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鬼语窃窃,恰似有四五冤魂纠缠不去,听在耳里,心神片刻难宁。
龙潇和龙玉从未听过这声音,心中着慌,不禁抬头四顾。龙少道:“别怕,这是他们扰人心神的术。”让兄妹俩去马车旁候着,凝神聚力,瞧着两乘马缓缓来至身前。二人勒住马,高高地俯视着龙少。白夜叉冷笑道:“你难道一点也不怕?”
龙少还未答话,龙潇已抢着说道:“那天灰溜溜逃走的是谁?竟还有脸回来!”
狠阎罗听出是白夜叉的声音,精神大振,暗暗行气,只要这二人动手,自己也要拼死逃出,好教训教训外面的几个小鬼。
奴婆摸出一个纸筒,抽出裹着的羊皮纸来,冷冷地道:“给我听好了,神教教主有谕:张婆者,号‘狠阎罗’,因懦弱无能,追逐一己私利,为外人所囚,即时起,逐出本教,生与死和我教再无任何瓜葛。”
白夜叉呵呵笑道:“我可再不是她的下属,取了她的人头,我便是‘三叉戟’之首啦!”
龙少道:“休想。”
龙潇心想,原来狠阎罗真名叫张婆,喊道:“张婆,你听到了么?”
张婆本以为这二人是来救自己的,却不料为的是落井下石。深知被逐出神教之人,下一步便要为神教所追杀,心中不禁火起,为神教卖力几十载,到头来竟落得被遗弃追杀的下场。
她越想越愤懑,全身关节竟都微微颤抖起来。张柏龄见她神情有异,早已料知,道:“人生在世,孰能无过?你原说要为孙儿报仇,可真正的仇人尚未找着,可不能冲动行事。”
苦行道:“婆婆放心,他们伤不了你的。”
张婆悔意顿生,心想:“难道孙儿真非谢贤所害?虽与无常打过多次交道,可若说有多深的交情,是万万谈不上的。想来自己现在死了,他一点也不会伤心。”
龙潇冲着车里喊道:“张婆,这神教之人可真是冷血无情,你若能活下来,以后还是跟着我吧。只要洗得干干净净,我必不会苛待你。”又扬声向着神教二人,代张婆问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却说什么一己私利,就把她打发了?”
白夜叉翻身下马,道:“小娃娃,别逞口舌之利,小心惹火上身。”
龙潇道:“我说正经的,你们这般不近人情,神教迟早完蛋。”
白夜叉脸色大变,道:“你敢诅咒神教?”
奴婆道:“先杀了这小子,再折磨她不迟。”白夜叉道:“正是。”二人一左一右,两大鬼神隐隐现出身来,高高矗立于月夜之下,长衣如剑,长发似针,飘逸灵动,都蓄满劲力,笔直地指向龙少,比之前还强大几分。
龙少扬声道:“七妹八弟,看得见么?”
龙潇和龙玉忙凝神瞧去,却因夜色昏暗,全然看不清两大鬼神的影子。二人稍稍走近,将真力聚于眼周,总算能隐约瞧见。不禁骇然,几日不见,这鬼神的面目竟凶悍了许多。
白夜叉怒叫道:“吓尿了吧?狂妄的小杂种。”
龙少藏住跃动的心情,道:“我还正想找你们。”连着对敌几次,已越发自信。忽然有个主意,扬声道:“七妹八弟,准备好练练身手。”
龙潇和龙玉齐齐答应一声,凝神以待。白夜叉大怒道:“小杂碎,还想拿我们练身手?”
龙少冷静地道:“你二人招式虽古怪,却不是我的对手。”正欲动手,忽听张婆怒道:“你二人深夜来此,可是为取老婆子的性命?”转头看去,她正从马车里钻出来,缓缓下地,向这里走来。
白夜叉叫道:“臭老太婆,你早该死啦。”
张婆身子虽佝偻,脚步却异常地稳健,凛然无惧地走到龙少身旁,道:“奴婆,连你也要杀我?”
奴婆的玉手拂过自己的脸颊,白腻的妆容即便在月夜下,也显得十分耀眼。轻启朱唇道:“姐姐,你本不过六十上下,可看起来却已是耄耋之龄,你这等老女人,是理解不了我的。”
张婆听得火起,大骂道:“你这不要脸的女人,本也近六旬的人了,却非扮做少女,你问问这少年,他可曾因此多看你一眼?”龙少心中大奇,细细瞧去,丝毫看不出来她已是近六旬的人。
奴婆被揭了伤疤,登时羞怒交集,道:“你嫉妒我比你年轻美貌是不是?怪只怪你不听教主的吩咐,非要四处收徒,耽搁了正事。”转眼瞧着龙少,喝道:“看什么看?”
