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你能帮个忙吗?”还未走出校门时,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查尔斯无需回头就知道那带着喘气的奔跑声以及浑厚嗓音的发起者到底是谁。为了能让自己这位友人歇息,他来到校门口的长椅前坐下,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缓步奔跑到自己面前,然后瘫软在椅子上。
“有什么事情吗?”
“让我休息一下再说。”说话人叫做米罗,是查尔斯班级中的伙伴之一。邂逅的理由也简单,无非是查尔斯完成了阿尔文老师布置的作业,而米罗则因为睡懒觉而忘记了。加之座位并不是太遥远,久而久之两人便熟稔。在逐渐了解后,查尔斯才明白米罗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离奇的人物。
照常理说,如他这般对于学习并不在意,所有课程昏昏欲睡而过,只在专业学习课上认真的在学校内不算少数。查尔斯本以为他也不过是那些人之一,可在几次考试过后,他才发现自己完全猜测错误了。米罗从未听过一节课,坐在他边上的查尔斯也确定上课之时他完全陷入昏睡状态,但在考试时绝对能够以最低的分数通过合格线。这使得他起初非常恼火,他明白自己是个普通人,所以为了应付学校的课程经常得放弃和温蒂共处的时间,也要向爷爷请假不去训练剑术,同时还要认同割爱自己最中意的阅读时间才能够达到合格之上的水平。可反观米罗,他没花费多少的努力就能在文化课上追平自己,甚至在专业课上远超众人。
曾被嫉妒之火吞噬的查尔斯做过跟踪的事情,他万万没法理解米罗到底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是否也像那些人传言的那般,平日中装作无所事事,实则私底下努力。幸运的是,双元学校每隔两周就有一次小型的测验。为了验证这一点,查尔斯在一放学后就偷偷来到米罗家,并通过那扇敞开的窗户观看他在房间内的所作所为。并为了预防自己因观察而丢失了这次考试的分数,特地携带了书本来到一旁观察,并确定他在沉睡之中时抽空仔细背诵上面的内容,其认真程度是他小时候从未想过的。
令他迷惑的是,米罗一到家就呼呼大睡,什么事情也不做,直到晚上才起床开始烹饪,自己调配一些有趣的菜肴。完成后继续躺下睡觉。第二天早上他自然是什么作业也没完成,就这样,两周的时间过去后,查尔斯因分心差点没通过这次考试。米罗则是一如既往地以低分擦过。
经历了这件事情,查尔斯放弃了继续打探其他人生活作息的念头,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生活节奏和特色。也自然,每个人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存在,也就必然衍生出了公平和不公平。明白了这些后,他也就逐渐减弱了内心的嫉妒之火,并将其转化为了另外一种前进以及竞争的动力。
“我家人把我赶出来了,说这一个月我要自己想办法。”恢复正常呼吸的米罗苦着脸缓缓说道,看着他遮挡住阳光的身影,有些时候查尔斯也会疑惑他如此庞大的身躯是如何烹调出如此精细的菜肴的,“我是想,我们两个可以合作,我做菜,你做其他的。”
“但其他的我不是很擅长。”查尔斯在兴奋之余后很快冷静了下来,他对于米罗的烹饪水平持有百分百的信心。但对自己却没多少把握。菜肴烹饪上他和米罗无法相提并论,招揽客人也没有口灿莲花的水平,至于店铺选址,甚至于是建造,他更加不如那些专业学习建筑的人。
