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穿戴盔甲完毕后,披着李执赏给他的血衣,挎着钢刀,带着愣子一起半跪到李执面前说道:“启禀大人,我等已穿戴完毕,听候大人吩咐!”
重新选了把铁剑,正在用抹布擦拭剑身的李执闻言后,将铁剑收好,笑着对二人说道:“很好,有精兵强将的样子。忠善你马上选几个胆气大的兄弟,带着他们到农庄中搜寻门上有香灰标记的农户,那些都是不服教化的魏家走狗,一定要剿灭他们,不得有误!”
魏旭在一旁听了,心里暗是着急,虽然香灰标记是他标记的,而且为了自身安全没有漏掉一人,但是真要看着对方全家被杀,他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棱之你就先带着剩下的兄弟先跟随我吧”李执安排完后,察觉到魏旭的焦急,心里思考了片刻,扭头对着在自己身后护卫,寸步不离的陈志说道:“陈志你跟着刘忠善他们一同前往,以防不时之需,如果队伍产生分歧,以你的意思为准。”
陈志低头领命,然后颇为关心的看了李执一眼,后者随即用眼神告诉他不必过虑。心里一安,便跟着狗子一起挑人去了。
愣子则是挎着刀代替了陈志的位置,专心致志的守卫起李执。虽然在李执心中更信任陈志,但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而且他身边也没有什么用得上的人才,再加上愣子是第一个对他表忠心的,所以让王愣子担任护卫的工作他也勉强放心,这也算是无声的告诉这些兵卒们,自己还是十分信任重用他们的。
焦急的魏旭听见李执的安排后,又看自己暂时没有安排,就壮着勇气,拦住准备跟着狗子一起挑人的陈志说道:“陈大哥留步,旭有一事相求。”虽然他经历种种已然蜕变更加成熟,但是面对陈志是总下意识有些胆怯。
陈志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是血又特别紧张的小兄弟,爽朗一笑,尽可能的放缓语气问道:“魏小兄弟不用紧张,你我一起袭杀魏心,那是过了命的交情,有什么事你尽管说,何必见外。”
这番话让魏旭颇受触动,声腔也不再因为紧张而发颤:“我只求陈大哥清缴魏家走狗时,可以放过没有反抗的妇孺。”请求的同时,他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这是他对魏家最后的情义了。
年长的陈志看出了眼前的小兄弟此时的矛盾,他也曾经经历过类似的情景,那种在现实的逼迫下不得不低头,但是心中却仍有一丝念想的复杂心绪。于是他露出了理解的笑容,对魏旭说道:“没问题,你放心吧。”
看着松了一口气的魏旭,陈志内心一动,拿出自己的匕首强塞到了魏旭的手中说道:“你拿着这个,以防万一,你别看这东西小,用好了会有很多妙处。”说完也不等魏旭拒绝,摆了下手,扭头跟着狗子挑人去了。
陈志知道李执的计划,深知一会魏旭的任务不能携带钢刀等难以隐藏的武器,所以便把自己的匕首给他以此防身以备不测。而且陈志的师父在他年少的时候给了他这把匕首让他抉择自己的命运,今日他将这把匕首曾给魏旭,也算是对他师父的一种回答,他早已不再是那对前路迷茫不知所措的少年了。
“我...我....”魏旭拘谨的接过匕首,他不知说些什么好,如此拳拳之情他是第一次遇到,虽然他并不知道陈志的想法李执的安排,但身子赢弱的他挥舞起钢刀来确实颇为吃力,而使用匕首更为轻松便捷,收下匕首,心里也对陈志充满了感激,面对陈志的胆怯也在此刻终于消散,并对自己一直以来对陈志的误解感到了一丝惭愧。
忙碌的李执没有注意到发生的一切,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因为此刻的他正忙碌的安排着诸多兵卒的任务,像是在陈志狗子杀人的时候在农庄里维持秩序,有或者编排应急小队,以防意外。这些安排虽小,但对他来说意义非凡,他要通过这种方式让兵卒们习惯他的直接命令。
李执故意给周兵头安排了一个看守库房的任务,看着对方苦笑的表情,李执不为所动,他要趁势架空周兵头,做这二十个兵卒真正的头领。
