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六叔本名叫程立春,因为家里条件不好,十七八岁的时候就去当了兵,那时候去当兵心里还是美滋滋的起码能够吃个饱饭,程六叔被分在某个炮兵部队,由于程六叔性格实在,人也不错,在部队里也刻苦训练,后来就被提为了班长,当了班长之后更是有种大哥大的豪迈,就像是金庸笔下的乔峰一样,是个很讲仗义的人,他们班的战士要是有什么困难的事,他都是第一个出头帮忙,要是在外面吃了什么亏那就更了不得了,拎个板凳就出去找人打架去了,后来他们班的战士只要不是遇到什么大事,基本都不跟程六叔说了,不过他们还是打心眼里信服这个班长,他们班也是全连的“优秀标兵班”。他们班的战士管程六叔都亲切的叫他“春哥”。要不是后来的事,现在也能搞个战友聚会什么的,还能有好多人围着他继续喊他“春哥”。
那是1998年,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洪水席卷了大半个中国,国家已经投入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程六叔他们的部队天天组织看新闻,时刻关注着灾区的情况,在新闻报道中救灾的时候还牺牲了不少的子弟兵,程六叔他们看了之后也是酸楚难当,不过在经过前线抗洪救灾的战士们的奋不顾身的抢救之后,前线的灾情已经得到了有效的控制,看到凶猛的洪水渐渐的退去,他们悬着的心也是逐渐的安心下来,可是就在一个平常的夜晚,他们也卷入了这一场历史性的灾难事件甚至后面的事还超出了程六叔心里承受范围。
那一晚部队里的战士除了站岗放哨的以外,其他的战士都进入了梦乡,原本安逸的画面被一阵紧急集合的哨声吵醒,在紧急集合的哨声下,战士们立马从床上直挺起来用最快的速度穿戴整齐之后跑到训练场上列队集合,在队伍列好后,一个穿着看不出军衔的人穿着训练用的迷彩服站在他们面前手里拿着个大喇叭喊道:“同志们,刚才接到个紧急突发状况,是关于这次史无前例特大洪灾的。”听到这,程六叔的心里没来由的紧了一下,心想:“不是洪水的灾情已经得到了有效的控制了么。怎么还会有突发的紧急状况。”紧接着那个举着喇叭的领导又说道:“虽然这次的大洪水的抗洪救灾已经得到了有效的控制,但是有的村庄依然是情况危急,刻不容缓,就在刚刚传来的消息,一个村庄上游的堤坝决堤了,前线的战士们正在争分夺秒的进行抢救,但是整体的洪灾抢险救援,已经进行到了最关键的阶段,前线已经调不出多余的人来进行抢险,所以经过上面领导的决定,让你们以最快的速度前往抗洪救灾的前线。”说完之后,这个领导扫了一下眼前的队伍,看到战士们面无表情,又大喊一声:“听到了吗!”回答他的是一声:“知道了,首长!”这个领导又说道:“好的,那么就马上上车,我们现在就前往抗洪救灾的前线,什么东西都不要带,现在就立即马上的给我上车。”说完,训练场内开进了几辆解放大卡车,经过清点人数之后战士们立即上车。随着汽车的开动,他们也在赶往去前线的路上。坐在车里的程六叔困意全无,只是眼皮一个劲的跳,跳的他心烦意乱,总有一种不好感觉,这种感觉怎么也挥之不去,悬着的心怎么也放不下,坐在程六叔身旁的一个叫做侯天的人说道:“春哥,如果这次我也像电视里说的那样在这次抗洪救灾牺牲了的话,是不是还能立个功成个烈士啥的。”侯天是程六叔的班组成员,因为人长的小加之还姓侯,大伙都管他叫“猴子”,程六叔心情本来就像被一个大石头压着。猴子这个人本来性格挺开朗,平时也爱开个玩笑逗大家伙一乐,可是突然没来由的从他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总感觉不太正常也更不是滋味,程六叔回嘴道:“滚犊子,猴子,你能不能说点吉利的,就算要立功牺牲那也得是我,我是你们的老大,到了那地方你们都给我长点眼,自己小心点。”猴子和其他的战士听了,只是笑了笑没再说话。
