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黎敷衍地告诉蓝瑾月福州也没什么好看的，她到的时候福州灾情还没过去，所到之处都是淤泥污水，乌压压一片都是蓬头垢面的难民，在毒日头底下那叫一个臭气熏天，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话还没说完，柳黎敏感地注意到了身边的人包括蓝瑾月包括灵翠，脸上都有一丢丢的尴尬和凝重，灵翠还忧心忡忡地看着柳黎，眼神示意她“说点别的好听的”给蓝瑾月。
可是真的没啥好听的呀，她去赈灾的，又不是游山玩水的。
蓝瑾月憋出一句:“他们真可怜。”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柔软与善良。
“谁说不是呢。”柳黎叹气道，还好都过去了。
“若不是有柳公子赈灾，真不知道他们还要过多久这样的苦日子。”蓝瑾月道。
柳黎心想蓝瑾月这是要拍她马屁，她可不能吃这个糖衣炮弹，于是道:“我只是代王爷行事罢了，再说了，看到那群灾民如此凄惨，若是心有几分人性便知道该如何去做。”
眼看柳黎又要描述福州人民的凄惨生活了，灵翠于心不忍，仗着自己在柳黎身边的地位屈膝道:“公子在去福州的路上定见识了不少奇闻趣事，不如趁机跟蓝姑娘说说，也让我们开开眼。”
几个小丫鬟见风使舵，连忙符合灵翠的说法。
奇闻趣事嘛没有，非要说有的话那就是翟天兴遇劫一案，但是这件事如果不把前因后果说明白那是算不得什么有趣的事的，而且柳黎也不能把翟天兴如此丢人的一事传播出去。
毕竟翟天兴不做人，她还是想要点好名声的。
“有了，我们在坐船的时候看到江女神了呢。”柳黎笑道。
“江女神？”蓝瑾月诧异。
“不错。”柳黎点点头。
其实江女神就是白鳍豚，这个物种在现代好像几乎灭绝了，而在古代则比较常见，渔民皆奉之为能呼风唤雨的江女神。
“呼风唤雨？好神奇！”
其实就是因为这个白鳍豚会在暴风雨来临前频繁出现在水面上换气而已，因此渔民通过它们的踪迹可以判断出天气的变化，认为这是水里的神仙脱胎出来提醒他们，于是每次见到它们渔民都会纷纷跪下祈祷。
柳黎自然不会跪的，不过想到这玩意在现代少见她就垫着脚尖想要多看两眼看清楚什么模样。
然后在暴风骤雨中画了一幅勉强的画。
蓝瑾月终于找到机会了:“可以让我看看这幅画吗？我都没有见过这女神的真面目呢！”
“画得不太好。”柳黎羞愧，但是经不住蓝瑾月恳求，她就让灵翠去取画。
然后她意识到包括蓝景月包括灵翠在内的众人脸上又露出了点不易察觉的尴尬，除了那个丫鬟双儿，看她波澜不惊的眼睛，她好像是想笑来着。
“外头天冷，不如我们进屋看吧。”灵翠再度大胆地指点柳黎。
柳黎终于反应过来问题出在哪儿了。
她们手中有热茶，面前有炭盆，身下有棉毯，那是被照顾得相当好，柳黎甚至觉得有点热了想把披风脱了。
可是她们身后的丫鬟一个个被冻得四肢僵硬手脚冰凉脸上僵红。
她估计蓝瑾月也有点吃不消了，就等着柳黎请她进屋坐呢，于是连忙顺着灵翠说道:“对，屋外冷，我们进屋看去。”
于是众人又纷纷进入绿猗馆正屋，柳黎的这间屋子不让别人进的，因此除了柳黎蓝瑾月和灵翠双儿，剩下的人纷纷退守到了屋外。
进了屋，迎面而来一阵夹着芬芳的热气，让人恨不得整个人化在这儿温暖之中，柳黎和蓝瑾月都摘了披风方便活动。
蓝瑾月迅速打量一眼这房屋的摆设，东西跟邀月居比不算多，也没有什么特别名贵的名人字画和古董珍玩，但有不少看起来精巧的玩意颇为随性地摆着。
灵翠按照柳黎的指示翻出画来，先展开好看，结果自己差点忍不住笑了，
蓝瑾月涵养特别好，看见这幅水墨形意画还能睁着眼睛说柳黎心内洒脱，才能有这样的手笔。
柳黎这是想着花夸人呢还是拐着弯骂人呢。
“我画术不精，当时又刮风下雨，让蓝姑娘见笑了。”
“能在摇晃的船上画成这样，柳公子的手力可窥一斑了。”蓝瑾月又想着花样来夸奖柳黎。
柳黎看着这幅画，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奇异的想法，她可以用这幅画来哄君惊鸿开心呀！
好主意，就这么办！
柳黎顿时心花怒放喜笑颜开眉飞色舞起来，蓝瑾月挑眉问:“柳公子想到什么事了，这么开心？”
“没什么。”柳黎道，“就是在想要是有不识货的渔民打了这白鳍豚便宜卖了，会不会惹得江女神半夜到他船头指着鼻子骂他。”
可能是蓝瑾月太过于捧场，也或许是这古人的笑点跟现代人不一样，蓝瑾月竟然用手帕子遮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为了不让蓝瑾月尴尬，柳黎也尽力扬起嘴角露出个得体的笑容。
“真羡慕柳公子，身为男子可以自由行走四方。”
“也没多自由。”柳黎道，“出城得要户籍路引，可麻烦了呢。”
额，这玩意好像是她大力主张进行完善的，理由是为了交通安全以及人身安全。
不过还好蓝瑾月不知道。
“那也总比女子整日只能呆在家中，抬头看这被高墙围起来的天空要好。”蓝瑾月说着忍不住站了起来看着糊了浆纸的窗。
这大约便是狗子当初女扮男装的原因吧。柳黎心想。
尽管狗子只是一个沦落街头的乞丐偷儿，也知道伪装成男子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因为在古代女子的人身自由以及安全真的很受威胁。
太平一点繁华点的地方还好，要是冷清点的地方，女子出行最容易遭到人贩子拐走或者被地痞流氓强抢。
落到人贩子手中，这辈子是回家无望，而被地痞流氓霸占了，境遇也只是好那么一点点而已，因为你大约还在家乡，还能见到父母，可是申冤无门，即使官府管了结果大多是你人都是他的了，索性嫁了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