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数百名飞至半空的箭卒一同落地，摔了个粉身碎骨，死不瞑目。
随后，巨箭去势不减，像是竹签串糖葫芦一般，连穿过数名徒卒的胸膛、头颅、肩膀等不同位置后，又“哐蹚”一声，深深的，斜插入了坚硬的地表之中。
“啊~~啊~~啊！！！”
箭杆上，挂着的几名“糖葫芦”，捂着伤口，满脸痛苦，口中不停惨叫。
鲜血顺着指缝止不住的淌淌流下，染红一片。
与此同时，同样的一幕，在整个阵列的上百个角落，齐齐上演。
失去了盾阵的守护，场上的北军士卒们顿时就像是失去了襁褓的婴儿一般，慌乱无措的，彻底暴露在了这漫天箭雨之下。
惨叫声、哭嚎声、惊呼声交杂响彻，回荡在整个西耳城内，一眼望去，鲜血四处蔓延，到处是断肢尸体，几如一片人间鬼狱。
只一波箭雨之下，原本由上万人苦心维持的阵型就此奔溃。
这些天不怕地不怕，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宛如地狱阎罗死士般的北军将士们，在这等几如天罚一般的绝世凶器面前，第一次露出了畏惧的神色。
甚至不消莫文渊多言，场上万余人的队伍，便自发的，丢甲弃械，四下窜逃了起来。
这夸张的效果，直看的城墙上众官员武将，尽皆是一阵目瞪口呆，这玩意简直就是把人当兔子射。
但是人却没有兔子这么敏捷的身手。
甚至连裴如恭这等见贯了杀戮的老将军，看到城下这可怖的画面效果后，都不自觉的喃喃自语道：“此等利器，简直是天佑我大周啊！”
至于陈泽这天华人，也是惊愕的长大了嘴巴。
眼前发生的一幕，不是以往的特效，也不是小说的一段场景描写，而是真真实实的就发生在了他面前。
此刻，他甚至能够清晰的闻到，空气弥漫的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这玩意的威力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前射墙射木头，还没有觉得什么，但现在他只觉得这东西已经不能叫箭了，这根本就是火箭炮啊！
一片尸堆中，莫文渊头发散乱，满脸血污的推开一具在箭雨中将他扑倒保护在身下的亲随尸体，转过头，心酸的向着慌乱的人群喊道：“快，快撤回营内。”
北军到底是百战精锐，即使一时自乱阵脚，但听到自家主将的声音后，还是渐渐稳定了情绪，在几名都使以及数十名营都级军汉的带领下，整个场内秩序渐渐恢复。
徒卒们一边躲避着箭矢，一边开始陆续返回营地，躲在屋中，利用坚固的木壁作为防护，得到了暂时的喘息。
见此，墙上的裴如恭有些意犹未尽，转过头，看着墙道上，正被数千名徒卒手忙脚乱，费力装填的一台台破军弩时，又不由无奈一阵摇头。
这巨弩虽然威力甚大，但是每开一箭，都至少需要三十息的时间重新装配。
这在战情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却是一种极大的缺陷。
很可能你装着装着，敌人就已经冲进来杀到了你的面前。
最好还是在关键的节点释放，那样的效果最好。
但正想着，那一架架弩机却已经被完成装填，重新归了位。
“放！”这一次不待任何犹豫，裴如恭捏紧拳头，一声大喝。
当下，城墙上，又是一波箭雨飞射而出。
向着北军龟缩的楼房飞射了过去。
对于普通的箭矢来说，这些木制结构的屋檐或许还能够作为防护。
但在锐利、势不可挡的巨箭面前，却一个个脆的跟豆腐没什么两样。
只一箭下去，就是一个巴掌大的窟窿。
一波齐射之下，当即，就有数栋并联的营屋同时塌陷，甚至连惨嚎都没能传出几声，便直接将躲在里面的几十个倒霉鬼，活埋在了其中。
这场面，那真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甚至陈泽都在想着，以后是不是可以发展出一个拆房子的业务出来，这玩意要是放在大周，简直比爆破都更有效率。
“将爷，这样下去不行啊！我们已经折损了好几千弟兄了，得赶紧想个办法。”一栋被箭矢射的千疮百孔的破屋角落，那温都使双手护着莫文渊的头部，焦急喊道。
而此时的莫文渊却是双目空洞，仿若失魂，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似乎是被这场败局，打击的不轻。
情急之下，那温都使竟干脆一咬牙，一巴掌挥了过去。
“啪！”
一道红印带过，莫文渊这才终于恢复了意识。
他先是怔怔的望了一眼，打他的温都使，随即望着四周散乱一地的尸体，不由发出了一声长叹，苦涩道：“没想到朝廷，竟能有此等利器，罢了！罢了！一切因我而起，本将自当不会连累一众弟兄，我独自前去，向官家请罪便是。”
事到如今，他现在也不想什么独抗朝廷的美梦了，只希望这些跟了他数十年的老部下，能够活下去。
听到莫文渊准备牺牲自己，换取大家活命的机会时，那温都使顿时热泪盈眶，挺大个汉子，竟然就这样哭了出来。
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带着明显的哭腔道：“将爷，你说什么胡话？反叛朝廷是大家一同拟定的，怎么是你一人的过错呢？”
他仰着头：“我温体仁是老将爷当年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自那以后，我这条命就是属于莫家的。”
“老将爷临终前，将你托付于我，叫我好生照料，可现在你竟然让我就这么看着你去送死。”
他厉声道：“如此，将来九泉之下，我温体仁还有何面目在去见老将爷？”
“哈哈哈！”莫文渊惨笑一声，自嘲般摇了摇头：“你无面目见我爹，我又有何面目，去见他？”
“他老人家一生，最重的就是一个“忠”字，可偏偏不巧，现在他的儿子却活成了一个反贼。”
“罢了！罢了！一切都是命数使然。”
莫文渊说完，双手撑地，站立起身，开始向着门外走去。
“将爷，你今日若想出这个门，除非我死。”
那温体仁见此，哪能不明其意，当下，便是一脸执拗的伸手拦在了他的面前。
望着面前这张固执的脸，莫文渊一脸庄肃，认真的说道：“体仁啊！往后我不在，这些老弟兄就托付于你了，你要善待他们。”
“特别是仇攸，他性子冲动，你要多多照看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