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如果看着你，目光比月色寂寞
楚颜沉吟的看着她——眼前的雨如烟消瘦而苍白，那半月形像是画上去的眉毛下，乌黑的眼睛越发的深邃动人，小巧而笔直的鼻子，洁白的牙齿不时轻咬着薄薄的嘴唇，……
她一向知道雨如烟是清丽脱俗的，面对着这样的佳人，谁能不动心，罗訾阳为她动了心也是正常的，她能理解，可是她还是觉得嫉妒。
她伸手轻轻放在了雨如烟肩膀上，深吸了口气，“雨如烟，虽然我很不想这样说，可是我不能不承认，过去的永远再也回不来，现在我只求你能让哥哥幸福下去，让你自己也幸福下去，因为——”她很碍口的说，“为你而去的爸爸妈妈是那般深切的爱你！”
雨如烟一眨也不眨的看她，凝视着楚颜，她叹了口气，“楚颜——你，实在善良！你实在不该这么轻易的原谅我！”
她黑亮的眼睛一瞬也不瞬的望着楚颜，一时间，楚颜心里竟像打翻了调味瓶，简直不知是什么滋味。
“雨如烟，你实在——让我……”她瞪视着雨如烟，那双黑幽的目光让她实在说不出话来了，鼻尖有些发酸。
她有些糊涂了，甩了甩头，试图让脑子清醒一些，她瞥见了桌上的饼盒，手忙脚乱的一把抓起，揣进雨如烟怀里，“罗紫盺说很想你，想见你！——我走了！”
说完，她掉头就走。
她冲出了小楼，厅门在她身后重重的阖上，她立定了脚步，一颗颗大大的圆圆的发亮的泪珠从眼眶滚落下来——雨如烟，你实在让我无法坚持恨着你！
她抬手胡乱的擦掉眼泪，旋身，迈着轻松的步伐向前走去。
——雨如烟紧紧抱着那饼盒，呆呆的坐着。
罗紫盺——哦，热情的紫盺，那般透彻的了解自己的紫盺，能说出那番洞悉人心话语的紫盺……
“雨如烟，你甘心就这样被他禁锢着？”
“雨如烟，你不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雨如烟，你甘心就这样守着他吗？”
“雨如烟，你不想自由自在的活着自己的人生吗？”
那犀利的话语又飘荡了起来，心底的抽痛又来了，这股痛楚，来无影，去无踪，让她无法闪躲。
她低着头，两手抖动着紧紧的抓紧那饼盒，两眼死死的盯着饼盒上面刻印的“可口点心坊”，那曾经的亲切，曾经的熟悉……那是她心底不敢奢盼的亲情，友情……
眼泪终于如断了线的珍珠落了下来，寂静的小楼，那泪滴掉落在怀里的饼盒上，坠落有声。
深夜，明亮的月光掺上了露水，变得湿润柔和，高挂在深幽宁静的夜空，那光辉铺在洁净的玻璃窗上，那么幽静，那么安详。
整个小楼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静悄的让雨如烟觉得害怕。
将整个房间的灯全部打开，她深沉的把自己埋进薄被中，脑子里模糊的想楚颜，想罗訾阳，想罗紫盺，想可口点心坊……
想她所能想起的一切，就是不要再想起楚天漠！
楚天漠，这个名字怎么又出现了呢？心脏又紧紧的刺痛了起来。
她惊跳了起来，企图遏制住这想念，摆脱掉那痛楚。
肚子及时的“咕噜咕噜”叫了起来，惊觉自己一整天几乎没有吃进去什么，她很快为自己找了个合适的念想，让自己忙碌起来，让自己不再去想他。
她很快的冲下楼去，冲进了厨房，她很快的将锅灶引燃，茫然四顾，她往锅里倒进了油，然后又到处想找些什么东西下锅，等她翻箱倒柜的找出了鸡蛋，锅里的油已经“吱吱”的响着，冒起烟来，呛人的油烟立即包围住了她，咳嗽着忙敲碎鸡蛋，急忙着扔进锅里，力道过大，顿时油星飞溅起来，火花在锅边“噼噼啪啪”的爆开。
她着急慌忙的伸手就想将锅子从炉火上端离开来，又忘了关火，油星更狂猛的飞溅，溅落在她手上，手微微一抖动——
滚烫的锅子“嘭”的一声掉落了下去……滚烫的油四散飞溅到地上，墙上，和她光裸着鞋也没穿的脚背上。
她紧咬着唇，蹲下身，跌落在脚边的鸡蛋已成了乌黑的“四不像”。
一个脚步声急切的响了起来，李妈睡眼朦胧的冲了进来，惊愕的将她拉起，离开那“灾难地”，“小姐，你怎么样，烫着了吗？”
