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一辈我总要做一点后悔的事情,才知道,有些人多么重要。
“喵喵喵,快过来。”墨绿色的灌木丛边,向往身着红色卫衣蹲着,一手拿着东西,一手掌心放着猫粮。
灌木丛中一片雪白畏畏缩缩,探出脑袋左右环顾,确定没有危险,蹑手蹑脚来到她身旁,舌尖软软的,大口吃着猫粮。
“你也不怕它咬你。”阳光抱着一口袋颜料站在一旁。
“不怕,我天天喂的,对吧。”
“自己养一只呗。”
“太贵了,我也养不起。”这事便不了了之了,向往自己吃东西节约,肯分一点钱给这些流浪猫已经是最大的仁慈。
已经是正式在一起的第二年,两人在学校外租了一个套间,阳光抱回来一只小猫,病怏怏的,灰扑扑的,仔细一看,可不就是一年前喂养那只吗。
“你从哪儿抱的。”
“楼下捡的,估计病了,收拾下,送去医院吧。”向往身体也不好,又是冬季,一个不留神就会传染,小猫什么病还不清楚,赶紧送医院才是。
这猫也算幸运,死前吃了一顿好的,下去了也是饱死猫。
“以后买一只吧。”微微点头,小猫是两人一起埋的。
那天,她想了许多个名字,最钟意的便是向阳,两人名字结合。
大学顺利毕业,阳光不再花家里的钱,向往在A市找了个稳定工作,日子还算不错。
偏偏向母一通电话让她去了外地。
“阳光,我走了啊。”火车站台,两人依依不舍的抱在一起,这一别,便是若干年。
向往每天发消息过来,一个人住在外面无依无靠,没有阳光支撑,她真带不下去。
工作地点是母亲朋友的儿子,叫王林文,对她确实不错,她拒绝过许多次,明确表示自己有男朋友了,对方却说。
“你有是你的事,我对你好,是我的事。”说不通不再理会,反正也就几年,等父母放心了,她就能回去陪着阳光了。
事情发展总是不如意,阳光参赛在预选赛落选了,对他来说是一次不小打击,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原因,阳家也出事了。
阳光家庭在A市算富贵人家,一次意外夺走了父亲的生命,母亲受不住打击随父亲去了,家里留下的资金被亲戚刮分,留给他的不多,就一个房子。
靠着这些年赚的奖励支撑了好几年。
向往一直不知道阳光家里发生的事情,在外这一年一直是她抱怨自己身边的事情,某天发现阳光对自己爱搭不理,有些恼。
“阳光!你怎么回事,我跟你说事呢!”那种突然被忽视的感觉很不好。
“没事,听着的。”眼神飘忽,那会阳光正在守夜,能出来接她电话已经不错了。
“你是不是有别的喜欢的人了。”一碰凉水泼了过来,阳光有些忍不住了。
这一年来向往嘴里说的最多的就是王林文,早就想问她了,她反而先开始问起来了。
“那你呢?王林文对你不是挺好吗,哪儿需要我这隔着十万八千里的安慰。”电话挂断,嘟嘟声刺激着耳膜,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变得无话可说。
黑暗的房间里,整个人缩成一团躺在床中,小说里总说,心疼的感觉是痛到无法呼吸,她本不信,亲身体会了,才知道,这种感觉不仅仅是无法呼吸。
第二天红肿着眼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真狼狈,这么多年的温柔,终究比不过异地二字。
再次拨通阳光的电话,忙音传来,他已经连电话都不肯接了,双手颓然的掉在两边,镜子中的自己丑陋不堪,泪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声音早在昨晚便哑了。
“混蛋……”蹲在浴室柜前,身体的力气全部抽空,一个重心不稳往后摔去,一屁股坐在地上,那是她最狼狈的一天,也是最难忘的一天。
她发了一条短信过去,只有三个字“分手吧。”
短信回复是在三天后,仅仅一个好字让她再次溃不成军,长达五年的爱情说结束便结束。
她没想过真分手,她以为阳光会挽留,苦苦等待了一个月,一通电话都没有。
这时候王林文告白了,心情不假的向往想也不想便答应了。
甚至在朋友圈发了一条消息。告诉所有人自己与这个人在一起了。
当天晚上回到家里,她接到了一通陌生电话。
“喂?”
“向往,你知道阳光父母死了吗。”耳边嗡嗡作响,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她从来没听阳光提过。
“他失去一切了,包括你。”电话挂断,父母死亡,亲戚瓜分家产都没让他垮掉,向往一句分手吧,让他彻底垮了。
那个天使一般的女孩消失了,对他来说,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光消失了,一无所有,只剩下自己与画。
那段时间他很抑郁,几度想要自杀,若非几个朋友拦着,他咱就去见父母了。
眼看着好转起来,向往一个朋友圈,让他再次崩溃,那天的阳光醉酒躺在马路中间,等着路过的车子碾压自己,好在是凌晨,车辆少,他才逃过一劫。
醒来后的他性情大变,再也不是那个阳光少年,他的笑容伴随着年少轻狂一起消失,跟随父母一起埋葬起来。
关于向往的一切成了禁忌,他的画中永远没有人,仔细看会发现,每一副风景中总会有一块特殊的位置,那是他在等天使,等他最爱的天使归来,停留与画中。
他可以拒绝分手的,一无所能的他做不到让最爱的女孩跟随自己吃苦,他也不愿意再互相猜测下去,与其猜忌对方是否有了其他喜欢的人,不如放她去追寻别人。
与王林文在一起的日子本该高兴,她笑不出来,阳光的事情是她的心魔,梦里都是阳光那晚挂断电话说话的声音。
她怎么就没听出他声音里的哽咽来,怎么就没有再打电话过去问问他是不是出事了,怎么就没赶回去看看他。
哭着醒来,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满头大汗,冷水泼在脸上,精神有些恍惚“啊!”
回过神来,水面还是透明的,那一瞬间的血色,是她的错觉。
她病了,病得很严重,连医生都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