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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绿竹山上有缘人

绿竹山上有一个绿野观,观里住着一位道姑,她就是那个告诉王竹什么是生辰的清桑师太。

没有人具体的知晓山上的道观始建于什么时候,就连大竹村里年纪稍长的村民也不知道。道姑每年都会下山为村民做些善事,也教会了平日里用的到的跌打损伤治疗方法和一些草药药理,王竹的母亲薛氏当年调理身子的药方便是出自她的手。

前几年,就在小王竹还需要奶水的时候,清桑道姑便隔三差五下山送些羊奶给王朗,开始的时候大家都很疑惑甚至有些好事之人以为这是道姑自己的奶水,后来王朗听说之后差点和村里的长舌婆娘打了起来,经他解释才知道这是山上道观里供奉的青羊产的羊奶,这才把好事者的嘴堵了起来,其实大家本都没有恶意,谁家没有受过清桑道姑的恩惠?但凡住在大竹村,每逢过年之时,家家都会领到一颗活血养颜丹,导致每个大竹村的村民都明显比周围村子甚至是首府西风城里的人年轻很多。

小王竹很早就和道姑有了感情,小王竹知道自己是喝的清桑道姑送来的羊奶长大,所以从小没娘的她对于道姑的感情自然深切许多,潜意识里其实小王竹已经把清桑道姑当成了自己活着的娘亲了。

清桑道姑在小王竹三岁那年就发现她心智早熟聪慧过人,而且心性极其坚韧。

王朗的身体一直不见好转,日复一日,咳嗽和疼痛让他感觉可能自己时日不多,自己也偷偷的问过清桑道姑,清桑给出的答案是:疾于心起,郁结于心神,发散于血脉,无良药可解。

在那之后他自己也知道时日可能不多,他知道清桑对于小王竹的喜欢和照料,虽说不好意思,但也没有办法,只能厚着脸皮恳求清桑道姑在自己死后照顾没人要的小王竹。

王平因为是男孩,村里的喜婆已经答应只要不足十岁的男孩都可过继于她,王朗在心里已经做出了抉择,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选择会在日后影响了整个西洲。

冬去春来,这一年,王竹六岁了,虽然生辰没过,但是村子里的习俗就是如此,只要过了年便是长大了一岁。

这一天,昆仑大陆西洲历己卯年八月十七,王朗在睡梦中再也没有醒过来。

早起的王竹发现平日里比她更加早起的爹爹还未起床,也没有听到每天早上熟悉的咳嗽声,平日里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总是能把小王竹吵醒。

小王竹知道爹爹去找娘亲了,小王竹看着躺在床上的爹爹,安安静静的坐在旁边,没有哭没有痛苦或者其它的表情,沉默的不像是个六岁的小女孩,她不知道这将意味着什么,但是她知道自己从此以后就像村子里那些坏家伙说的一样,成了孤儿,会变成一个没有人要没有人疼的小叫花。

前几日爹爹比以往更愿意和自己说话,这让她很开心,爹爹说:小的时候自己是靠清桑师太送的羊奶才长大,说到了小时候自己是因为一颗‘绛珠丹’才活了下来,说到了自己的娘亲和自己一样有一双好看浓密的眉毛,以前爹爹每天都给娘亲画眉,自从有了哥哥王平之后就画的少了,说到了爹爹自己很爱娘亲,也很爱小竹儿,很爱哥哥,爹爹让小竹儿不要相信别人说她是害死娘亲的小坏蛋,爹爹说他很开心小竹儿聪明懂事帮他分担家务,爹爹说小竹儿长大了一定和娘亲一样贤惠漂亮,但是爹爹不希望以后小竹儿聪明懂事,爹爹希望以后小竹儿能够快乐开心,因为聪明懂事的孩子活的会很累......

开始的时候,小王竹还能听懂,但是到后面爹爹说到‘以后’让她不那么懂事的时候小王竹就听不懂了,她不知道这个‘以后’代表了什么,但是爹爹最后一句话她听懂了,爹爹说:可能以后这个世界上只有哥哥了。

