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待遇，低声议论者有之，背后腹诽者也不少。但明面上包括廷议朝中诸党皆众口不言，除了几个六七品的言官御史，都不曾有多少反对。
离阳王朝唯一儒圣，张家圣人不见世间后出现的唯一儒圣。破开了读书体弱论的唯一先河，一步登天的儒家圣人。
虽然这位儒家圣人没有著书立说，也没有佳话传世。但满堂饱读圣贤书之辈，可没一人成为那儒家圣人之位。
坊间有传言，剑州各地科举，这位儒圣次次都化名参加，却不入士。次次皆留下的策论文笔，令后来翻看卷宗的首辅大人都拍案惊绝。
可惜如此人物，却被自家长辈，那一个名不见经传传闻被天雷活活劈死的江湖混混压着不许入士，不给读书。好在是儒圣天资充分一步登天破开了新局，那江湖混混简直是不可为人，比北凉那边的徐瘸子还令广大读书人深恶痛绝！
轩辕敬城抬头望了一眼头顶挥斥方遒正大光明四字的牌匾，伸手轻扶了扶头顶丝巾。太子太保只是挂职，东宫无主，并无朝服。
这么一席青衣，放在一众京官之中，略微是有些格格不入。
五更鼓响，清晨破晓。早朝当启。
刻漏房九刻水滴出水的第一声，便有报时太监自钦天监开始，依次按排点卯传音。高挂屋檐的大红灯笼，随着天上的光亮与传音，不断由沿路小太监缓缓收下。
张巨鹿绣袍轻摆，周围围着的一群人知趣的让开一条路道路。面带好奇之色望着这位第二次真正上朝的儒圣。
上一次轩辕敬城上朝，还是那日初入京城。入城之后首辅迎接，宰相相邀，大将军亲自作陪。离阳那位皇帝陛下在皇宫中第一时间与之会面。
张巨鹿缓缓向前几步，看着青衫布鞋上无一丝水渍的轩辕敬城，笑声温和道：“老夫就由着年龄叫你一声敬城了。”
“皇上钦点太子伴读可不用次次参与早朝，钦天监，国子监书院编撰开国大典，老夫数次都想自请前往，不过你来后，看来还是由敬城你来主持最为妥当。”
轩辕敬城弯腰，轻轻一礼头顶两缕青色丝带垂落两鬓，轻声道：“见过首辅大人，您是长辈自便便可。今日上朝，主要是有事本奏。虽说可以直接呈给首辅大人过目，不过敬城思来想去，还是按照规矩上朝启禀陛下为好。”
张巨鹿轻笑两声道：“是何等议案？敬城可直接递交廷议，离阳上朝之事，除了各路御史的参本，其余基本先送给陛下观望，陛下同意再上朝议事。五更天已到，上朝时间将至，敬城不妨先说与我等听听，老夫与桓相都在，也可先做做准备。”
一侧只是看着一言不发的相国桓温先是咳嗽一声，然后笑骂道：“好你个碧眼儿，这些个私底下的事情，拿上来和圣人说。敬城不用听这碧眼儿瞎说，上朝就是议事，没什么先过目不过目的。当然，按照惯例，一般事情确实是首辅过目，然后是内廷执笔再交由陛下。不然天下事情何其多，陛下一人也难以全盘过目。”
“不过在这，首辅，相国皆在，内廷宋公公也在，与廷议无异。先说也无妨。哈哈哈哈，我也是好奇敬城入京，第一份奏报，是要做什么。”
“原来如此。”
轩辕敬城了然点头，对着桓温弯腰一礼，神情略微瞥向门外。离阳惯例，太监不与重臣同殿。除了金銮殿早朝与年底核算，其余时间皆不得同堂交接。
殿门外，刚刚迎接他的那位公公在边侧候着，掌印大太监与几名当日入徽山韩生宣穿着相似的红蟒袍宦官皆已再外安静候着。
显然是早就有人通风报了信。风雨斜吹，几人却是滴水不沾。那股子气势显然皆是身居高位。
“如此敬城先说也无碍。”
轩辕敬城自袖中取出一叠奏章，摊开在手中缓缓拉出，朗声读到：“今日来，本奏巴蜀吏治。参巴蜀节度使贪污官银，自节度使向下官员七百余人，瞒报税收，谎报灾情。以至巴蜀饿殍遍地，巴蜀军政腐乱，查得蜀中驻军三十余万，朝廷年连足额拨款，而巴蜀军中实际兵马不足十万。其中甚有五万为招降民乱叛军。”
“其余大抵皆是修饰，在此敬城便不多做读了。另巴蜀实情，轩辕家曾有商贾在，大部分皆实情记录。证据情报一应俱全。各位早朝过后可实际查探一番。”
殿内殿外一片寂然。
包括殿外几位蟒袍大貂寺皆是互相对视几眼，一言不发。
这位一人能平他们在场全部的儒圣大人，上朝第一本奏章，便是离阳半数官场的大地震。
巴蜀之地的状况，作为内廷执掌与赵勾千丝万缕联系的诸位貂寺，自认是有些许认知。不过这口锅，从上到下这么久无人揭开，其后种种，问题之大，不是一人两人认识的清的。
张巨鹿面有怒色，冷哼了一声道：“新政至今，官场竟是还有如此大面积蛀虫，简直令人不可思议。敬城尽管上疏，老夫之后会亲自举荐人手给陛下，务必将之查得水落石出。”
“饿殍遍地，叛军民乱，谎报灾情，吃空饷。各个皆是杀头的罪责，若为真，巴蜀之地的御史都在作甚？朝中御史台也是时候要好好清理一番了。”
桓温眯了眯眼，嘴角翘了翘没有多做说话。几朝不倒，他深知此事面对的严重性。轩辕敬城说的轻巧。但如此之多的大事，可不是一两个人瞒得住的。巴蜀整片吏治，御史台，监查院，包括赵勾，内廷，只怕能掀出一片大乱。
天下局势刚有起色，藩王还没削完，草草处理此事，甚为不妙。
张巨鹿这位首辅，新政推行，眼里揉不得沙子。而且巴蜀之地官僚体系向来自封，如此做这位首辅指不定能名利双收还给新党再拿下一脉人手。
门外几位蟒袍大貂寺目目相视，皆是有些面面相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