经过两天两夜的赶路,程六叔他们终于到了那个村庄的外围,洪水已经离他们很近了,他们要跑步前进到那个村庄,那个村庄叫做泷下村,村里的人早已经转移到了更上游,到了村庄以后放眼望去,根本就看不到村里本来的面目,只看到洪水在湍急的向下游流动,并且洪水已经淹没到房檐了,也就是说村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房顶了,村里有别的部队的人划着冲锋舟在村里来回巡视看看有没有人落下的,要是在这种情况下被落下了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条了。
程六叔他们列好队,又是跑步前进,在前进的途中,程六叔看到身边有来自不同部队的战士在进行抢险,有武警也有部队,总之来自五湖四海的子弟兵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来到了这里,这帮人不停的与程六叔他们的部队擦肩而过,而程六叔所在的部队接到的任务区域就是村子上游的那个已经决堤的大坝,等程六叔他们到了任务地点之后看到的场景更加的震撼,只见一条近一公里的堤坝横在眼前,说是堤坝那也只不过是临时用沙土和石块堆出来的,一公里宽的江水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被拴在木头笼子里的老虎一样,而且这只老虎正在疯狂的冲击那个不算结实的木笼,似乎急不可待的想要逃出升天。而眼前的这个堤坝看样子好像也撑不了太久了,看到这个景象程六叔心里直冒凉气,后来程六叔听说在抗洪救灾的第一线那里的江水宽度已经超过了一公里。
这时候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众人看了眼前的景象还没来得及感叹,就被一个人的命令所打断,听到:“新来的部队,抓紧时间抢险,别愣着,快去搬石头和沙包加固堤坝,要是堤坝再塌了的话,这个村就没了。”程六叔顺着命令的声音望去,这是一个全身被泥巴糊满全身的人,这个男人接着说道:“我是王顺利,是这里的抢险总指挥,多余的话就不说了,大家快抓紧时间加固堤坝,洪水已经变得无法控制了。班长,谁是班长?班长在不在?马上组织自己的班去搬石块和沙包,听到没有!”
“是,知道了,首长。”几个班长出列一同回答到。
由于这个村里的灾情还不是太过于恶劣,所以参与抗洪救灾的战士的人数不太多,就以班组为单位进行行动。灾情严重的地方有直升机负责吊运石料往洪水里填,还有载着石块的船划到江中心然后凿沉,而程六叔他们这边灾情小人员少,没那么多资源可利用,直接就是抗沙包背石头往江里扔,他们就这样做着往复运动,石块和沙包的地方里堤坝大概能有个300多米远,刚一开始战士们还激情昂扬,背着石块和沙包还能一路小跑,可是到了后来基本就是拖着走的,肩膀上全是沙土还有血水,一遍一遍的抗沙包,衣服早就磨坏了,在只好光着肩膀咬牙硬上,又过了一会基本衣服就被磨的不成样子了,基本上就属于光着膀子干,由于连夜的舟车劳顿再加上没有睡好,程六叔他们马上就吃不消了,虽然周围有提供饮用水的地方,但是战士们基本就是牛饮鲸吞了,这些水喝下去马上就变成汗水再流出来,终于这帮战士有的坚持不住直接晕倒了,有好几个还差点栽到洪水里,再这样下去的话洪水救不了不说还把自己搭进去了,后来只好轮换着来,一批人休息一批人干活,可是洪水当前谁也不能心安理得的休息啊,所以晕倒的战士基本是被抬到一边然后被人灌着糖水,转醒之后又马上去背沙包,背沙包在那时候已经是轻快活了,最累的是铲沙子的和背石块的,铲沙子的人一直要不停地铲,要把一个个的蛇皮袋装满,而一个石块的重量大概得三百斤到四百斤,一个人根本抬不动,得四个人才行,有的时候其中的一个战士突然晕倒了,其余的三个战士也跟着倒了最危险的就是石块会砸到人,要是被砸到了可不是闹着玩的,到了后来全部都是机械性的工作了,程六叔说当时他脑子已经一片空白根本不会思考了,只是不停的重复动作,沙包背在肩膀上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别人喊的名字也听不到了,最后程六叔也坚持不住终于晕倒了,就这样边干边晕倒一直到持续到了晚上的9点多,终于新来了后续部队,程六叔他们被替下来之后吃了点面包矿泉水然后直接倒头就睡,根本体会不到饿不饿了,至于面包什么的也吃不出来什么味。
