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约定
唐家慧一直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和父亲离婚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即便父亲没来看过自己,他一定有他合理的理由,无论如何都会比这个男人要好,而且好上一百倍。当看到自己一尘不染的房间,这些事突然又被翻了出来,这些年母亲的生活真的很辛苦,自己从来没有认真想过,婚姻多劫,没有被男人真正的爱护过,才认识到母亲太不容易了,现在觉得对这个家的抱怨有点过了。今天母亲轻松表情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可能唯一得到的真爱就是和班长的那一段短暂的感情。唐家慧现在多么希望母亲身边能有一个值得信赖的男人爱护她。
想着想着想累了,就睡着了,可唐家慧的脑细胞却没有停下来,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画面,蓝蓝的天空下,一望无际的草原,一朵花,只有一朵花,红色,娇艳动人。阳光默默的抚摸着万物,河流静静的演奏心的歌,一个男孩仰望天空,对着白云许下爱的诺言。
这里没有人烟,没有高楼大厦的喧嚣,一切都属于大自然,真实,恬静,舒适。。
男孩在招手,女孩走近,男孩指着那朵花说:“来,过来,看,你看,这就是你,多么美丽。”
女孩俯下身子看,说:“要是有点风就好了,就可以在风中跳舞。”
风突然刮起,女孩再抬头发现男孩原来就是班长,但班长已经被吹走了,挣扎中班长费力的说:“愿不愿意跟我一起飞。”
女孩惊慌失措,当女孩说愿意时便去拉班长的手,可是已经追不上了,女孩很沮丧,低下头,看见花瓣在风中一片片的吹落,每一片的断裂处都在流血。
原以为这个女孩是母亲,仔细一看女孩竟然就是自己。
唐家慧突然被这奇怪的梦惊醒,她梦见班长,竟然和自己在一起,隐隐约约的,已记不起他的容貌。
唐家慧心神无法安定,努力的试图回想班长的轮廓,不停的想他去哪里了,他怎样了。半梦半醒中起身来到厨房,客厅空荡荡的,安静的夜,没有一点声音,没有灯光,隐约的月光下,恍惚间看到一个男孩安静的就坐在餐桌前,似乎在等自己。
“你终于来了。”男孩说。
唐家慧仔细一看原来是班长,“你去哪里了?我很想你。”
“我就在你身边。”班长回答。
这时传来开门的声音,唐家慧回头是母亲,母亲也来到客厅,唐家慧混淆起来,这是怎样的一个世界,是梦境还是现实,什么时候是现实什么时候又是梦境。
“睡不着?饿了吗?”母亲看到唐家慧神情恍惚。
“嗯,突然醒了,你也睡不着吗?妈妈。”
“以前小孩在这个时候吃奶,习惯性醒了。”母亲。
母亲打开冰箱,看到晚上打包回来的菜,就热起来,又在厨房柜子里拿出一瓶葡萄酒,拿出两个大杯子。
“陪我喝一点吧。”母亲。
“这么大的杯子!”不知道母亲什么时候开始喝酒了,似乎喝的还不少。
“大的就少倒几次。”母亲像是在开玩笑,母亲也不知道自己会买这么大杯子,可能是在班长家曾见过这么大的杯子。
“刚才睡的怎么样?”母亲看着女儿的眼神还恍恍惚惚的。
“还好,被梦惊醒了。”唐家慧。
“旅途太累有时会做噩梦。我好久没做梦了,也做了一个梦。”母亲。
“你梦见了班长了,他怎么样?”唐家慧。
“他只是微笑,没有说话,我喊他,他没有答应,像是听不见,始终保持微笑,慢慢的消失。”母亲。
这一次女儿和母亲做了同样的一个梦,主角都是班长。
母亲端起酒杯,轻轻的和女儿碰了一下,女儿大学回来,母亲总是非常高兴,而且自己难得清闲片刻,尤其今天有女儿的陪伴让自己压抑的精神舒缓许多。
餐桌前,灯光格外温柔,心朦朦胧胧的,让母亲似乎回到了朦胧的青年时代,和女儿一起再次打开朦胧的心扉。
“妈妈,你当时要是和班长一起走多好呀?”唐家慧回到家后一直在设想另一个结局,一切也许就不是今天这样了。
母亲看到女儿,想起当时的优柔寡断,当初自私的举动,到今天看来并没有带来什么好结果。
命运是个奇妙的东西,有时候以为自己抛弃了一些东西,到头来其实是这些东西抛弃了自己。谁抛弃谁,谁又会知道,自己背的感情债,迟早要还的,不管还给谁,是谁还,往往都会发生在你最在乎的上面。上天不会欺负任何人,只会用时间的来调节。
“对他处罚的太重了,毕竟当时他只有16岁,学校这样做其实是要毁掉他,要是你们一起走了,是不是所有的都不一样了。”唐家慧不单单为班长惋惜,更为母亲遗憾,遗憾他们没能在一起。
“一开始,确实都要被劝退的,其实就是开除,班主任找过校长但没有改变什么。假期回到家中,处罚结果还没下来,在家还不如在学校,都是煎熬,我想了很多,当时在想被开除了,就一起远走。”母亲说。
“那么外公外婆呢,他们怎么办?”
