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流萤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回到府中的,她就记得白锦书轻轻地笑着,她说:“我信妹妹能权衡利弊,能识大局,妹妹可回去仔细思量。”
她满脑子都是白锦书的话,以及白锦书告诉她的真相。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白锦书的指使。
自己身不由己的前世,重生后夏家受到的危险,都是白锦书为了拉拢她而设的局而已。可是她不过是一个庶女,眼光又浅,白锦书这么不遗余力地拉拢她,甚至不惜以暴露自己威胁她的方式,白锦书对自己究竟有何求?
难道是再将自己和亲一次?
夏流萤心中万千思绪,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春华阁门口还站了人。
她垂着头迈过去,走到院子里才听到身后重重的哼声。
夏西楼叉着腰就跑到了夏流萤跟前:“你见我为什么不行礼!”她十分不满,她同白锦书一起回来,想不到白锦书却约了夏流萤出门,没有叫上自己,而且,夏流萤居然敢无视她!
夏流萤一下才反应过来,但心神俱疲,也没有笑颜,只恹恹给夏西楼见礼。
夏西楼更加不满:“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你姐姐,你也太敷衍了!”说了半晌,才发现夏流萤精神不好,转了话头就道,“你又是这副样子给谁看!”
“二小姐莫气,这日头大,别中了暑气。”文娘听到争吵,赶紧围过来解围,小葵一手扶着夏流萤担忧地看了文娘一眼。
听了文娘的话,夏西楼脾气稍缓。
“整个院子也就是你明事理,若是你主子也这般多好。”夏西楼言语倒是刻薄了些。
夏流萤无心与她纠缠,又向她行了个礼:“二姐姐,今儿我中了暑热,不便招待二姐姐,过几日我定去二姐姐跟前赔罪。”夏西楼轻哼一声,还想说什么,就看见夏流萤转身就进了屋子。
“你!”夏西楼忍不住跺了跺脚,“哼!”
文娘有些担忧地送走夏西楼,才进了夏流萤的屋子:“我给姑娘备一碗降暑药来。”
“白芷去吧。”夏流萤精神不算好,细细地吩咐。
文娘本也没有出去的意思,给白芷和小葵使了眼色,两个人双双退了下去。
“姑娘,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夏流萤恍惚地点点头:“文娘,你之前说离白锦书远远的,倒是真的。”
文娘脸色一变,随即又恢复正常:“白小姐刁难姑娘了?”
夏流萤勾起一抹笑来:“刁难倒是没有刁难,白锦书让我做大逆不道之事。”
她的话没有挑明,文娘却完全已经明白了,她又将白家的上上下下仔细回想了一番,脸色已经什么不好看了。
“姑娘,白小姐这是逼着姑娘就范。”良久,文娘才憋出这么一句。
白将军有兵权在手,若是拉拢了夏流萤,便是有巨财在手,有财有权,其中深意不言自明。
“我又怎么不知,可我跟她无冤无仇,就算是为了财,也应该是寻我爹,再不济还有夫人和夏西楼,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夏流萤言语悲戚。
“古人云,臣子无罪,怀璧其罪,姑娘生于夏府,始终是逃不了的。况且老爷之事,姑娘出面甚广,怕是免不了会觊觎。”文娘仔细分析着利弊,“况且,老爷醉心生意,夫人终日守着这一亩三分,姑娘倒是看得长远。”
这样说来,都是夏流萤自己招惹了白锦书。
夏流萤仔细思考着文娘的话,若是今生自己是铁定招惹了白锦书的,可是前世呢,前世只是孤女一人,又为何被白锦书惦记?
“哎。”夏流萤长长叹了口气。
“姑娘准备如何做?”文娘也是轻言细语问道。
夏流萤思忖了半晌:“如今,白锦书的刀架在我的脖子上,实在进退两难。我着实想离开京城了。”
听到夏流萤地回答,文娘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夏流萤,她原以为夏流萤会同意,毕竟有关生命,现在白锦书的底子都亮给夏流萤,若是夏流萤拒绝,只怕整个夏府都难以善了。
她倒是没有想到夏流萤选了这样一条路,心中不免有些感叹。
当年在宫中见多了这些事情,现在看见十来岁的小女娃也卷进去,实在是于心不忍。
“姑娘,你这般极好,避其锋芒。”文娘也叹了一句。
两人聊至深夜,夏流萤总算有了点睡意,由着文娘伺候着睡下了,文娘心里还是放不下,就靠着窗边的榻子眯着。
深夜人静,耳边只有院子里偶尔的虫鸣声,文娘倒是一直合不上眼,辗转发侧都没办法睡着,入夜之后倒是有些凉爽,更怕夏流萤着凉,就小声起来关窗。
她刚一伸手,就碰上了一处冰凉的物品,她警觉地缩回手来,而后又觉得不对,再次摸出去,那东西竟然不在了。
文娘大惊,顾不着什么冲着外面就大喊:“来人啊!抓刺客!”
好在夏流萤睡眠不沉,迷迷糊糊听到文娘的话,情不自禁往旁边缩了缩,一阵风声擦着文娘的耳边就过去了,文娘耳朵发凉,猛然又热起来。
她心头一愣,抄着手边的东西就往外面砸去,外面似乎响了一声,很快就没有声音。
白芷和小葵举着灯闯进来,才看清屋子里的情况。
夏流萤呆坐在床上,正在床的中间,端端正正插着一支箭,箭尾还在轻轻摇晃,正是刚才射进来的。文娘站在床边,满手的墨迹,耳朵不停在流血。
“姑娘,姑娘。”小葵担心夏流萤,赶紧扑过去抱住她,“姑娘可受伤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文娘见两人来了,心一下送下来,笑着坐在了椅子上,白芷赶紧扶住她,扯了手绢给文娘止血,文娘喘着气对着呆愣在床上的夏流萤道:“姑娘莫怕,贼人已经走了。”
夏流萤还是有些恍惚,隔了很久,才反握住小葵的手,心中却惊恐不定。
不用想,这事不是白锦书做的,就是宋岑所为,白锦书说的那句话是真的,她真的可以悄无声息地杀了自己,现在不过是派了个杀人而已,自己没有如白锦书的意,迟早要面对的。
她心头定了定,让小葵将自己搀到文娘的跟前,作势就要给文娘行礼,文娘有些急,想把夏流萤拉起来,夏流萤不依,结结实实给文娘行了一个大礼。
“文娘,若不是文娘舍命相救,只怕我已经身首异处,文娘的救命之恩,流萤无以为报。”
一席话说得小葵有些鼻酸,她将夏流萤拉起来,坐在榻子上,又塞了几个枕头让她靠着。
“姑娘,我是姑娘院子的人,事事都以姑娘为主。”文娘眼眶也有些红,又经历刚刚的凶险,说话情不自禁也颤抖起来,“若是我们不护着姑娘,姑娘又有谁呢?”
夏流萤眼眶一胀:“我有颇多做的不好的地方,何德何能啊.”
听了她的话,文娘倒是微微皱了眉:“姑娘惯常喜欢妄自菲薄,姑娘如此小心,恐会惹来麻烦。”
夏流萤一怔,又将最近发生之事在心中转了几个弯。
“从今往后,咱们可都是水深火热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