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异于常人
吹笛之人从扁舟一跃而下,健步走上桥来,那桃花在他身开得无比烂漫,给高大的男子镀上一层神圣的光辉。
弄玉一下子怔愣住,墨玉般的翦眸盯着对方,随着对方脚步越来越近,男子的轮廊逐渐清晰起来:一袭白袍,在桃花的映衬下,显得无比耀眼。星目剑眉,鼻如刀削,唇红齿白,整张脸方正,俊逸中自带着一股子凛然正气。近看,幽深的眸子却带着几分忧郁,如深潭秋月般的眼睛,仿佛看透世间一切,清冽之中带着浓浓的忧郁。
整个人看上去,儒雅中透着几分霸气,霸气中不自觉的溢着儒雅。
弄玉一时竟看得呆住了,世间竟有如此绝色的男子!
男子经过弄玉身边时,似也是微微一愣,竟停住了脚步。双方的眼神在空中交汇,空气中竟飘荡着一股难言的缠绵气氛。
男子微微颔首,一笑,笑容足以魅惑众生!弄玉立即有种神魂颠倒的错觉!
男子侧步而过,山风拂过,发出一声清脆的玉鸣,弄玉的目光情不自禁地被吸过去,看见男子腰间的佩玉,不由得大吃一惊:那玉略呈椭圆形,通透碧绿,上面刻着两个奇怪的字符!
“请等一下!”弄玉脱口而出,男子转身,唇边露出淡淡的弧线,声音也温润如玉:“怎么啦?”
“你的玉佩……”弄玉指指他腰间。
“这是我的随身玉佩,我娘说,我是含着玉出生的!”男子说完,作了个揖,转身离去。
“含玉出生?!”弄玉全身一颤,伸手摸出胸前的玉佩,借着夕阳的余辉,那玉更加的通透,上面也有两个奇怪的字符,竟和那男子的佩玉上面的符号有些相似。
错愕间,再抬头,男子已走远。随行的一老者奇怪地问道:“世子,您怎么向一个陌生人说起自己含玉出生这事呢?”
男子错愕半秒,想不出所以然,回头,看见那道纤细的身影,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袭向他。
弄玉回房,取下脖子上的玉佩,细细地看着上面陌生的字符。
那玉碧绿通透,莹光闪闪,椭圆的形状,有点似弯弯的新月。弄玉伸出纤长的手指细细地摸着那弯月里侧细细地纹路,纹路里有些长短不一的玉齿,细看一下,玉似乎还应该有另一半。
这一新的发现让弄玉没来由的兴奋起来,难不成玉佩真的还有另一半?
如果有,那么这其中有什么玄机呢?
弄玉将玉佩重新挂到脖子上,到榻边躺下,脑海里一遍一遍地回想起那张绝世无双的脸。虽然是第一次见面,而她却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一夜下来,思绪万千,辗转反侧,竟然一夜无眠,第二天起来,顶着个熊猫眼出去,烟翠心疼地指责她即使为金妈妈伤心,也犯不着哭成这样啊。
弄玉突然觉得愧疚,在超渡仪式时,她更加地虔诚了。
直到傍晚时分,大家散了,她因为心绪不宁,便独自一人散散步,不知不觉就踱到了殿后的姻缘树下。
远远地,却看见一道飘逸出尘的白色身影。
是他!
弄玉的心跳莫名其妙地加速跳动起来,她走过去,也许是听到了脚步声,他轻轻地回头,看见弄玉,微微颔道。
“你想求姻缘?”走近前,弄玉轻轻地问道。
“姻缘可遇而不可求!”男子淡淡地话语有如三月拂过湖面的暖风,竟让弄玉心头一热。
“姻缘可遇而不可求!”她轻轻低低地重复着这句话。
“你也来求姻缘?”男子斜眸打量她,虽然她已脱离下孝服,但是穿着打扮依然淡素,人心魂的气质,尤其是那双如玉如泉的翦眸,仿佛一眼就能看穿世上的一切似的。
弄玉摇摇头,然后神色有点黯然,“家里有位长辈仙逝了,来此为她超渡!”
“节哀顺变!”他道,眸子变得异常柔和,仿佛盛满了全世界的理解和关怀。
“嗯!”她轻轻地点头,心里莫名涌起浓浓的感动。原来被人理解和关怀是如此重要的。
“公子!”这时,远处却传来唤他的声音,他朝她颔首,转身……
“你,你叫什么名字?”看见他要走,弄玉脱口而出。
“皇甫诺毅!”言罢,转身,却回头温柔一笑,问道:“你呢?”