雨如烟痴痴地站着，苍白的脸庞流露着深深的无助和脆弱。
“小姐，小姐……”李妈担心的摸摸她额头，冰冰凉的，她再抓住雨如烟的手，那纤细的手也是冰冷的，不少清晰的油点落在她白皙的手背上。
她茫然的抬眸看向李妈，眸光空洞得似乎没有感觉。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你别吓李妈！”李妈被她惊吓了，心慌的用力摇晃她。
雨如烟昏眩的如同在空气中飘来飘去，给她这用力一摇晃，宛如忽然重重的降落到了地面上，她定定的看向李妈，“李妈，对不起，我把厨房弄得好混乱……对不起！”
李妈弄不清楚她是怎么一回事，她温和的看着她，和蔼的说着，“小姐，只要你没事就好了，这么晚，小姐是想吃……”
她话还没说完，雨如烟已经轻悠悠的走了开去，她昏昏沉沉的沿着楼梯，拾级而上。
——日子还是照样的悄悄过下去。
浑浑噩噩的日子静悄的在指间溜走。
雨如烟要不就是整日里到处摸索着给小楼大扫除，要不就是整日里恍惚着，蜷缩在小楼大厅里的沙发中，在寂静的空间里发着呆，眸光不时无意识的落在厅门口。
外面偶尔传来的脚步声会是他吗？厅门的推开进来的会是他吗？……
不是，不是，都不是！
他又不回来了，他是打定主意对自己狠心了吗？
可自己却无法不想他，楚天漠——这名字彻心彻肺的刻在了她脑海，烙在了她心底。
他是在躲避自己吗？
那么去找他吧？这个念头在她脑中飘过，她很快肯定了它的可行性。
毕竟两人已经走到这一步，除了再落下一次自尊，自己也已经没有什么可损失的了。
对着梳妆镜，从镜子里看见自己被思念折磨的苍白脸庞，更让她坚定了刚才的想法。
现在十点了，正好去找他一起用午餐，她决定了，主动去找他，也许他会惊喜呢？她让自己乐观的想着。
于是，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将自己打理了一下，免得看起来苍白得又让他生气。
于是，急巴巴的叫了李妈，“李妈，你打电话给阿帆，我要去少爷那边！”
一个钟头后，她轻快地步入了楚氏总部。
她推开门，楚天漠办公室外面有个助理室，那个严谨的男助理正在那儿封信件。
男助理认识她，她也认得他，可是这会儿男助理的表情惊诧得仿佛见到外太空访客。
“张助理，你的脸色不好看，生病了吗？”她有些纳闷，关心的问。
“哦——不，没有，我很好！”张助理迅速恢复一丝不苟的表情，“您来找……董事长吗？”
“是啊！”雨如烟笑容可掬。
张助理看她，声音中增添了奇异的紧张和不安，“董事长……今天有些忙！”
“哦，我知道他很忙，可是饭总是要吃的吧！”
言语间，她已经走到门口，微笑着，她扭动门把。
门缓缓地被推开。
雨如烟的笑容就凝固在嘴角。
呵呵，……果然是惊喜啊！
可惜，于她——是有惊无喜！她的心瑟缩起来，并快速的扭绞成一团。
办公室内，楚天漠正环着一个女人，那是个身材性感的女人，女人双手亲密的拢在他颈间，两人正在热烈的拥吻着呢……
感觉世界在刹那间有些恍惚，她摇头，再重重的摇头。
她茫然转身却撞上一脸不知所措的张助理。
她刹住脚步，深呼吸，再深呼吸，朝张助理虚弱的笑笑，又转回身走了进去，并反手关上门，将目瞪口呆的男助理隔绝在门板之外。
雨如烟轻靠在门板上，她狠狠的掐自己一下，果然，不痛，至少她觉得不痛！
那么，眼前这应该是在做恶梦？！
呵呵，……应该是噩梦！她自娱的想着。
——恶梦似乎醒了，热情拥吻的男女终于分开了，他们终究没有浑然忘我到忽略她用力的关门声。
江晚晴回过头来，看见是她，眼中闪过愕然，很快，便镇定自若了。
雨如烟眼光定视着她，果然是那般的妩媚动人啊，身为女人的自己看了都心动呢。
然后，她的眸光掠过了江晚晴，她直直的走向了楚天漠，她不看他的眼睛，定定的落在他的唇上，他的唇上有些刺眼的口红。
她抬手，轻轻的抹去。
室内的空气胶着而沉静。
