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眠舱里一片寂静,青鸟只能听见自己砰砰作响的心跳和强自压抑的呼吸。
他双手抵着舱盖,将自己滑到一侧,耳朵贴着舱壁,倾听起来。
这次终于有所收获,细微的低沉脚步声顺着舱壁传来,并且有逐渐增大的趋势。
青鸟终于松了口气——有人来了,飞船没炸。
掀开头顶的隔板,青鸟全力以赴,扭动着在一分钟内套上衣服,这才松了口气——
“湿呼呼的好难受,一会出去还要换衣服......”
脚步声逐渐接近,纷乱的脚步叠在一起,似乎不止一人,青鸟翘首以待。
在这般狭小且滑腻的环境中挣扎许久,真不是什么让他喜欢的事情,早就等不及被救出。
但那些脚步声却突然停了,就止步在青鸟的休眠舱隔壁,丝毫没有再迈一步的趋势。
“隔壁休眠舱也出问题了?”
青鸟实在不想多待,张嘴想要喊叫,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恰在此时,低沉的男声响起,从头顶一侧的方向传来,将青鸟将要出口的求救憋了回去:
“他不在里面。”
“里面有别的出路?监控显示他确实进去了。”另一道声音响起。
一阵沉默。
片刻后,脚步声再次响起,更多的人来到青鸟隔壁——
“打开,进去找找。”
“休眠舱没有启用过,上次使用日期是十七天前......”
“去找,整艘飞船全部找一遍!”有人斩钉截铁地说到。
“头等舱也去找吗?”
“找!”
......
......
一震金属撕裂声传来,青鸟赶紧伸手抓向就要向外坠去的零件。
但碎裂开的零件太多,青鸟的姿势使他难以灵活动作,最终还是落下几小块金属,撞在金属走廊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青鸟屏住呼吸,等待着外界的动静。
过了几秒,确认没人听见声音、前来查看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朝两边看去。
金属走廊上空无一人,青鸟双手抓住**的上缘,手臂用力,将自己滑出了休眠舱。
其实若是有可能,青鸟情愿呆在狭小的休眠舱中——
他已经从先前那伙人的对话中确认,休眠舱的损坏并不是单纯的机械故障。
他猜测,休眠舱出问题,应该是有人对隔壁的人动手,不幸波及到自己罢了。
但无论飞船中此时正在发生什么、外面那伙人的目的为何,显然都不是冲着自己而来。
青鸟此时的动机很单纯——
在不被憋死的情况下,也不要被外面的人发现,避免被灭口的风险。
“哎,本来想破个小洞,换换气就行,这下全碎了,是个人也能看出来不对吧......”
无奈之下,青鸟开始琢磨起来,这时候再留在休眠舱中装死,只是将命运交给别人决定。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出去看看,至少也要占据主动、搞清楚情况,再见机行事吧。
爬出休眠舱,先伏下身转头看先自己的隔壁——
那里早已一片狼藉,就连休眠舱进出的通道都缩成一团,像是里面装了个迷你黑洞一般,坚硬的合金向内坍缩,挤得一丝缝隙都没有留下。
“好狠,看起来我这个邻居应该也不是一般人啊......”
蹑手蹑脚地把脑袋伸出栏杆,向下看去。
吧台旁的空地上,站着两个男人,他们一身看不出来历的黑色紧身衣,手里举着正闪着金属光泽的枪械——
青鸟的眼神缩了缩——之前在孤儿院,他曾直面黄金玫瑰的能量步枪,威力巨大却射速极低,优点与缺点同样显眼。
但楼下这些人不同,他们手里的是军用能量步枪。
青鸟在军部地下的靶场内,见过这种枪,名叫“QB2高能突击步枪”。
这种枪是为了战争和杀戮而生。
在不更换能源的情况下,足以保证八次全功率射击。
而在必要时,甚至还能切换到连发模式,威力适度减弱,却可以连续发出近百发能量弹。
瞳孔微缩,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强:
“这是些什么人?”
不敢多看,青鸟赶紧缩回头来,眉毛紧紧拧在一起,一个个猜测接连出现,又被他飞快否定。
低着身子,尽力将休眠舱的前端外壳复原,勉强拼回一个整体,让别人不会一眼看出异样。
“能瞒一会是一会吧......”
心里嘀咕一声,青鸟轻轻跳起,双手抓住合金天花板,腰腹蜷起,闪身躲进休眠舱和天花板之间的缝隙中。
身上的营养液还没完全风干,青鸟就钻进了这个满是灰尘的缝隙中,蹭得灰头土脸。
嘴角向下耷拉着,青鸟苦着脸向前爬去。
突然,他眼睛一亮——一截残破的管道沿着墙壁延伸着,巴掌大的裂口处正不断渗出某种黑色粘稠液体。
吸了吸鼻子,青鸟闻出那液体是凝结的油污,叹了口气:
“反正都脏成这样了,再脏点也没什么......”
他伸手抓住裂缝两侧,同时向两边发力,裂缝便随之扩大开来。
......
......
顺着管道,青鸟直直向着墙壁内的方向钻去。
别人拥有着军用武器,再有几个学者或是五感出众的改造人也不算离奇。
青鸟不敢冒险爬在他们可能随时经过的地方附近。
爬了一会,他这才总算想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办——
去头等舱。
尽管先前自己听得明白,外面那伙人也会搜查那里。
但至少听他们的口气,在那里,他们也有需要顾忌的人——
“反正我又不是他们的目标,在头等舱就算真被找到,被灭口的可能性也会小一点......”
有了目标,但青鸟却依然不知如何是好......
任务准备阶段,他根本没有仔细去看关于飞船的资料,此时也就只能摸着黑,在这又脏又难闻的管道里瞎爬一通,期望着运气降临。
爬了半个小时,青鸟开始绝望起来:
“这飞船到底有多大啊......”
与此同时,一伙黑衣人正眯着眼睛,看向眼前的全息投影,投影左右分为两个画面——
左边是整艘飞船的结构图,靠近尾部的地方,一个红点被显眼的标注出来,随着时间还在缓缓移动着。
而右边,则是一脸油污的青鸟,在管道中艰难爬行的实时画面......
一人终于忍不住了,开口说道:“队长,我觉得这纯粹是浪费时间,这种沙比怎么会是那个人的同伙?”
那伙人中站在最前的人说:“质疑长官命令、说脏话,回去刷一个月厕所。”
其余人面目紧绷,似乎完全没有听到自己队友的悲惨遭遇,一脸认真地看向全息投影。
只有胸腹间猛烈起伏,体现出他们幸灾乐祸的情绪。
队长模样那人摇晃着脑袋,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目标在联邦境内晃悠了十四年,我们也就追了他十四年。他每一次神奇消失,就相当于在我们、在整个联邦的脸上扇了一巴掌......”
“我们的脸早就肿了,整个联邦的脸上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无所谓,他每一次消失,都给了我们一个机会,一个抓住他、把所有巴掌都还回去的机会......”
“我们被打再多次都无所谓,但他的脸,可没有我们这么经打。”
最先开口那人依然不服:“半小时了,他居然又爬回原地了......”
“”这他奶奶的可不是打脸,这是在侮辱我们的智商!“
“两个月!”
队长显然对自己这一长段的独白颇为满意,此时见竟然还是有人没有信服,气冲冲地转过头,吼了起来。
队友们终于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房间内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