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大磐眯了眯眼,哑然笑道:“那老真人叫赵黄巢。一身大真人接近飞升的道行。徽山几次遭劫,都离不开这老道的影子。不过顾将军也无需担忧。徽山缺的东西不少,但一品境界之上的好手,目前来说,若非离阳北莽联手,否则这天地之间绝对是不足为惧的。”
顾大祖轻笑一声恍然道:“千年不出一个的儒家陆地神仙出自轩辕家,江东轩辕江西龙虎,昔日南方诸国,大楚以外,也就西蜀老剑皇最为出名了。倒是老夫局限了。”
轩辕大磐摇头轻声感叹道:“这天下大势,靠的依旧不是江湖。顾将军身居南疆,徽山最后一役知晓甚少。当日陆地神仙我就请来了数尊,但最后还是不得不弃了徽山基业撤往他途。离阳源源不断的大军,能自八方来援,便是陆地神仙砍折了手,又可能杀了他百一?离阳一统天下刚二十载,国富民强,天命尚在,虽说朝堂依旧党政,内斗,各地藩王另有二心,但国力依旧是蒸蒸日上的。”
“惹恼了这么一个战争机器全力而为,再加上两个江湖也填不够!”
离阳鹿尚在,远远没到那天下群雄共逐鹿的时候。他轩辕大磐想做成事儿,不天下大乱搅扰起来怎么能成?南疆为南,北凉在北,东海武帝城居东,西蜀为西南腹地,四方皆叛,诸王共反,这才是他与那半截身子的老人推演出来最佳的方案。
老胡颤抖着脸上的肉,四处转转,手指几下点点,片刻时间便将一同关押进来的其余人安排坐下,过程之中一点声音未曾发出,这一手管理的手法,倒是一点不差。
见着黄豆甲人并无异常,轩辕大磐伸手掸了掸身下座椅,一边老胡火急火燎的赶来,自桌上捞起一碗还在热气蒸腾的南疆道上好乌鸡汤,满脸陪着笑送至轩辕大磐嘴边。
轩辕大磐低头瞥了一眼,一口饮尽碗中余温尚存的鸡汤,揉着手腕再给四脚小蛇口中丢了两块鸡肉,神色淡然道:“既来之则安之,先吃着吧,倒是要看看舒家这玩的哪门子手段。老胡给人都招呼招呼,先吃,最不济打个洞出去好了,莫说这地下皆土灰,便是石头挖个三天三夜还挖不穿这地牢?”
手指一点宋念卿所化的黄豆兵甲,轩辕大磐一道真气渡去,面色木讷无表情的兵甲踏步走至墙边,手成爪状,一把前伸向内掏出,人头大小土块自墙壁滚落。
道门仙法,什么脏活累活做不得?好歹一尊一品境界炼成的黄豆兵甲,莫说挖个三天三夜,气机足够便是十天十夜都用不着喘气。
按进来这地牢深度,也就一天一夜,兵甲便能挖出个人高的通道带着众人重见天日。
周围其余人见状纷纷放下忧色,在老胡的指挥下瓜分起桌上的吃食。
裴南苇缓缓走至轩辕大磐身侧,她皱了皱眉头,凑近他耳边悄声说道:“你在担心?”