“我们可以每天只做一点点,你也知道我体力不行的。”米罗看出查尔斯对于选址和临时建造没什么信心后提出了这样的建议,“其实我最想要的就是个能休息的地方。”
“那其实也可以。”查尔斯思索了下,同米罗合作一方面不会打扰自己最初的计划,同时也能给自己带来额外的一点收益,何乐而不为。便带着他来到家中征求爷爷的同意,在获得首肯后,他们便开始策划起接下来每一天应该做的事情。的确,这一个月会比曾经更加轻松,但刚刚与爷爷的对话也让他们知道,虽然家中能够居住,但所有的金钱不会再给予,都得依靠自己赚取。
“要是能有温蒂这样的药剂调配水准就好了。”查尔斯看着一到自己房间就呼呼大睡的米罗,叹了口气。今日放学前温蒂便找到了他,告知自己已经打算去药剂协会进修一个月时间,作为特招生不需要参加这次的秋收祭。即便快速将内心的嫉妒转变为祝贺后,看着没有温蒂的家时,他还是有些寂寞。要不是每天还能和呼呼大睡醒来用颓态的语气与自己交流的米罗说些话,查尔斯甚至怀疑自己这些年是怎么度过没有温蒂的清冷时光。
两人粗糙的计划便在每天的闲谈中得以实施,体力有限的米罗每天只制作出几道菜肴,并借助查尔斯在海边的娴熟和人们良好的关系进行外送,这起初是贵族以及商业巨贾们才能享受到的服务,但随着工厂的增多,农场的扩建,那些管理者们发现比起给予一定休息时间让他们自由去购置菜肴,不如向酒馆定制更为方便。与此同时,这样的习惯也随着菜肴的日渐低廉,以及双元学校的建立而流传开来,人们可以足不出户享受到服务,学生们赚取到了零花钱,酒馆也能有其他的生意到来,还不用花费时间打扫客人留下的残羹剩饭。
起初,听闻合作计划的住户,以及那些看到查尔斯挨家挨户推销模样的人都看曾经认识的面子上购置,并觉得孩子这样的念头不会持续很久,但有人品尝后发出了不吝言辞的赞美,并将此名声开始流传后,他们接到的订单就多了起来。受到大批订单和赞扬的查尔斯欣喜若狂地来到家中告知米罗,可迎接他的只有客房中呼呼大睡时的鼾声。待夜色降临,他才懒洋洋地起了床,来到厨房不多不少地烹饪三类各九样菜肴后继续回到房间内休息。无可奈何的查尔斯则是按照顺序整理他们的预约信件,只因为他在文化科目的成绩比米罗高上些许,能写出文雅且婉转的拒绝告知今天不再接受预定,并希望他们有耐心的继续等待的词句,最后按照顺序将菜肴给三户人家。
作为长辈的阿道夫天天看着除了烹饪之外便是睡觉的米罗,便打算带着他同查尔斯一起训练起剑术。温蒂的离去让他也觉得有些寂寞,加之天天听着房间中传来的鼾声也使他有些不快。
“规则就是,只要木剑碰到对方身体就赢,被刺到就输?”刚刚睡醒的米罗一脸疲倦看着脸上具有相同无奈的查尔斯,听他讲完了阿道夫的计划和平时需要注意点的后接过了木剑,有些苦恼地挥舞着,“我没有学过啊。”
“我也差不多的。”查尔斯看着身躯比自己庞大许多的米罗,开始幻想比试的结果时,脸上不禁露出品尝到胜利喜悦的笑容。的确,至今为止他还停留在让爷爷安安稳稳坐在椅子上的第一阶段。但就平时的训练下来,他也逐渐能够接下一招半式。在一定程度上,他想要通过胜过米罗弥补自己小小的自尊心。简单交谈过关于剑术切磋的几个注意事项后,他们也换上了方便行动的衣物来到了广场上。
“那来了。”查尔斯跃跃欲试地刺出一剑。
米罗下一个举动却是让阿道夫和查尔斯都皱起了眉头,他用力将眼睛闭上,仿佛是放弃了抵抗那般。然而再度睁开的瞬间,浑身的气势随之而变。轻巧地斜出一步,身体微微偏斜躲过了查尔斯的进攻,右手肘顺势轻轻碰在查尔斯的胸口。攻势也随之停止,受到触碰而茫然的查尔斯和不知道应不应该继续进攻的米罗就这样停在了原地,而刹那间被震悚到的阿道夫则是眯起了眼睛,让两人暂且分开,再比试一招。
“不是剑也可以吗?”米罗转过头询问道。