村子里的人都来帮着王家操办下葬,王平自早上被妹妹叫起来发现爹爹死了,他便开始哭,一直哭到傍晚村子里的人把爹爹抬到了山上和娘亲葬在了一起,这个想法是小王竹提出来的,其它村子里的人决定不了,而唯一可以和她商量的王平哭的正凶,她从始到终没有流下眼泪,等到夜晚村子里的人都下山了,白衣缟素的小王竹默默的跪在爹娘的墓碑前守孝,按照规矩她和哥哥除了吃饭要在爹娘的坟前跪上一个月,白天的时候她听说村里的喜婆要在守孝之后照顾哥哥王平,这是爹爹生前嘱咐的,她在等一个人来跟她说:守孝之后去我家,这是你爹爹托付的。等到所有人都走了她也没有等到一个人过来说上这句话,她没有害怕,如果没有人喜欢自己的话那自己就在山上陪着爹娘,可是她这样想着,有一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她觉得自己小小心里有点刺痛,就想自己生火做饭手指被烫到一样,她不知道这种感觉叫孤独,她只知道以前被烫到的时候没有哭,现在也不能哭,其实小王竹不知道小竹林里早就来了一个人,那个人就那样看着这个小小的身影跪在那一动不动,就这样看了一夜。

第二天,喜婆婆来带走了王平,兄妹分别并没有不舍和挽留,王平讨厌妹妹王竹,是她的出生改变了自己的生活,不管她是不是和自己留着同样的血。

王竹对于王平是不舍的,这个唯一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哥哥,是这世间最后一个自己的血亲,但是她心里更清楚哥哥对于自己没有好感,从小欺负自己的“坏蛋”里一直都有自己的哥哥,但是她不讨厌王平,相反她还会给哥哥洗衣服做饭,爹爹说过:这世上只剩下哥哥。

她一个人要守孝一个月,这是规矩,她知道,至于哥哥如何她不管,也管不到。她早就学会了一个人的生活,她并不担心也不害怕,只是有些时候喜欢一个人发呆,一个人想念以前的日子,想象着娘亲应该长的是什么样,只是想着想着就想哭,她也忍着这种难受的感觉,她不知道这种感觉叫孤独,也不知道这人世间最难忍受的便是孤独。

一个月弹指一挥间,这一天是王朗死后的第二十九天,王竹依旧为父亲守着灵,她没有钱去买冥纸,别人送的冥礼散路纸烧完了,她就自己去竹林里捡来竹叶烧给父亲,因为她听人说过香火不能断。

日落月明时来了一个人,这人一身道袍,手里拿着一杆拂尘,眉清目秀英气博发,这人来到王竹的身后,看了会她发呆,微微一笑出声道:“小竹儿在想什么呢?”

小王竹被这声音着实吓了一跳,扭头看见清桑师太,便赶紧转身不好意思道:“师太你来啦!我刚刚有些饿极了在想着大烧饼呢!”

清桑摸了摸她的头道:“小竹儿饿了不去吃饭,在这空想那大烧饼能从天上掉下来吗。”

小王竹小脸一皱道:“师太有所不知吧,我在给爹爹守孝,一天只能中午离开一会儿去吃些东西,其它时间如果饿了我就想想烧饼的样子,渴了我就想想山上野果子的味道,这样我就不会又饿又渴啦!很管用的哦!”

清桑听了小王竹的话有些不是滋味,但同时她也从这番话里感到了小王竹的不一般。

清桑正了正色道:“小竹儿明天便是一月期满,为父守灵期限即满,日后有何打算,总不会天天呆在这里想烧饼吧!”

小王竹听到师太的话语顿时有些脸红,清桑师太也是逗了逗眉头等着回话,“小竹儿也不知去哪?我从小便在这长大,之前爹爹生前说起过,他说小女孩长大了就是嫁人的,我也不知道嫁人是干嘛的,但是爹爹说过了总归不是错的。”

清桑听了这话顿时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心里咒骂了王朗一遍!“你爹爹所说不假!但那需要家中有父母才行,至于嫁人是什么我日后再告诉你,总归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之前我与你爹爹诊治之时已经答应他,在他身后可以留你在身旁,你可愿意?”清桑师太看着小王竹道。

“啊!我就说爹爹肯定不会丢下我不管的!之前哥哥被喜婆婆领走了,我还以为....以为...”小王竹有些失落。

“嗯?以为什么?”

“以为没人要小竹儿,以为爹爹不喜欢小竹儿!”

“啊,我也是刚刚下山便听说了此事,知道你在这我便来找你了,你这小脑袋整天尽琢磨些无端之事!”清桑故意责笑道。

“嘿嘿,小竹儿一定不给师太添麻烦!本来我也打算之后没事的时候上山去找师太的”小王竹咧嘴一笑道。

“既然你愿意,那就明天子时之前上山找到‘绿野观’,我只能告诉你道观在那山腰之上山顶之下,天晴时可望整个大竹村,小竹儿这是对你的第一个考验。”

清桑师太说完便转身离去,小王竹心里暗暗拿定注意,明天早些时候拜祭完父母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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