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上的众人,不约而同地望向分道扬镳还能如此和睦相处的这二人。
前男友作死感叹一句:“同样是前任,这日后相见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给个台阶就赶紧下吧。”
前女友刚要作势发飙,新人就来敬酒了。
两人之间的矛盾再大,新郎新娘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大家起身一起举杯碰了碰。
新郎跟伴郎们交谈几句有的没的,新娘丽丽凑了过来,在徐悦柠旁边耳语,“薄学长今天来,我真不清楚,也被蒙在鼓里的。”
徐悦柠笑了笑,“了解,不怪你。”
丽丽又说:“如果你真的待见小黑,我可以给你介绍。”
“别。”徐悦柠坦白,“我开玩笑的。”
“就知道你开玩笑,我就说嘛,跟薄学长分了,你的审美也不至于下降那么多。”
“别这么说,人家小黑还是,挺…耐看的。”
“你对小黑果然放不下,我代你去提亲…”
“史上最美的新娘子,你够了。”
“哎。”
……
份子钱给了,喜酒也喝了,宾客们吃饱喝足的都纷纷散去。
答应跟薄子覃一块去见萍姨,徐悦柠麻利的扒拉几口饭就去换衣服了。
女孩子们都撤了,席上只剩了几个男人。
伴郎甲跟薄子覃是同班同学,当初关系还算不错,许久不见,好基友依然亲密无间。
小伙子的胳膊很自然地搭上薄子覃的肩膀,半开玩笑似的说道:“子覃,你结婚怎么不喊兄弟们喝喜酒,什么时候补上啊?”
薄子覃将茶杯放回桌子上,说道:“看情况。”
“哎,你都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千金小姐了,你那位徐小妹妹,现在可以追一追吧?”
薄子覃星眸扫了扫他,温和一笑,“还没死心?”
伴郎甲:“死灰复燃。”
“可怜,还得死。”薄子覃掀开他的胳膊,起身离席,“彻底死了吧。”
徐悦柠收拾妥当从酒店里出来的时候,薄子覃已经安排好车子,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薄子覃向来怕冷,西装外加了一件黑色长款羽绒服,拉链随意敞开未拉,一条纯白色的羊绒宽围巾挂在颈上,看上去儒雅而明朗。
“我们开车过去。”
薄子覃说着替她打开副驾车门,待她坐好,转身坐进驾驶位。
小城市的交通比港城好的太多,这个时间开车本是畅通无阻的,但车子开得有点儿慢,一辆辆小车“嗖嗖”的从他们车旁超了过去。
车载导航温馨提示:“前方100米有测速拍照,该路段限速40,当前车速28…”
徐悦柠很理解薄子覃刚借过来的车,手感不太熟,不敢开太快,便没发表什么意见,任由一辆几百万的豪车受尽其他车的白眼。
“市里变了不少,我记得之前这里是个小广场。”车子路过一处,薄子覃开口说道,“现在都建楼了。”
徐悦柠歪头看了看窗外,一幢幢大楼拔地而起,虽然没港城的高耸入云,气势恢宏吧,但也够高大威武了。
“发展好快,一年变一个样。”徐悦柠摘掉棉手套,放进背包里,顺手拿出护手霜擦手,“依山傍水,风景优美,房价不高,压力不大,城市虽然小,幸福感还是很高的。”
薄子覃沉吟半晌,问她,“柠柠…你会回来生活?”
女孩低头地擦着手指,淡淡的花香飘入鼻腔。
“嗯,应该会吧。”她乖乖得做自己的事情,似乎只是一句随口的敷衍,无关什么慎重的人生决定。
薄子覃却听进去了,脱口而出,“你觉得,这座小城装得下江知年吗?”
手上的动作一顿,徐悦柠抬头愣愣地看向薄子覃,一时没反应过来。
薄子覃回头看她一眼,温柔的唇角微勾,语气却凉凉的。
“你们不是在一起了吗?”
哦,是这么回事儿。
徐悦柠收回自己的目光,揉了揉自己有些僵硬的脸蛋,“现在是在一起的。”
“现在?”听她这么说,薄子覃星眸闪了闪,“以后呢?”
徐悦柠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问题,确实会让人产生某些联想。其实她只是心里还没有想那么远,即便江知年提过【江太太】的事情,她也一直回避着不去胡思乱想。
所以…
“以后再说以后。”
薄子覃目视前方,继续缓缓驾车,车厢里安静了许久,只剩时间在静静流淌。
薄子覃忽而一笑,“太蠢了。”
以为他在说自己,徐悦柠眯眼睛斜他,无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薄子覃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只悠悠的望着前面的道路,嘴角笑意微凉。
“若是当年不走…他们来参加的该是我们的婚礼。”
路口红灯,车子稳稳停住。
徐悦柠看向薄子覃,神情微微一怔。
薄子覃也转头看她,星目闪动,对她温柔一笑,下意识地抬起手来,动作轻柔的抓了抓她头顶的秀发。
徐悦柠没有在意他的动作,只是瞪大眼睛,问了一句,“你后悔了?”
“嗯。”薄子覃毫无犹豫,点头承认,“后悔了。”
徐悦柠秀眉轻蹙,目光灼灼的盯了他半晌,突然双手抓住他的袖口,神情很是认真地说道:“薄子覃,别后悔,要珍惜现在所拥有的啊。你是宜中的总经理,有能力,有身份,有财富,好多人羡慕你,尊敬你,崇拜你…这些都是你曾经想要的呀?”
他懂她的意思,说这些,并不是刺耳的讥讽,而是真的在努力宽慰他。
曾经,身在黎吾镇的那个少年,无时无刻不在渴望名利、地位和别人的尊重。如今他都已拥有,却没有想象中的那种满足,反而心底空得发慌,他开始质疑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不是这些…
“如果当初你没有走,可能要付出很多的努力才能得到这些想要的东西,那过程一定会很辛苦很辛苦,到时候你也会有后悔的念头。谁也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所以,做好当下。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好好生活,好好工作,好好…”徐悦柠攥了攥薄子覃的衣服,努力想出一个词语来完整这个排比句,“做人。”
薄子覃深深的望着她,眼睛里是不断翻滚的暧昧情绪,有些话几乎就要从口中滑了出来。
“柠柠我…”
“滴…”
后面传来一声催促的鸣笛,路口的交通灯变成了绿色。
徐悦柠松手放开薄子覃的衣服,扯扯唇瓣笑了笑,“走吧。”
薄子覃到底将话吞回了肚子里。
每当夜深人静,独自一人,他心里太空,奈何连借酒消愁的能力都没有。背着港城所有人,抛掉所有工作来参加婚礼,也不过是为了看看她。因为这空荡荡的心,只有眼前人能够填满。
他是个贪婪的迷途人,却又没有能力去支撑自己的贪婪,他一时鬼迷心窍贪了财权,便再也贪不了她。
更何况,他已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