龙少道:“老便是老,施了厚厚的粉只教人更恶心。”
奴婆大怒,长发丝丝乍起,雨点般密集地刺来。龙少连使一步追魂,闪身躲避。张婆听龙少的话甚是投机,不由大感痛快,道:“听到了么,只会教人更恶心!”移步到奴婆身前,拐杖拄地,身上也浮起一只巨大的鬼影来。
奴婆道:“老太婆,你也只有祭术还看得过去,鬼神术可就别拿来丢人啦!”发丝刺去,皆被张婆身上的鬼神挡住。那鬼神提着一根巨大的拐杖,陡然刺向奴婆的身子。
奴婆发丝的力量全然不能和这拐杖相提并论,慌忙闪开。白夜叉大喝一声,道:“速战速决,别再坏了事。”衣角向张婆刺来。龙少道:“慢着。”急发四五枚蓝刃,迫得白夜叉实化长衣鬼,叮叮叮叮,蓝刃溅出一片火花。
龙少乘胜追击,蓝刃间杂着隐刃,齐向白夜叉身上招呼。白夜叉看得眼花缭乱,一时不察,腹部立时中刀,登时“啊哟”痛叫。龙潇和龙玉看得兴起,双眼一眨也不眨。
白夜叉大怒,随手掷出一物,嘭,爆开一团黑烟,瞬间将二人罩住。他心中冷哼一声,长衣鬼一刹间聚起十余枚衣角来,如长矛般向前方戳去。龙潇和龙玉心中一紧,想那鬼神虚虚实实,月色下本还能勉强辨别,现在隐在黑烟中,五哥多半难以闪躲。
龙少见识过隐身术的厉害,一见黑烟,本能地使出天外飞仙,身子骤然闪到了奴婆身旁,一脚踢中她腰肋。奴婆大是惊奇,还未及反应,身子已跌进了黑烟里。
众人便听黑烟里“啊”的一声惨叫,白夜叉大是惊疑,忙即停手,待黑烟散去,才见奴婆扑在地上,屁股左右各有一个血洞,兀自汩汩冒血。他想不到龙少会这样快,极是惊疑地打量着他,半晌方道:“你……你竟会移形换影?”
龙少道:“没错,还不快逃得远远的?”知越是让他逃,他越不会逃走。
白夜叉冷冷地道:“难怪都要杀你,果然将来会是心腹大患。奴婆,还不起来?”
奴婆痛苦地站起身,怒道:“小杂种,我一定要杀了你。”发丝冲天直立,高逾两丈,朝龙少头顶刺下。龙少正欲闪避,忽觉脚踝一紧,暗呼糟糕,急忙低头一看,原来不知何时,长衣鬼的衣角从地皮下穿过,已绳索一般套住了自己的双脚。
眼看万千发丝将及面门,忽听张婆道:“别怕。”鬼神伸过大手掌来,挡在了他的头顶。发丝刺在大手掌上,火花四溅,异常的美丽。
白夜叉怒道:“少碍事。”衣角暴射向张婆。张婆分心旁顾,勉强避过要害,只觉右边大腿一痛,还是被刺了一记,登时坐倒。龙少不敢再大意,斩断缠着脚踝的衣角,飞身扑向白夜叉。白夜叉眉头微皱,骤然见龙少的身子消失,忙即闪避。脚下刚迈出一步,猛觉腰间剧痛,已被龙少飞脚踢中,身子羽箭般射出去,摔得鼻青脸肿,半晌爬不起来。
张婆心中大快,道:“潇儿玉儿,该你们啦。”
龙潇和龙玉忙走上前来,此时再看张婆,倒觉得慈眉善目,并不如何可憎了。张婆道:“有我护着,你们只管上便是。”
龙少也点点头,想这二人遭受重创,正可以让七妹八弟练手。龙潇见五哥同意,信心大增,道:“八弟,你先上。”龙玉化出两把飞剑来,使出“五行飞斩”一式,飞剑骤然射向奴婆的脖颈。
龙少见他第五式已纯熟,心中大感欣慰。只是限于真力薄弱,只能勉强化出两把飞剑来。奴婆本来没放在心上,想一个小孩子,飞剑再厉害也有限,看着飞剑来路,提前寻好了空隙躲避。哪知飞剑将及面门,骤然横过,向脖子砍来。这突然而来的变化吓得她心也快跳出了喉咙,发丝急聚,想阻住飞剑。
飞剑连断两寸厚的发丝,方力竭掉落。奴婆惊魂未定,正想跳开一丈,骤见一方纱衣兜头罩来,不知是何术式,吓得慌忙着地滚开。龙潇一击不中,忙用真力绳将纱衣扯回。龙玉一击成功,又化出两把飞剑向奴婆身背打去。
奴婆翻翻滚滚,颜面尽失,知再斗下去只有送命,忙尽数收回发丝,硬生生挡住了两枚飞剑。可因仓惶躲避,脸上还是被石子划破,鲜血直流。张婆怒笑道:“哈哈,丑八怪,这可破了相啦!”
奴婆一跃跳开,恶声道:“老太婆,你别得意,终有一日,我也要让你丢尽老脸。”跃上马背,疾驰而去。
白夜叉大骂一声,也跃上马背,一溜烟儿地去了。
龙潇大喊道:“两个窝囊废,再别叫我遇上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