听到这里,我心里已经对程六叔他们肃然起敬了,当年的大洪水我也只是从电视上看到,那时候我还小根本不了解当时的情况,听程六叔这么一说,我才知道当时的情况是多么的危急,我也能想象到程六叔他们当时的情况有多么的困难,而且就是在那么困难的情况下还依然坚持的完成任务,突然心里有一种对部队生活的向往,直到后来我真的当了兵才慢慢的体会到自己去当兵多多少少的受了程六叔的这个故事所影响,可是听到这里也没有出现程六叔说的什么鬼神的啊,我就问道:“六叔啊,你们当时真的是太牛了,要是换了我,早就歇菜了。”说着我还向六叔伸出了大拇指,而程六叔回应我的就是一个酒嗝,我又接着问道:“可是你在讲故事之前说了什么,这世界上真的有鬼神什么的,到现在也没见你提过啊。”程六叔又砸吧了一下手里的酒说道:“你着个啥子急,马上就说到了。”
后来程六叔又接着讲了起来,他们部队一直在前线这样的高强度的抢险一共持续了三天,三天过后堤坝已经固定成型了,湍急的洪水也有了减缓的趋势,程六叔他们的心里也渐渐的开始有底了,猴子看着眼前的景象对程六叔说道:“春哥,你说这回要是我们把洪水给堵住了,咱能不能立个功啊?”程六叔笑着答道:“那是必须的,我得跟首长说,就你猴子出力出的最大,得给你记个一等功,这样行了吧?”猴子听了之后就干笑了一声,而程六叔心里的那股不安还是没有消除,反而有加重的意向。
就当人们以为洪水差不多就要退去的时候,在一天夜里突然又下起了大雨,大雨一直持续到了早上,而程六叔他们也是一宿没睡,继续着背沙包和石块的工作,而大雨还是没有要停的意思,原本得到控制的洪水又开始肆虐起来,洪水一次次的冲撞着的堤坝,而堤坝也在抵受着洪水犹如鲤鱼跃龙门般的不死不休,看着好不容易筑成的堤坝在这场洪水中风雨飘摇,战士们的好胜心理也被激发了出来,大家伙的动作越来越快,仿佛在与时间赛跑,终于意外还是出现了,当猴子扛着沙包走在堤坝中心要把沙包扔向江里的时候,突然堤坝在洪水的反复冲撞下终于坚持不住,在堤坝中心决了堤,而猴子连人带着沙包一起掉进了江里,程六叔看到猴子落水后立马把肩上的沙包扔了跑向堤坝中心看那架势就要往水里跳啊,身旁的其他战士赶紧把程六叔给拦住了,就眼前的洪水来说别说是人,就算一个大卡车扔进去也是转眼就没了,而程六叔已经开始不管不顾的抓狂了,嗓子眼里拼命的喊着:“猴子!猴子!猴子!”嗓子已经喊破了,奈何身体被死死的压住,无法动弹一下,就这样自己眼睁睁的看着平时要好的战友被洪水冲走,自己却无能为力,猴子只是在被洪水冲走的瞬间向岸上的人员拼命的挥了挥手,仿佛嘴里在喊着什么,然而洪水湍急而流的声音实在太大,根本听不清他喊了些什么,然后紧接着就被洪水的一个浪花压在了水里,就再也没上来,然而洪水依然在毫无忌惮的肆虐着,面对着这样的洪水,对于猴子落水而言就像是一粒沙子填进了江河毫无踪迹可言,流水无情流的是无尽的长江水无情的却是一个鲜活的生命转瞬即逝,眼前的一切仿佛那么的不真实,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却又不得不让人相信,此时的程六叔已经傻了,眼睛早已经看直了嘴巴张的老大,也喊不出声了,就这么保持着这个动作,就在压着他的战士们以为他已经稳定下来后开始慢慢的松了手的时候,程六叔突然像发起疯一样准备要跳进江里,战士们又赶紧把他按住,程六叔向猴子落水的地方拼命的伸着手,仿佛猴子还在江里等着他来救一样,终于程六叔坚持不住,声嘶力竭的大吼了一声后双眼一翻晕死过去。
程六叔说到这里,还叹了口气说道:“猴子那时候才当兵不久,还是班里最小的一个,平时我就把他当成了我的弟弟,没想到他就这么的走了。”这时候我我看到程六叔的口气很哀怨,又接着说道:“我以为猴子就这么的走了,没想到再这之后我又见到他了。”听到这句话,我心里先是一惊,寻思程六叔是不是开始醉了,怎么开始前言不搭后语了,程六叔看到我迷惑的样子,还没等我问又接着开始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