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那晚的杀戮太重，血腥味太浓了，那种挥之不去的味道在柳黎鼻尖萦绕了很久。
过了好一会柳黎才反应过来，如今青州缺水，他们没有那么多的水过来洗地，于是血腥味自然持续得久一点。
六皇子被抓了之后水渠的工作一下子耽误了，幸好之前也做得七七八八了，柳黎又有所准备，让人紧接着挖下去务必保证灌溉用水。
“好消息。”秦安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走过来。
柳黎扬扬眉，不知道秦安能给她带来什么好消息。
“青州要下雨了。”秦安道。
真是个好消息。柳黎心想。
虽然青州之前下过那么一场小雨，可那如牛毫的雨水实在解不了青州百姓的渴。青州从外地运水过来的马车都不知道跑坏了多少辆，可还是救不了青州。
“而且是场大雨。”秦安继续道。
柳黎忍不住一笑:“你还懂得这些？”
“从葛先生那学了些皮毛。”秦安谦虚道。
葛先生。柳黎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温文尔雅的男子来，话说回来，他们也许久不见了。
柳黎拍拍秦安的肩膀:“回头果真下了大雨，我重重谢你。”
她用得是“谢”而不是“赏”，虽然只一字的差别，但是足以体现她的体贴入微。
“哪里哪里。”秦安推脱，眉宇间有一丝犹豫。
柳黎大步向前:“如今秋日里天冷了，你们的衣服可够？”
“多谢关心，足够了。”秦安道。
“没事，横竖这儿离京城不算很远，若是不够，派人回京拿也是一样的。”柳黎说着就离开了。
秦安说得果然不错，第二天青州就乌云密布下起了瓢泼大雨。
青州的百姓真叫一个乐开了花，纷纷冲出来迎接这场大雨，拿出家里一切可用的家伙储蓄雨水。
这本来是一场美事，可是对于柳黎而言有那么些许的倒霉。
因为下雨的时候，她正在山上检查火灾之后的情形。
柳黎知道山火的可怕，生怕里面还留有残余的火星，到时候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了，也想看看火灾里头有没有什么蹊跷，于是带人上了山。
如今秋天了，山里露重，有些潮湿，加上刚经历了大火，因此便有着湿哒哒的烟熏味。
柳黎在这种难闻的味道中一路走到山里头，头上低了几滴水来。
旁边人道:“山里露水重，偶尔有几滴雨，是寻常的。”
然后柳黎通过这句话明白了种树的重要性。
结果又往山上走，走了个把时辰，头上的雨水时断时续，然后便止不住地泼了下来，一针针一线线，极密集。
如果之前的雨水可以用绣花针在慢悠悠地绣花来形容，那么这种雨就是几千台缝纫机同时工作。
柳黎被这突如其来的雨打得正懵逼呢，旁边人纷纷面露喜色，伸出双臂对黑压压的上空喊:“老天开恩了，老天开恩了……柳大人，下雨了，柳青天，青州下雨，下大雨了。”
柳黎下意识去寻找秦安，对他投来赞许的目光。
“柳大人，下雨山路难走，我们还是找地方避一避吧。”
秦安撑出了一把油纸伞抵在了柳黎头上，柳黎更加感激他了。
不光秦安，他手下的人都带了油纸伞出来，纷纷撑伞和大家共伞。
“我们在下头支了一个棚子做歇脚用，现在过去避一避吧。”郑恒道。
他们撑棚子的地方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众人纷纷赶过去。
“这场雨来得正是时候啊。”旁边官员脸上喜气洋洋。
这么大的雨，青州这下总算有救了，他的乌纱帽想必也保得住了。
柳黎脸上也浮起一个笑容来，对着给他撑伞的秦安道:“说罢，想要什么谢礼。”
“我只是推测出大约会下雨罢了，这本不是我的功劳，如何要谢礼呢。”秦安继续道。
“话虽如此，总想做点什么。”柳黎道，“不如我给你一个恩典，日后你若是看上哪个人家了，或是想要个官做，都可以向我开口。”
“既然如此，不如我趁此机会给我三弟提个亲。”秦安道，“替他求娶你的妹妹——灵翠。”
“我三弟的人品，这段日子你是看见了的。”
柳黎闻言向前看了一看，大雨冲刷之下，所有人的身影都绰绰约约的，但是郑恒的背影还是很容易分辨的。
郑恒似乎感受到背后有人看他，微微回头瞧了一眼，不动声色。
柳黎轻笑一声:“这种事，不应该让韩泠那个做大哥的来提吗。”
“让他来，只怕要等到过年了。”秦安也很无奈道。
“这点不算。”柳黎道，“就算你不提，我也有意把灵翠嫁给他。”
郑恒人确实还不错，也没啥不良嗜好，灵翠嫁给他柳黎也放心。
反正想要在古代找到真爱的可能性太低，倒不如举案齐眉来得现实一点。
“你另外再想一个。”柳黎继续道，“为你自己想。”
为自己……秦安开口:“我想知道京城的情况如何了。”
九华宫有四皇子，青州有六皇子，京城不光有五皇子，还有诸多大臣和许多后妃。
他实在不能不担心韩泠谭硕他们的情况。
“就知道你要问这个。”柳黎道，“放心，他们都没事。”
君惊鸿人不在京城，五皇子能造哪门子反，加上那些中用的人都到九华宫帮四皇子了，五皇子也孤立无援了。
“事情办得很成功，回去重重有赏。”柳黎道。
秦安终于松了一口气，然后微笑道:“恭喜。”
柳黎下意识回道:“同喜同喜。”
……
柳黎下意识又给了自己嘴巴一巴掌，没事说啥同喜啊，这是能同喜的事吗？！
她尴尬地笑了两声，拍了拍秦安的背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秦安看着柳黎，目光更加呆萌了。
“童言无忌”
问题是柳黎都几岁了……
“咦，到了。”柳黎指着前面的棚子快步走过去，不留神脚下一滑摔了一下，幸好秦安眼疾手快抓住了她。
本身两个人共撑一把伞看着就有些暧昧，现在这样更暧昧了。有心人把默默这一幕记在心里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