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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59.中秋

此后,鲁班居的名号便传了开来,各路达官贵人纷纷慕名而来,豪掷千金只为求取一桌一凳、一柜一床。然而遗憾的是,鲁班居的技艺从不传外姓,所以门中打造木器的,也只有顾家族中不过七八人。而木器打造又极费工夫,所以鲁班居一年出售的家具不过三四十件,预定的人早不知排到了多少年之后,达官显贵再怎么眼馋心热,也只能望洋兴叹了。

原掌柜去世后,独子顾保笙承继掌柜之位,技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把由当今嘉佑帝亲自预定,进献给太后的凤飞九天红木雕花紫藤摇椅,至今仍是慈宁宫中最受太后娘娘喜爱的物件。

顾保笙十九岁成婚,娶的是青梅竹马长大的镇上女子方氏。

两人婚后感情甚笃,琴瑟和谐,方氏在婚后第二年便生下一子,一家三口更是其乐融融。不想天有不测风云,小儿养到三岁竟夭折了。方氏大为伤心,日夜痛哭,身子渐渐也染上了病。后来虽再次有孕,然而她的身体已不适合生产,大夫再三告诫:若强行保胎,只怕到时候一尸两命。

可即便如此,方氏还是强撑着留下了胎儿,只为了给丈夫留下一线血脉。十月后,方氏产下一女婴便撒手人寰,临死前为女儿取名木兰。顾保笙十分伤心,沉沦了很长一段时间,不但往后再未续弦,就连亲生的女儿也一直寄养在天水城的小姨子家中。

亲友都明白,木兰与方氏长得太过相像,顾保笙怕的是触景生情!

自此,顾木兰一直住在刘家,只逢年过节才能见上父亲一回。

刘裁缝夫妻膝下无子,待木兰也视如己出,十分疼爱,一直养到十五岁才被顾保笙接回了家中,如今已两年有余。

一家有女百家求,何况顾家家境殷实,顾木兰又生得温婉端秀,两年间,上门提亲的人早把鲁班居的门槛都踏破了。

顾保笙因对女儿缺了十数载的照顾陪伴,如今接到身边,只觉得万分愧疚,是以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全丢到脑后。媒人递过来的名单,无有例外全要问过女儿的意见,由她全权决断。

两年间,到顾家提亲之人没有一百家也有八十家了,无不是家境殷实、门楣光耀,可木兰愣是一个也没看上眼。顾保笙原也觉得没什么,只想着女儿年纪还小,多留几年也尚可。

到后来,他见女儿连男方什么来历什么样貌都不关心,只一听姓名就摇头,便觉得有些蹊跷。想要问女儿心事吧,当父亲的又不便开口,又托了小姨子详查细问,花费了许多口水,才从女儿口中套出了一个叫“白羽刀”的名字,牵扯出幼年时的一段不解之缘。

按理说,以鲁班居的声名远播,又受皇家这般看重,自是瞧不上金刀门这等江湖武家的。然而鲁班居做的到底是手艺活,技艺又不肯传外人,纵使每一件作品都售价极高,摊分到族中各家,便远远不能与商贾巨富相提并论,只能算小康之家而已。

顾保笙又并非贪恋钱财之人,这些年赚的钱,大部分都寄给小姨子方氏用作女儿抚养之用,吃穿用度,全要用最好的。因此顾家虽然才名远大,家资却也与金刀门差不相离,两家是真正的门当户对。

有了这个前提,再加上木兰对白羽刀情有独钟,顾保笙几乎很痛快地接受了于白家结亲的打算,特嘱咐方氏与白家说和。

彼时,白慕华和赵红眉正因为羽刀心性不定而发愁,想要为他说一门亲事,寻摸了许多家姑娘又都不满意,要么嫌人家门第低了,要不就觉得姑娘相貌性情不好,好不容易门第、相貌都满意了,年纪又不相匹配,总之怎么都不如意。

这时候,娘家嫂嫂吴氏找上门来,道出了鲁班居顾家的心思,把个赵红眉喜得几乎要蹦起来。顾家声名远播、家境殷实尚在其次,只瞧鲁班居历经数朝而不衰,代代传人皆潜心钻研技艺,可见家风严谨,教养、规矩都差不了。况且赵红眉曾是见过顾木兰的,样貌、品性都是一等一的好,即便她瞧自己儿子哪儿哪儿都好,也不得不感叹一句,若能娶得顾家姑娘,实在是白家高攀了!

带着这种撞了大运的心情,赵红眉神采飞扬,携一双儿女回了娘家。

嫂嫂吴氏是贫苦人家出身,自小学会的理家本事,麻利,爽快。见客人来,她十分利落地端出茶水点心,不住地往羽刀和羽蝶手里塞。

羽刀笑道:“舅妈,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

吴氏爽朗笑道:“你再大,在大人眼里都还是孩子。不过话说回来,如今可真是大了,都是要成亲的人了!”

羽蝶听得云里雾里,惊道:“成亲?哥哥,你要成亲了吗?”

吴氏笑道:“怎么,小妹,怕哥哥有了嫂子,不疼爱你了吗?这你放心,舅妈这回给你哥哥介绍的,可是一等一的好姑娘。模样好,性情好,年纪和你差不多,最重要的是,你们还认识,往后做了一家子,定能玩到一块去!”

羽刀纵是答应了母亲相看姑娘,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原以为今天中秋,只是寻常走亲戚,却不想阖家团圆的节日气氛下,是让他单独成家的算盘珠子扒拉得哗啦哗啦响。

羽蝶早已惊呼起来:“什么,今天是要给哥哥相看嫂子吗?我认识?谁啊,是舅妈的亲戚吗?”

话到此处,两个女人却都不做声了,只是笑笑。羽蝶逼问得急了,赵红眉便道:“娘跟你说好,今天就是普通的中秋节团圆饭,一会儿人家姑娘来了,可不许提相礼的事。人家姑娘好性情,即便和你哥哥不成,也是好聚好散,若是说开了,你哥哥一个大男人没什么,人家姑娘家脸面上可就过不去了!”

羽蝶仍是追问那姑娘来历,见母亲坚持不说,只好闷闷地点头。

不过一会儿,有人敲门,吴氏从厨房里擦着围裙出来,口里应声喊着:“来了,来了!”

羽蝶朝门口伸长了脖子,心痒难耐等着揭开谜底,便是羽刀,也莫名好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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