注意,他图的是什么?”
重新戴上眼镜的齐容竟有几分凌厉,面对这样的齐容,面对他的问题,我突然就觉得喘不过气。
“看来,你已经明白井黎的用意了。作为局外人,我无权指责也无权干涉,只希望你能明白,很多事,是不得不为。特别是井黎,为了护你,他所付出的,是你无法想象的。”
我想反驳,却不知道如何去驳,只能一遍遍在腿上搓着掌心的汗。
“你好好想想吧,我先走了。”说完,齐容起身开门,抬手阻止了委屈挠门的岑念抱怨,回头道:“当局者迷。如今你看清了,希望你在做决定时,能多考虑一下井黎。”
当局者迷,是啊,当局者迷啊!
以前总恨着井黎专横独断,总恨他限制我的自由,总恨他老谋深算将我引入了一个未知的局。可是,在他设局之前,我的局面就形成,就算没有井黎,也有俞谦,更何况还有一个大BOSS俞秀在旁虎视眈眈。
齐容的话,让我明白了那两年所代表的是什么,也让我明白了,井黎如今有多少麻烦。
我突然变得害怕,害怕回去面对井黎。我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对他大吼大叫,我害怕自己会不受控制发泄心头说不清道不明的怒火。
脑子发懵出了火锅店,就这么漫无目的晃荡着。
热闹的街道让我想起井黎买来热狗时,双眸含笑的模样。打闹的少年让我想起机场里,井黎隐忍压抑的模样。相拥的情人让我想起树林里,井黎低声呢喃的模样。
想着想着,那张脸就出现在眼前。那张脸是平静的,那双眼是深邃的,那声音低沉的。
他挡了我的去路,牵了我的手,看着我,说道:“不早了,该回家了。”
我就这么看着他,看着他平静的模样,看着他复杂的眼神。看着看着,我突然就把他推开了。
我想质问他:凭什么啊?凭什么把自己当圣人?凭什么把我当作只会胡闹的浑蛋?
你把我关两年,就是想让所有人认为我把东西给你了是不是?你把我关两年,让俞秀也不能笃定我是否还有价值是不是?
凭什么?凭什么我的命运要由你来安排?你真把自己当作是救世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