安排好一切的李执,终于有空的带着剩下的五个兵卒以及魏旭,一起回到了之前自己所在的小院,然后从床下掏出藏好的干净衣服,一套自己拿着,一套丢给了魏旭,吩咐道:“你把这身衣服换好后,在地上打两个滚,装作一副被人殴打的样子,去青阳县找魏贺,告诉他张天德知道县令被关在了农庄里,所以带人占了魏家农庄,让魏贺带人来请罪。”
李执并不知道张天德为人,也不知道这个漏洞百出的计划会不会成功,但并不妨碍他赌一把,赌赢了,能够一举消灭魏家,立足青阳县,赌输了也不会有什么损失,顶多强攻魏家大院,死几个人罢了。他到不怕魏家守城抗拒,因为在县城胡作非为的魏家早已失了民心,又没有足够的时间发展成为豪族,所以根本没有能力守城。
这大胆的计划,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让魏旭胆战心惊,这一早晨经历的种种早已消耗了他所有的胆怯,他只是对自己的安全产生了些许顾虑,但很快就打消了,毕竟他也是魏家人,若非意外,魏贺很难怀疑到他身上。
在听完李执详细的计划安排后,魏旭没有推脱,也没有犹豫,而是解开自己腰上的钢刀放在一旁,抱着干净的衣服走进里屋干净利索的换好,用换下的衣服擦干自己脸上的血迹,然后把陈志的匕首贴身放在胸口,大方的走到李执面前行了个礼,就匆匆的出门朝着县城的方向赶去。
“这孩子变化倒也挺大的。”李执看着魏旭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后,吩咐愣子去给他打一盆清水,然后起身拿起衣服,走到里屋准备好好的收拾一下自己,自己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剩下的就等着时间慢慢发酵吧,希望魏旭不会让自己失望,能够成功吧魏贺骗来,让自己能一举铲除魏家这个祸患。
穿戴好衣物的李执走出里屋,接过愣子打来的一盆清水,将其放置在桌子上,然后捧起来洗了把脸,濯去了脸上,手上凝结的血污。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李执并没有产生一丝一毫的懈怠。
除去魏家之后并不能疏忽大意,因为还有那个只听其名,未见其人的乱匪张天德,也不知对方会如何对付自己,毕竟那是杀了上届县令的悍匪啊。张天德就像是一把利剑,从一开始便悬挂在李执的头顶。
李执深深的叹了口气,真是的世事维艰啊。
此时的陈志和狗子带着兵卒抵达了最后一家被标记的农户门口。
在他们杀戮其他农户的过程中,发出了极大的杀喊声,惊醒了许多农户想要出门明看,但是聪明的狗子马上派人高声喊道县令清缴乱匪,无辜者莫出宅院,违者格杀勿论这样的话,几乎让所有农户都不敢打开自家大门,包括被标记的,毕竟他们虽然心向魏家,但是此刻势单力薄,也不敢造次,也不知自家门口被画了标记,是被清缴的对象。
陈志站在最后一家农户门口,看了一眼自己身后那群喘着粗气的士卒,眉头皱了一下,这些人的体质太差了,连续杀了几户人家就气喘吁吁,连大苍山马帮里的学徒都比不上,看样子等局面平稳之后,自己需要好好的操练他们一番。
喘着大气的狗子并不知道陈志的心中念头,而是笑着对陈志说道:“陈哥,就剩最后一家人了,等一会收工后,找个地方喝杯酒?”他身上满是死者的鲜血,正混居在一起,顺着皮甲的缝隙不断地低落到地上,发出滴答的声音。
狗子认为李执肯定会撤掉表现不佳的周兵头,所以在清缴中十分活跃,杀起人来更是人狠刀快,想要在众多兵卒心里积攒威望,好接周兵头的班。他虽然不知道陈志跟李执的关系,但也明白李执很看重陈志,所以想要讨好陈志,并不是指望对方能为他美言几句,只求不说坏话。
陈志倒也不反感这个圆滑的小兵油子,他乞儿出身,有跟随师父贩马走镖多年,早已见过了无数形形色色的人群,狗子的小心思他也能猜出一二,并没有为难他的意思,于是笑着开口说:“今天是没时间了,还有一堆事,这酒啊,等到了青阳县再喝吧。”
狗子听了小眼一眯,这位爷话里有话啊,不过他也没有多问,他只要知道自己该知道就好了。
想到这里,狗子咧嘴一笑,一边走到农户门口,一边说道:“那行,等到青阳县再喝酒,到时候咱们不醉不归!”话音刚落,扭头就是劈手三刀,顺着门缝砍开了门栓,接着一脚踹开了大门,盯着院里惊恐地农户,笑容变得狰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