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崧蓝背着药篓,走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回到临江镇。
镇上热闹依旧,集市还未散去。
姜崧蓝在泥泞的集市走了一圈,终于找到福伯的摊位。
她在老者面前蹲下,朗声道:“福伯,劳烦您帮我杀只鸡!”
“好嘞!”老者笑眯眯回答,抓了一只母鸡,抬头的间隙才看到来人是姜崧蓝,便道:“姜丫头,又有病人赖在你家啦?”
上个月,一名未婚先孕的女子找姜十益看病安胎后,竟然无中生有,诬陷姜十益是名庸医,硬是说自己动了胎气,便赖在姜家不走了。
姜崧蓝可怜女子无家可归,便鞍前马后地照顾了大半个月。
最后还是汪镇长的长子汪烈钧出面,特意将女子的相好寻来,并且亲自把人押去姜家接走那女子,姜家才得以解脱。
那段时间,姜崧蓝三天两头就来福伯这儿买母鸡。
姜崧蓝下不了手,家里的姜十益又不肯帮忙,每次都要麻烦福伯帮忙杀生。
姜崧蓝摸摸脑袋,笑道:“今天运气好!我上山挖到了野生三七,正好可以用来炖鸡呢!”
福伯选了一只老母鸡提溜出来,道:“哟!野生三七能值到好价钱呢!”
姜崧蓝放下药篓,将半数野生三七捧出来,放在鸡笼旁,道:“数量不多,也换不上钱。福伯,这些三七还请您收下,给伯母炖汤喝吧!”
福伯想到家中的那体弱的老婆子,瞧野生三七个头不算小,不由得眼前一亮,没有推辞,便笑着收下:“多谢姜丫头!那我不客气,就收下了!”
“您别客气才好!”姜崧蓝说着,见福伯磨刀霍霍,便慌忙起身,恐慌道:“福伯,我一会儿再回来!”
“好嘞!”福伯晓得姜崧蓝害怕,便停下手里的活计,等姜崧蓝离开档口,才继续埋头清理。
姜崧蓝刚走几步,双腿便被肉乎乎的人抱住,并传来女童软糯糯的声音:“姜姐姐,你要去哪儿?”
听到熟悉的声音,姜崧蓝脸上露出笑意,低头看向小花猫一般的女童,温柔道:“娇娇,姐姐要去买东西呢!”
小娇娇舔舔嘴唇,馋兮兮地指了指不远处的糖葫芦,道:“姜姐姐,那个红彤彤的是什么呀?看着好好吃呀!”
面对这个小机灵鬼,姜崧蓝无奈却宠溺地笑,转念一想,蹲下身子,对小娇娇说道:“娇娇,你帮姐姐去买一样东西,然后姐姐请你吃糖葫芦,好不好?”
小娇娇瞪圆喜悦的大眼睛,拍手道:“好啊!好啊!”
十步开外有一间衣铺。
衣铺的黄老板是姜十益的酒友。
之前姜十益打过招呼,说今晚关了医馆的门,他要直接去黄老板家吃酒,让姜崧蓝自行解决晚餐。
因此,姜崧蓝出面买男装,买的又不是姜老头的尺码,恐怕黄老板要觉得奇怪,会在晚饭时询问姜老头……
姜崧蓝可不想惹出麻烦!
正好小娇娇的爹爹身材欣长,与那两名空军的身材差不离,所以姜崧蓝想到一计,拿了一枚银元给小娇娇,道:“娇娇,你去黄老板的铺子帮姐姐买两套衣裳。你就说,是娘亲让你给爹爹买的。清楚了吗?”
小娇娇撅着嘴,圆眼睛滴溜溜地转,笑答:“清楚了!”
姜崧蓝放心小娇娇的智商,看着一跳一跳的小背影进了衣铺,便去买冰糖葫芦。
小娇娇的爹爹是前朝的举子。
他仕途不顺,郁结难解,以致日渐消瘦,不得不选择远离官场。
他回临江镇之后,便开办了学堂。
姜崧蓝上学堂读过几年书,还得尊称小娇娇爹爹的一声“赵夫子”。
赵夫子安定下来后,特意找姜十益开方子医治调理。
一载之后,在他不惑的年纪,膝下才多了小娇娇这一个女儿。
老来得女,小娇娇自小就被父母宠坏了,现在是个十足的小霸王!
她经常自个儿在街市晃悠,所以说帮自家娘亲跑腿,也不会惹人怀疑。
很快,不负重托的小娇娇迈着小短腿,抱着一个包裹奔来……
姜崧蓝快步相迎,把糖葫芦递过去,并俯身在小娇娇肉嘟嘟的脸上亲了一口,赞叹道:“娇娇,你真棒!”
小娇娇撅着小嘴,得意一笑,囫囵将怀中的包裹塞给姜崧蓝,接过红艳艳的糖葫芦,美滋滋地舔了起来:“好甜呐!”
“娇娇,集市快散了,你也回家去吧!”姜崧蓝嘱咐几句,将包裹放到药篓里。
见小娇娇心满意足地回家,姜崧蓝才转回福伯那里。
姜崧蓝提着肥肥的母鸡,绕过熙攘的人群,终于回到了相较清寂的甜水巷。
她回家之后,便翻找出遗忘在角落里的大砂锅。
用砂锅煲三七炖鸡,是最好的!
三七炖鸡适合体虚的人食用,有益气补血、止血镇痛等功效,非常适合那两位受了伤的人。
姜崧蓝忙得脚不沾地,等待三七炖鸡完成的间隙,又匆忙去了药房,为唐濯飞配制清蛇毒的药。
她出发之前,特意带上一套施灸针,以防不时之需。
不知不觉,夕阳西沉。
借着窗外橙黄的光,唐濯飞小心翼翼从怀表里取出一个被薄膜包裹的密报,装进了姜崧蓝的荷包里。
一旁的刘若诚担忧道:“放荷包里不安全吧!”
“越是料想不到的地方越安全。”唐濯飞紧紧捏住荷包,道:“若诚,你休息一晚。明天尽快去省里,想办法联络上总署的人,然后等待下一步指令。”
刘若诚表情认真起来,点点头,道:“也好!你留在镇上养伤,等我回来接你。”
静寂无声的破庙随着微风,传来轻巧的脚步声。
唐濯飞按住刘若诚的手臂,警惕地嘘声。
刘若诚不敢放松,手摸在腰间。
“唐濯飞、刘若诚?你们在哪儿?我是崧蓝。”
轻柔的语调似春风般飘了过来,刘若诚松了口气,却还是谨慎地探头看去,确认来者是姜崧蓝纤瘦的身影,才开口喊道:“崧蓝,你来啦!”
姜崧蓝寻声走过去,绕到神像后面,看到暗灰蓝色的两人后,脸上才露出笑容:“让你们久等了。”
唐濯飞扫了一眼,见姜崧蓝脸颊泛红,裙角依旧破败,连尘土的痕迹都在。
看她的状态,一定是马不停蹄地尽心竭力帮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