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天机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小婉捧着下巴盯着棋盘。白子与黑子在边角形成厮杀之势,天机将白子点进黑棋腹地,准备蚕食黑子根基。小婉沉思片刻,却没有纠缠于边角之争,反而跳起一子挺进中腹。“哈哈哈”天机手拂长须,赞到“不拘泥于一地之争,逐鹿中原,可教也”。
小婉拜师后,天机就在胡府住了下来。天机倒不像别的西席先生,中规中矩的教授《四书》、《五经》,传授完全是随性而发。天机所知甚杂,天文地理格物乃至琴棋书画但凡所知,无一不倾囊而授。有时,天机还带着小婉出府,集市、酒肆也留下这一老一小的身影。
这一日,师徒俩来到了城外天平山,时值深秋,只见满山枫叶,层林尽染,好一幅壮丽秋景,山路上也是游人如织。行至中途,只见路旁几个儒生聚在一起以枫叶为题谈诗论词,一个头戴纶巾,长着一对招风耳的儒生说到:“诸位兄台,我有了一首”,然后儒生摇头晃脑的吟道“风起云飞渡,日落雨飘扬,独入枫林处,难解我心伤”。“好诗,好诗啊”,周围儒生一片叫好声。
小婉听了暗暗想笑,先不说诗咋样,这个儒生晃着一对招风耳的样子就已经让小婉忍不住了。这时传来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现在是大白天,哪来的风呀雨啊”。小婉回头看去,是一个白白净净、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站在路边说话。听到这里,唐小婉再也忍不住了,咯咯咯的笑出声来。
一众儒生闻言怒目而视,见是两个孩子却也发作不得。这时男孩背后走出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少年长得面白唇红,剑眉星目,一身青衫愈发衬得长身玉立、超凡脱俗。小婉也不禁多望了几眼,“男神啊”。小婉看着少年一下想起金庸笔下的段誉来,“青衫磊落少年行”,“嗯,这句适合他”。
少年出来后对着众儒生深深一揖:“我弟弟年幼,出言无状,请各位海涵”。见到有人出面,众儒生反而来劲了,“小孩懂什么,胡言乱语”,“乳臭未干,回家吃奶去吧”。小男孩欲说什么,被哥哥拉住,小男孩委屈的眼泪在眼眶打转。
小婉看到这种情形,却忍不住了,“昔日两小儿辩日,圣人尚不能决,圣人又曰:三人行必有吾师,小孩又怎么了?你们怎么能随意斥之”。
天机站在一旁,微笑着也不说话。招风耳听闻小婉话语,不禁恼羞成怒,“哪里来的小丫头,却是没有家教,懂什么吾等诗词之妙”。小婉气不过,“你那也叫诗?”目光前方只见一间茅屋露出半间,便想起一首诗吟了出来:“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停步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此诗一出,众儒生皆目瞪口呆,无言以对。天机击掌赞道:“好一个“停步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小婉暗暗得意,这可是抄袭杜牧的诗,毕竟流传了一千多年的.…
抛下一群呆若木鸡的儒生,小婉他们向山上走去,小男孩两兄弟也跟在后面,小男孩赶上来,“小姐姐,你好厉害啊”,“哪里有,小意思啦”,小婉颇为低调的摆摆手。
四人同行,说说笑笑倒也热闹。不知不觉来到白云泉边,前世白居易曾在此留有诗句“天平山上白云泉,云自无心水自闲。何必奔冲山下去,更添波浪向人间”,在大周朝,白云泉也是天下名泉之首。
众人来到茶棚坐下,小婉和小男孩也混熟了,“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叫小婉”,“我叫二柱”,喔靠,闻言小婉吓了一跳,瞬间从凳子上蹦了起来,用手指着小男孩,“你…你叫王二柱?”,“不是啊,我叫李元通,爹娘都喊我二柱”。小婉拍拍胸口,“可吓死我了”。“那你哥呢?大柱?”,“不是,我哥叫李元栋”。李元栋闻言起身一揖,“小可见过婉儿小姐”。婉儿目光看着李元栋清隽的面容,不禁心中有些慌乱,连忙起身回礼。坐下后暗骂自己“没出息,看到帅哥了居然心慌了,你…你还是个孩子啊”。
天机听闻两人姓名,细细看了两兄弟一眼,面露笑容,“好,好,一个国之栋梁,一个国之柱石”。
交谈中得知,李氏兄弟是苏州司马李晋的公子,倒也是书香门第。天色渐晚,众人下山回程而去。分别之时,小婉邀请兄弟二人有空来家中做客,二柱高兴的连忙答应,李元栋也含笑点点头。
时光如梭,转瞬小婉跟着天机学习了两年多,本身小婉就有着前世的记忆,加上天机谆谆教导,自然触类旁通,往往和天机谈论之时也让天机暗暗赞叹。李氏兄弟有时也来到府上,天机也一并教导,二兄弟也受益良多。
景文帝的大军已经打到匈奴王庭,王庭覆灭指日可待。京城传来消息,这场战争即将进入尾声,皇上班师回朝的日子也不远了。
中秋之夜,小婉一家和天机先生坐在园中赏月,夜色如水,月光皎洁,小婉坐在母亲旁边。园内清风拂动,树影婆娑,难得一幅恬静的情景。小婉看着天上明月,却有点暗自神伤,“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不知那个世界的爸爸妈妈是不是也在看着这轮明月,想起自己的离去,爸爸妈妈有会多么悲伤…...感怀之下,小婉拿出长笛吹起了陈百强的《念亲恩》,悠扬婉转的笛声在夜空环绕,众人从未听过这等曲子,一时如痴如醉。
“长夜空虚使我怀旧事,
明月朗相对念母亲,
父母亲爱心,柔善像碧月,
怀念怎不悲莫禁”
一曲完毕,余音慢慢的消失在夜空,放下笛子,小婉已经泪流满面。
晴朗的夜空慢慢的暗了下来,一片乌云遮住了月光,原本暗淡的星光陆续显露出来。天机抬头望去,正北一颗星依然星光灿烂,放射着夺目的光芒,但南方一颗星却渐渐明亮起来,并隐隐向北移去。“雏凤苏醒,紫薇北移”,天机深深的看了小婉一眼,“我们师徒分开的日子快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