“当初你外公找了些关系才把我弄进市重点高中,又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我塞进重点班,希望我能够考个好大学。搞成这样,他们当然气的不行,恨铁不成钢,认为一旦退学一切都完了,两代人的大学希望就毁了,他们的面子更是挂不住,他们不停的责备,把我关在屋子里,不让外出,不让打电话,不让看电视,什么都不让干,我很绝望。”
“假期中的一天班长突然来找我,那天你外公不在,外婆看见他,气不打一处来,把所以的怨恨全发在他身上,狠狠的他骂他,指责班长害了我,说他不想读书也别害别人,等等一大堆难听的,我想其实我们班里最想读书的就是他,最能读书也是他了。听见你外婆的骂声,虽然他一直沉默,但我知道是他,赶紧来到门口,他看我的眼神充满歉意,其实他比我承受的要多,你外婆立刻把门关了,严禁我见他,在关门的瞬间他,他手轻轻的翻了一下,指了一下外面,用我们上课时打的暗语意思是待会见。过了一会等你外婆的气消了,我说要出去,被你外婆拦住了,问我干什么,是不是要去找他,我说去买生理护理巾,你外婆很乐意的就去买,另一方面怕我出去见他,把门反锁了。这下糟了,出不去了,心想天黑看能不能溜出去,又担心他会不会等到天黑。”
“他真的等到你天黑吗?”唐家慧。
“当然没有,他是很聪明的一个人,看到你外婆匆匆的出门就知道我出不来,你外婆刚一走,他就按了对话门铃,我们就只能通过这个交流。
最后他问我愿不愿意和他一起走,去别的城市去闯一闯,我当时答应了,那段时间在家简直是生不如死,如果开学退学的结果下来后,在家的日子会更难过,就决定和他一起走,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在当时觉得没有班长人生也就没有太大的意义了,我们约了下周的一天,想老老实实的忍一周,之后你外公外婆放松警惕了,就溜出去。”母亲。
“在要走的前几天,你外公和一个叔叔带我来到教务处。这几天你外公一直在外面找关系处理我的事,你外公当年是军人,读书不多,但在这座城市还有一些战友关系。”母亲。
“你们去干什么?”唐家慧。
“见了校长,说那天他把我灌醉了,把我骗到了酒店,我反抗,但毫无反击之力,我们什么都没有做,警察就来了,说自己上当受骗了,学校应该处罚的是他,为我讨一个公道,给大家一个交代,就把自己说成了受害者的样子,接着外公让我出去等,他们在办公室又谈了好久,校长说会重新讨论此事。”母亲。
“是你要这样说的。”唐家慧有点失望。
“不是。”母亲犹豫了一下。
“那么为什么会这样?”唐家慧难过起来。
“其实当时是愿意,也根本没有反抗,自己当然最清楚。之所以会这样,其实是内心的恐惧,害怕变化,害怕陌生的城市。你外公告诉我,如果不这样说,从此就不要出门,甚至拿父女关系恐吓我,再加上你外婆软硬兼施,说一个人退学总比两个退学好,即便他要离开学校也是转学,他成绩好在哪里都能考上大学,你不一样没他那样的成绩,最后就妥协了。在内外的压力下,一时就混乱了,我放弃了他选择自私的自己,静下心之后觉得很对不起他。但事情本来就是因他而起的,这样想时间长了就又没觉得有多不妥了。”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