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入秋,但边城的夜晚多少会有些微凉,巫子钰想着徵御翎的事情越来越烦躁,就来此凉亭吹吹风,清醒下头脑,计划着入都城后该如何让徵御翎尽快的物归原主。可对付那位赫赫有名的冷宇昂可不是一件容易事,一个厮油盐不进,刀枪不入,聪颖过人、武功高强的冰坨子……正思索着,就看着杜先生朝她走来,就这微弱的银辉,眼前的杜先生总让巫子钰心中不自觉的升起一抹亲切的感觉。
“石姑娘,想不到你也此有雅兴秋夜赏月。”杜先生手里搭了条披风,不急不缓,一派从容、一派慈爱地朝着巫子钰走来。
“杜先生也睡不着?”巫子钰起身,向杜先生行了个礼,美眸里沾满了喜气洋洋的笑问道。
“老夫年纪大了,睡眠自然就少了。”说着,将手中的披风给巫子钰披上,关爱道:“秋夜风起,小心着凉。”
“石姑娘,今年芳龄几许?”杜先生一改往昔的从容,小心翼翼的问道。
“子钰今年满十四了。”
“十四!?”
“嗯”巫子钰疑惑的看着难以自抑情绪的杜先生,仿若见到久别重逢的故人,但她敢肯定,在昨日之前,只从太子哥哥处听闻过杜先生大名,可从未见过其人。
“石姑娘和杜某的一位故人长得颇为相似。”杜先生平复心中的激动问道:“你……你可认识巫亦可?”
巫子钰讶异不已,仅凭自己的容貌,就能想到娘亲,看来真是母亲的故人,祭巫长说过,母亲从小被作为巫神继承者养在神殿,鲜少见过外人,所以性子温润恬静,少了些刚毅果决,老巫神总担忧母亲能否承担巫神之名,达通天神旨,福泽大陆。后来颠沛到世海,认识了爹,在蓬莱岛上生活过一段时间,结交了些友人,开拓了视野,那时的母亲活泼开朗,又后来战乱跌踵而至,母亲怀上了她,为母则刚,为了孩子,那时的母亲刚毅果决,是神光环绕神韵的巫神。
“杜先生,认得母亲。”
“你真是的亦可的女儿!”杜先生激动的拉起巫子钰左看右看道:“我不单认得你母亲,你父亲云弈是我堂弟,你长得极像亦可,但还是有两分云弈的气韵。孩子,我是你大伯。”
“大伯!”
“你父亲同巫风国巫觋寻你们母女多年。当年徵御翎被窃,你母亲神光无法隐匿,被她师哥胁迫带走。但没多时,神光突然无了踪迹,巫觋也寻不到你们的踪迹,无法救助巫神,巫风国凤台神殿已十五年无神光庇佑生灵。这些年来,你父亲他一直忧心你们母女,但岛上余孽时而进犯,他无法抽身,而不顾蓬莱岛安危,那是你母亲以命护着的家,所以托付我游走各国寻找你们母女与徵御翎的下落。你们母女到底隐身何方,过得可还好?为什么不给你父亲捎个音信?”
如果原本巫子钰对眼前这位大伯还存有一点迟疑,也会在此时消失了!看来他真的是她的大伯,徵御翎能抑制母亲身上神光是一件极为秘密的事,而且除了祭巫长没有人知道她的父亲是蓬莱岛主云弈,就连太子哥哥都误以为她是父皇在外的风流债,至于为什么父皇不待见她,她又从未尊称过东夷王为父,为何要软禁他们母女,而后母亲为什么要闭息休养都是东夷宫最大的禁忌,问不得,说不得,就连尊贵的太子哥哥也无从得知因果。
“大伯,这些年我和母亲安好。祭巫长从巫风国接母亲时,却被诱骗至东夷国,因东夷国君昊阳私心,以为‘得巫神者,得天下’将母亲软禁,但母亲身下我之后,体内毒素爆发,为了休养,她选择闭息疗养,这些年来才无神光踪迹。”
“体内毒素?难道是放草的余毒?”
“正是。不过经过这十多年的调息,母亲状况渐渐好转。”这些都是巫子钰听祭巫长说的,想想她的仙女娘亲真是命运坎坷。
“这次,我从东夷宫偷跑,就是为了寻找徵御翎,带回父亲与娘亲团聚。”
杜先生慈爱的看着巫子钰娇美的面庞,她完全承袭了亦可的美丽,让时光恍若跌回十四年前的岁月中,他不由唏嘘感叹,表弟与弟媳本是令人羡慕的一对璧人,谁自命运多舛,一个华发早生,一个病卧东夷王宫:“子钰,现在徵御翎就在夏王陛下的手上,我本欲同王爷回云洛,以治愈夏王的顽疾来换取徵御翎的回归。但现在缺了三足龟甲,事情就变得有些棘手。”
杜先生眉头紧锁,思索了一会,下定决心,温和嘱咐:“孩子,你切记你的身份不能随意透露给旁人,世人心险恶,‘得巫神者,得天下’,如果身份暴露,你会引起又一轮乱世之争。明日王爷将启程回云洛,我先赶至世海,其一看能不能找到三足龟甲;其二我要第一时间告诉你父亲,找到你们母女的好消息。你安心同王爷回云洛,王爷虽然对你有疑虑,但他冷静睿智,而且正义勇敢,你在他身边,会安全抵达夏都。我将带着你父亲在云洛与你汇合。”
说完,杜先生拿出一个工艺巧美的小金哨,递给巫子钰道:“我有一只白鹰,你有急事,就吹这个金哨唤白鹰,给我传信。记住凡是莫逞强,大夏王爷冷宇昂的名头可比你现在冒用的巫风国石家好用。”还好这孩子够机灵,懂得借势来保护自己。
看着眼前的大伯,巫子钰觉得自己应该是受了神光的庇护才能如此顺意,不久她就能见到爹了,有些不可思议,又有些好奇,十四年的岁月里,她无数次想象爹的模样,能让仙女娘亲倾心的男子,该是怎样的风华绝貌。
“大伯,快给我讲讲当年爹和娘的故事。”
杜先生浅笑着摸着胡须,目光仿佛穿过了十四年的时光,来到烟波缥缈的蓬莱岛上。
“你爹当年,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