“只要触碰到对方身体就算赢了。”阿道夫点头道。
“米罗,你真的挺厉害的。”查尔斯惊讶之余很快地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之前与温蒂的对练中他就见识到了许多类似的招数,借用自己进攻的力量来反攻,从而达到一个后发先至的效果。而当自己也想学习之际,却被温蒂更为迅捷的招数所破解。加之半年的练习下来虽水平并未提升太多,但眼界还是有了一定的进步。
“之前没用过。”米罗脸上少有地浮现出笑容,“感觉挺有趣的。”
“有趣就好。”查尔斯这回抛开了所有的杂念,仔细凝视面前这位友人的举动。而当他举起手中木剑的刹那,米罗一剑已经刺出,撞击到他的剑刃上。巨大的力道使得查尔斯身体不自觉往后倒去,剑也险些脱手而出。下一刻,米罗剑尖自然下垂,便触碰到了查尔斯的膝盖。
“可以了。”阿道夫明白再继续下去只会让查尔斯本就脆弱的自尊心再度受损,“查尔斯,你技巧都掌握了,可是身体素质和他相比还是差了很多,比如力气,比如速度。”
“嗯……”查尔斯也明白爷爷说的是正确的,自己除了每天下午的训练外,其他的时间都喜欢在房间中阅读。米罗虽然每天都在休息,但他本就庞大的身躯在力道上占据了许多的优势。并在长年累月的训练中,他就知道了自己其实对这些内容并不太擅长,逐渐地将想要成为冒险者的梦想搁置一旁,纯粹当做锻炼身体和自保的方法。
“要不要试着和我练习下。”安抚过查尔斯的阿道夫抬起头,注视着依靠着一旁的树木,从包中拿出干面包开始咀嚼起来的米罗。
“阿道夫爷爷,那能等我吃好晚饭吗?”米罗将油布中的食物咀嚼完后问道,“我现在没力气了。”
“那就等你吃饱了再说。”阿道夫拍了拍一旁查尔斯的肩膀。查尔斯明白爷爷此举是为了让自己无需介意。他早就习惯身旁的友人比自己优异的情况,也早早地明白了嫉妒只会阻碍原本应该顺畅的行为而无法带来更好的结果。
今夜的晚餐比过去油腻厚重许多,查尔斯一家的口味较为清淡,他们更中意海中捕捞上来简单处理过的鲜鱼,水煮肉的淡淡气息以及新鲜蔬菜的爽脆口感。吃过晚餐后,他们静静等待米罗的烹饪晚餐,与查尔斯的烹饪方式不同,他的每一道菜肴都浓墨重彩,而且超出常人的食量几倍。当碗筷被洗净放在一旁时,米罗则开始将牛肉剁碎加入多种香料调味品后重新搅拌拍打成肉饼后再度浸没到浓郁的调料之中,待汤汁缓缓被吸收时开始制作起蔬菜水果的酱料,将番茄切开取缔放入锅中开始烹煮,水开后去皮继续煮,并时不时加入几滴柠檬汁作为调香。
酱汁准备完善后,米罗才从碗中取出汁水淋漓的肉饼,重新让灶台的火燃烧后放入黄油,随着令人愉悦的声响,浓郁的芳香瞬间迸射开来,虽然两人平日里不常见这种菜肴,但当浓郁的肉香弥漫整个房间时,就连假寐的阿道夫都睁开了睛打量着米罗的烹饪过程。
肉饼已然煎熟,酱汁也准备妥当,正当查尔斯以为米罗已经烹饪结束准备帮忙去清洗碗筷时,他却又转身拿出几颗鸡蛋打碎放在滚烫的油锅中,快速地将其翻面后搁置到了顺手滑开的面包上,并把之前烹调好肉饼也夹杂其中。此时的阿道夫和查尔斯正在惊叹米罗的食量超乎常人之际,米罗却将这盘东西推到一旁,从脚旁的木桶中取出活鱼继续开始处理。
“怪不得他体格那么壮硕。”阿道夫难以置信地看着桌面上摆放着的第三道菜肴,之前那条鱼在米罗的手中已经成为了喷香的鱼块,上面浇着雪白的酱汁,点缀着墨绿色的吕笋。最后摆上桌的是用边角料和甜虾作为调剂的面条。完成这一切后,米罗解开被汗水濡湿的外衣,留下一件单薄的服装后捋起袖子大快朵颐起来。他虽然知道在学校当中米罗吃的东西是他的好几倍,可没想到这一餐能吃上几人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