这位与轩辕大磐一路走来的前靖安王妃,算是最了解身边人的心思。没那靖安王的心机深沉,也没那北凉王世子殿下的事事在心。
相处久了,什么时候轩辕大磐胜券在握,什么时候忧心忡忡,深居王府察言观色练到炉火纯青地步的王妃闭着一只眼睛都能察觉出。
除了那与荀平定计天下,或是在徽山那儒圣等几人面前故作深沉之时有如神威盖世,其余时候当真就如个心思单纯的武夫。
轩辕大磐一手捧着碗笑了笑,一言不发。
南疆道走的越深,没了一品天象的境界傍身,没了荀平的帮扶,没了徽山这江湖头号山门的底蕴,逐渐也快丢了天庭地府时时刻刻送到的情报。甚至是身边没个能商量定个计策的人物。
什么都得靠着一个人走的日子,当真艰苦。特别是身侧还有这一大帮子人。
离了先知先觉,逐渐事事未知迷茫铺面,令向来感觉神券在握的他心中极为烦躁。
当真是想有那李淳罡老头儿在牯牛大岗一声剑来的本事,驾驭百千剑而出,一剑破了舒家,一剑剁了那不知好歹的燕敕王,一剑给那不知好歹的人猫,一剑再给那不知在何处的旧轩辕大磐,最后一剑送去太安城,好好问问事儿怎么就这么让人厌烦!
现在想来,什么北凉王徐骁,什么权倾朝野张巨鹿,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离阳皇帝,北莽老妇人,最潇洒还不是那断了一臂无忧无虑的李老头儿?
那天下无敌的洪洗象还不是得为了那一袭红衣愁断肠。
倒是还念那一身大天象修为还在的时候,除了东海武帝城和太安城等少数地方,其余去了当是处处没担心。
脑海之中心神摇曳,轩辕大磐身躯稍稍切斜,有声音在他脑海之中道:“那是你,老夫当年境界,武帝城,太安城想去便去,自有信心跑出来。小子,空想这许多,不如交出身躯,让老夫来操作为好。”
轩辕大磐突然闭上眼睛,伸出手指狠狠抹了抹额头。
低下头,详装喝汤,却死死咬着牙根,手中瓷碗分毫不动,汤汁泛起漩涡,有如龙卷。
“滚,再来搅扰心神,那黄豆兵甲我也没你用的份!”
“到底谁是主来谁是客?没你老夫能是如今这副惨样!”
“那你现在早该是一层飞灰了。”
“你这样的心性,不如飞灰,省的丢了老祖我的脸面!老夫纵横近百年,功参造化至今可没见谁空想成的天下第一!莫不是你当你是武当那个洪洗象?他好歹还知道要修的一身道行出来救人!”
轩辕大磐放下手中瓷碗,猛然起身,在一众人惊愕之中踉跄走向墙边,面容狰狞一拳轰向墙壁,令的整个地下都微微颤了颤。
不明所以的重任面面相觑,相互看着周围人眼中的疑惑不解。
顾大祖望着轩辕大磐眉头微微一簇,他感受到一股气机,似是刚入七品,面前之人不是天象?
轩辕大磐长舒一口气,一朝入七品,青山诀稳稳当当在体内缓缓运行,波澜不惊之中能感觉体内那运行的气机贪婪吸收着四周身侧,逐渐变大。
莫不是突破境界还得看有无心境的变化?邓太阿所言的走江湖,莫非指的如此?
其余人眼见无事皆再度坐下,只有曹天煜心中忧虑,面带忧色,望向外界,轻声叹气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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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道毒障遍布,雨季便是官道也难行。便是南疆道内的几大世家,若非大日子,拜访各自山门的也是极少。
各自无事,关门自管各家的境况下,各家大门都是很少开启。若有些许的上下山事务,走个侧门小门也就够了。
细雨蒙蒙,舒家山门外逐渐是多了无数奇奇怪怪装束的人物。
这些人出、自四面官道汇聚而来,虽是目标相同,但多少能看出不归一人统领。各自之间泾渭分明,却又按着规矩守好方方面面。
有妇人站立于舒家内门之外,面色森然,她一手举起腰间弯刀,这突然出现的一众人群皆是拔出各自武器,缓缓推进。
舒家内门紧闭,依旧停留在门外的数千舒家外门子弟早已刀甲齐备,各个心神紧张思思盯着这不断汇聚而来的人群。
舒家那身材干瘪的老人立于舒家众人之前,面无表情盯着这缓缓围来的乌合之众,眼底闪过一丝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