楚天漠捉住她一直摩挲他唇瓣的小手，冷冷的看她，“你来干什么？”
她茫然的看他，木然的回答，“你要和我一起吃午饭吗？”
听着她机械般的声音，楚天漠微怔，沉声道，“要吃饭你自己去就行了，我很忙！”
哦——他很忙！
忙着和别的女人在办公室接吻？
雨如烟心中泛起深入骨髓的寒意，她嘴唇微微颤抖着，眸光转向了江晚晴。
江晚晴亭亭玉立，她正若无其事的拿着楚天漠办公桌上的卷宗专心的看着呢。
“雨如烟……”楚天漠盯着她。
“嘘！”雨如烟打断了他，又转身，对他定定的看了几秒钟，“我知道，你很忙，很忙……”
她低低呢喃着，唇际浮起一朵涩涩的惨淡笑容，后退着，转身，推开门，径自走了。
室内又沉静了。
江晚晴怔站在那儿，看雨如烟来的匆匆，去的匆匆，她只觉得自己仿如一个有着高深对白的舞台剧中的布景。
她不知道楚天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只知道他是故意做给雨如烟看的；她只知道心头被刺痛，眼睛有些酸涩……
沉默了片刻，走过去，在楚天漠面前站定，“楚天漠，我是不能放弃你了！”
楚天漠淡淡的看她，哑声道，“对不起！”
江晚晴凝视着他，伸手紧紧抱住了他，“楚天漠，你知道我要的不是你的对不起！”
他漠然看她。
而后，一迳沉默，表情遥远而深思。
阵阵雷声像是互相追逐的顽皮小孩，一个一个迫不及待，接二连三的在空中响起，豆粒大的水珠伴随着逐渐强劲的风，毫不留情的倾泻而下。
雨如烟茫然地盯着眼前被雨水冲刷的分外干净的地面，浑浑噩噩的继续往前走，她已经在这条路上来回走了若干遍了，却走不出去！
滂沱的大雨很快浸透了她，一个喊声远远地传来，她无动于衷的继续走。
古飞冲了过来，愕然拉住了她，闷声道，“雨如烟，你在干什么？”
雨如烟茫然的表情看向他，许久，她的表情软化，泪水涌出她眼眶，****了她长长黑黑的睫毛，忽然，她“哇”的一声，放声痛哭，哭得伤心。
古飞黝黯的目光注视着她，心口被她的泪水狠狠地拽着，隐隐生疼。
他伸出大手，僵硬的想安抚她颤抖的身躯。
她却伸出了双手求助似的，紧紧抓住了他，“求你，带我离开这儿！”
古飞凝视着她，心脏在收紧，有些抽搐，她的脸上身上，全被雨水淋湿了，满脸的水，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滴。
他紧紧的挽住了她，温柔的出声，“好，我带你走！”
——古飞来来回回的在房间里踱着步子，从这头走向那头，看向窗外的雨雾。
楚天漠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来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接，也许自己潜意识里不想让楚天漠带走她。
可自己一个大男人，总不能一直呆在酒店房间里守着她，那样，怕是和楚天漠的兄弟情分再也不能如初了！
古飞在床边立定，凝视床上依然昏沉睡着的雨如烟，她眉头紧蹙着，显然睡得并不安稳舒适。
凝视着那睡颜，古飞有些发起怔来。
房门“咚咚咚”响了起来。
他迅速回神，拉开了门。
罗紫盺就卷了进来，“古飞，雨如烟人呢？”
古飞淡淡的看她，“她没事，现在睡着了！”
罗紫盺走了过去，看向那久违了女子，她轻轻叹气，她以为楚天漠应该会待雨如烟很好的！
在床边坐下，她低问，“古飞，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哭了很久，什么话也没说，看样子应该是很伤心也很累，后来在我车上就沉沉睡了，你好好看着她吧！”
古飞的眸光再度落在那苍白的容颜上，大手温柔的理顺了雨如烟的凌乱了的发丝，又拉过滑落一边的薄被给她再度轻轻盖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