“我,我叫玉儿!”弄玉不想道出自己的全名,她在京城声名狼藉,她不想他知道。
虽然才第二次见面,可她却害怕他知道自己就是声名狼藉的九王妃杜弄玉。
“我们还能再见吗?”弄玉朝着他的背影脱口而出。
“有缘自然会再见!”温润的话语随着晚风淡淡地送进弄玉的耳朵里,弄玉顿时如沐春风般地温暖。
“有缘定会相见!”弄玉轻轻地重复着,听着晚钟声声,松涛阵阵,心里突然涌起某种难言的期待。
弄玉那天晚上带着这种美好的期待,做了一个好梦。自从她嫁进王府,她第一次做了这么甜这么美的梦。
接下来在灵隐寺里的每一天,超渡仪式一完,她不是跑到姻缘树下静静地贮立着,便是跑到小桥旁边,看着那开得烂漫的桃花,静静地等候着。
第一次,她的心里有了对某个人的期待想念,虽然只有短短地两次见面,却让她的心里燃起深沉的渴望。
一个少女心里最纯真最宝贵的渴望。
这天,她在小桥桃花旁转身时,却迎面撞见简正溟。
她一愣,翦眸里跳出陌生的光环,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自己很久没见过他了,他遥远得如天边的星辰一样。
可是却让她的心毫无例外地疼了起来,也许正因为疼,她才会刻意地想要摆脱他,刻意的逃避他。
她的疏离害怕一样毫无例外地激怒了他。
他一把捏住她的脸,幽深的眸子久久地审视着她,仿佛要将她看透似的。
听下人说,她每天傍晚都会来这里,也不知为了什么,他就来这里看她了。他一直站在她身后,好久好久,见她望着那片桃花,脸上泛着少女特有的红晕,还带着某种兴奋的期待。
她在这里遇到了什么?
他突然感到某种无形的威胁,心里没来由地害怕。
然后他毫无例外用他的方式爆发出来,愤怒地捏着弄玉的脸,审视着她,良久良久,弄玉感觉到他的目光如刀般凌厉地割在她的脸上,一刀一刀的,辣辣的痛。
她没有任何反抗,更没有多余的语言。虽然脸被捏得扭曲,便眉宇间依旧是粗淡疏离。
简正溟的心突然一虚,手瞬间松了下来,愤怒地情绪消失不见,脸上现出孩子般的泄气来。
看得弄玉心里的弦仿佛断了,发出一声脆响,他恨得也很辛苦么?
简正溟不再理会她,转身,弄玉突然觉得他高大的背影很落寞,让她没来由的觉得心酸。
恨得如此辛苦,都因为爱得太深太深的缘故!
依依不舍地望了一眼那片依然烂漫的桃花,脚步轻轻地跟在他身后,命运和她开了个很残酷地玩笑。
残酷到要她用一生来承受!
金妈妈超渡仪式在七天后,终于都结束了。简正溟带领着众人,下山回府去。
一路上,他和金枝同坐一顶轿子,而弄玉则和香云同坐一顶软轿,三房丫寰同坐一顶轿,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下山去了。
“皇妃姐姐,那金侧妃根本半点都不将你放在眼里嘛。”软轿内,香云凑近弄玉,一副为她打抱不平的样子,“她这是借着她娘将王爷紧紧地缠住,这是向你示威!”
“香侧妃,我也不需要她将我放在眼里!”弄玉淡淡地应了句,一副泰山压顶而不惊的样子。
香云看了弄玉一眼,心里觉得她真是没用,哪里有半点正牌王妃的样子?她三五不时地透过车帘望着前面的马车,心里忌妒得不得了。
“金麽麽死了多久,金枝就缠了王爷多久,心机可够深的,连一个死人也利用!”
“云侧妃,人都死了,你就积点口德吧。”弄玉心里叹了口气,不再理会她,闭上眼睛休息!
“哼!真是没用!”香云瞟了一眼弄玉,心里冷哼一声,望着前面马车的眸子如淬了毒般,一手扶着车窗沿,一手差点将一条手绢给撕碎了。
马车一路迤逦,虽然走的都是山路,但幸好灵隐寺是官寺,所以通往山上的路也被开凿得很平坦。
弄玉倚着车子,闭目养神,心神平和。
马车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本来就心浮气躁的香云立即跳出马车去,弄玉也跟着下去,她倒不是好奇发生什么事,只是坐在车里久了总是有点闷的。
外面的风景真是优美。青山绿水,大路两旁的树葱葱郁郁的,阳光像长矛一样从密密麻麻的叶子间落下来,洒了一地的斑驳。路外面是一大片菁菁草地,草地上开满了野花,蝴蝶在上面翩翩起舞。
看得弄玉心情顿时大好,要不是现在这种情况,她真想跑到草地追逐蝴蝶呢。
“王妃!”烟翠也走了过来,附在她耳朵轻轻地说,“听说金侧妃伤心过度,晕车,直吐呢!”
弄玉望了望前面,果然见简正溟正扶着金枝下来,刚下马车,便在一旁干吐。
“哼!可真能演!”香云冷冷地说完,便转身朝另一边的树林深处走去。
“王妃,你和她同坐一车,她没有对你怎样吧?”看着香云的背影,烟翠打从心里厌恶这个女人。
她和金侧妃都是一丘之貉!
