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毕业,大四留校的学生已寥寥无几。同寝室的姐妹都已经把行李搬走了,徐悦柠是635寝室里最后一个离巢的了。
行李都收拾妥当,最后环顾生活了近4年的寝室,空荡荡的房间,只剩几张空床板和桌椅,却还保留着熟悉的味道,顿时一股离别的哀愁划过心头。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
如今她们走了,马上会有新的同学住进来,就像她们曾经那样,一起睡觉休息,一起装疯卖傻,一起打打闹闹……
寝室永远都不会寂寞,总会有人住进来。
只有人,才会寂寞。
以前,徐悦柠的人生目标是这样的:毕业,留在港城工作,等着薄子覃来娶她。
而现在的目标,只剩毕业了。
到底有没有必要留在港城,她很迷茫。近来她很认真的考虑了一下老徐的建议,回镇上继承他的衣钵,成为一位光荣的人民教师。这好像没什么不好,她不奢望大富大贵,出人头地,那又何必留在刀光剑影、寸土寸金的港城?
嗯,决定了,再坚持几个月,她就打包自己回家乡做建设去。
为了工作方便,徐悦柠跟周晓肆、邦邦合租了一间三室一厅。老港城人陆琳托亲戚给找的房子,小区很老旧,连个电梯都没有,但是房租便宜,还免中介费。
邦邦是徐悦柠的初中同学,当初两个人关系也是不错的,后来毕业了联系的就少了。托薄子覃结婚头条的福,她们又联系上了。这一联系才发现,两人不仅同在港城上大学,竟然都进了宜中实习,只是部门不同,邦邦在5楼采购部,徐悦柠在6楼宣传部。楼上楼下的2个月,愣是谁都没认出谁。正巧邦邦也要租房子,大家一拍即合,就住到了一起。
邦邦性格活泼,跟二货周晓肆相见恨晚,俩人相处不过两天,就好到可以互相搓澡了。
邦邦一边给周晓肆搓背,一边八徐悦柠的卦。
八卦声音太大,在外面拖地板的徐悦柠听的一清二楚。
“初一我跟悦柠前后桌啊,那个薄子覃上初三,放学比我们晚1个多小时,悦柠就一直等到他下课才一起回家。”
徐悦柠撇了撇嘴角,那会儿从家到学校走路要40分钟,偏偏她的自行车又总是莫名其妙出问题。她死皮赖脸让薄子覃载她上学,等他放学主要也是想蹭自行车而已,后来被他载习惯了,她也懒得自己骑车了。
“薄子覃打篮球胳膊受伤,悦柠一下课就跟投胎似的往食堂里冲,就为了帮他打饭,饭打好了还要火速送到他的教室去。你说他又不是腿瘸了走不了路,干嘛那么奴役悦柠?”
这个,徐悦柠拖地的动作一顿。
他手臂受伤其实是拜她所赐。她走楼梯不留神,一脚踩空,赶紧拉住旁边的薄子覃,俩人一块摔了个狗啃泥。薄子覃惨点儿,做了徐悦柠的人肉垫,造成右臂轻微骨折,吊了半个月的石膏。她内疚,也迫于萍姨给的压力,负起了照顾他饮食的责任。其实不仅在学校如此,在家更甚,帮他盛菜盛汤拧瓶盖,老妈子似的照顾了半个月。
“薄子覃那会儿挺受欢迎的,长得帅,成绩好,还会弹钢琴,可是很多女同学心目中的王子呢。悦柠跟他青梅竹马,关系又那么好,可没少招女同学的嫉妒,总是会被人找茬。”
上课看小说被人举报,椅子上各种扎屁股的道具疼得她哇哇叫,黑板上出现谁谁谁喜欢她的粉笔字……都是无知少女因为嫉妒而做得无聊事情。她可忍不了,哭着告诉了老徐,老徐二话没说直接冲进教室里,给全班同学上了一堂生动的思想教育课。萍姨也跟着来凑热闹,末了她冲上讲台敲着桌子宣告:“你们,谁再欺负我家儿媳妇,我饶不了他!”
全班同学面面相觑。一问才知道,这位泼辣的奇怪阿姨,正是薄子覃的母亲。自此,徐悦柠和薄子覃的关系算是正式“官宣”了。
累累累,徐悦柠直起腰,捶捶酸痛的背,在家都没干过这么多活呀。她一直觉得自己就够懒了,直到遇见周晓肆和邦邦,她终于明白,果然山外有山,懒人外还有更懒的人。
实在受不了那俩人当自己不存在似的侃大山,她把拖把扔到一边,打算砸门催那搓澡两分钟,八卦1小时的俩人出来,结果被自己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徐悦柠看到来电显示的人名,眼光一闪,纠结了几秒,接了。
“刘特助,你好啊。”
来电的这位“刘特助”刘冕,不仅是江知年的特别助理,更是其多年好友,俩人一个鼻孔出气的。他三十上下的年纪,看上去斯文内敛,文质彬彬,俊逸的脸上总是人畜无害的笑容,可一张嘴毒舌犀利的杀伤力堪比江知年。
刘冕邀她共餐,说是有“要事详谈”,不来“详谈”的人也可以等江知年回来再亲自“详谈”。
徐悦柠笑得花枝乱颤,“瞧您说得,咱俩的事,惊动二叔干啥,我这就去,麻利的去。”
20分钟后,徐悦柠火速杀到现场。
刘冕已经等待多时,对刚入座的徐悦柠报以温和一笑,“你家附近只有这一家像样点儿的餐厅,阿年说得果然不错,徐小姐当真是搬到了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呢。”
徐悦柠一脸黑线,这男人笑得温文尔雅气质有嘉,说出来得话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扎耳朵。
她假装聋了没听见,笑眯眯的直奔主题,“那个,不知有何要事?”
“不急,先吃点东西。”刘冕对服务员打了个手势,示意可以上菜。
一万只草泥马从眼前奔过,徐悦柠忍住,笑而不语。
跟刘冕单独用餐还是第一次,可从头到尾只是徐悦柠在吃,他一口未动,其间还接了两三个电话,特别忙的样子。
徐悦柠在他接完第三个电话后,终于忍不住说道:“其实,有要事的话,电话也可以讲,不用非得吃饭说。”
刘冕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淡淡一笑,“阿年说,亲戚,就得多走动走动。”
徐悦柠无语凝噎。呵呵,亲戚?跟谁俩亲戚呢?哪门子的亲戚?
饭毕,徐悦柠用纸巾拭了拭嘴角,微微一笑,“现在可以说了。”
刘冕将早就准备好得白色信封放在桌面上,轻轻推向她,温和一笑:“恭祝乔迁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