“没事。”弄玉朝着烟翠笑笑,安抚了她的情绪。
金枝在外面吐了好一阵,然后简正溟又扶着她到草地上走了一会,大概是要吸呼一下新鲜空气吧。
空气的确挺新鲜的,弄玉贪婪地呼吸着,香云也不知去哪儿,她很享受这难得的清静。
一看,前面不远竟有个茶肆,弄玉忍不住走过去,坐下要了杯茶喝。简正溟和金侧妃大概走渴了,也刚好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来。
弄玉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而金枝则不停地跟简正溟撒着娇。弄玉低头,径自喝着茶,气氛怪怪的。
突然,却见对面的简正溟突然起身,将旁边一条长凳一脚踢起,几声惨叫声立即响起来,弄玉惊怵转身,声音的源头竟是几个朦脸黑衣人……
一群朦脸黑衣人突然从茶肆里头冲出来,对着他们就是一通乱砍,金枝早已躲在简正溟的身后,吓得小脸发白,如小白兔一样死死地抓住简正溟后背的衣服。
而弄玉则向另一方向逃避。
几个小毛贼,哪里是简正溟的对手,他不等手下赶来,便将黑衣人撂倒了一大片。身后的金枝好像一点也没影响他发挥。
黑衣人一个个哀嚎着从地上爬起来,见奈何不了简正溟,人多都欺负不了人少,有点恼羞成怒吧,便掉转矛头,挥刀直砍向弄玉。
简正溟一惊,踢起一张长凳,举刀向弄玉的黑衣人立即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该死,这个女人瞎跑什么?”见弄玉竟然朝另外一个方向跑去,根本就不想要得到他半点保护似的,简正溟心里没来由的气恼。
这个女人是宁愿死,也不愿呆在他身边啊。
幸好这时,侍卫冲了上来,与黑衣人混战在一起,他才和金枝追上弄玉,一把扯住她,狠狠地说道:“瞎跑去哪里?如果你就这样被砍死了,你让我的面子往哪里搁?”
听到这话,弄玉冷笑一声,敢情她的命还比不上他的面子?她不逃难道还在原地等死吗?
“王爷不是要保护金侧妃吗?难道还不容许妾身自已逃命吗?”
“你自己能逃得了吗?”弄玉的话气得简正溟呲牙咧嘴的。
“我现在不是逃脱了吗?”看了一眼缩在他怀里的金枝,弄玉的唇边扬起一抹嘲讽。
“哼!逃脱?”简正溟眸子变得无比阴鸷,刚才要不是他救了她,恐怕她现在已成肉饼了吧?
这个倔强又愚笨的女人!
“王爷,现在情况这么危急,妾身没心情跟你斗嘴!”言讫,弄玉转身朝马车方向走去。
简正溟简直有种想笑的冲动,现在是他要跟她斗嘴么?
就在他这晃神的功夫,一名黑衣人瞅准机会,一刀砍向他们,金枝惨叫一声,简正溟赶紧如灵豹般地转身,飞起一脚,踢飞了黑衣人。好险,他的袍摆被刀削去了一大块。
刚刚放倒一个黑衣,突然一下子又涌出许多黑衣来,他推了金枝一把,让她快去马车那边,那边还有侍卫在,便和黑衣人战在了一起。
见此,黑衣人立即兵分两路,几个人缠住简正溟,两名黑衣人挥刀往弄玉跟金枝的方向追过去。
简正溟心下一凛,一记扫堂腿狂扫而过,迅速撂倒黑衣人,便追了过去。可是这时,黑衣人已经一对一挥刀向弄玉和金枝。
简正溟施展轻功飞过去,猿臂一展,拎起砍向金枝的黑衣人,然后甩向砍向弄玉的黑衣人,一把抱起金枝,几步冲过去,伸手将弄玉拉过来。
这时,又一黑衣人从旁窜出,拼了命似的冲过来,金枝看得真切,将弄玉一把推向旁边,弄玉身子一个不稳,转了几圈,一下子撞在了黑衣的刀口上。
猩红的血顺着刀柄汩汩流下,弄玉只感到一种钻心的疼痛,然后便不省人事了。
刀狠狠的插进了弄玉的左胸心脏的位置上,刀刃全没了进去,鲜血顺着刀柄流下来,在地上汇成一条血路。
本来想将她拉向自己怀中的,没想到却将她推向了刀口,简正溟愕然,这一分神,肩上立即挨了一刀,疼痛让他立即清醒过来。
倒在血泊上的弄玉更让他发了疯,如一头怒极的雄狮扑向那些黑衣人,招式凌厉,招招致命,随着一声一声的惨叫,一个接一个的黑衣人倒下了,最后简正溟掐住一个黑衣人的脖子,咬牙切齿地问道:“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可却因为用力过猛,黑衣人没有机会说出半个字,便见阎罗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