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回去的车上，他感觉如鲠在喉，很压抑，但是哭这种事情好像离他已经很远了，他所有的眼泪好像都在母亲去世后的那段时间留在了刚才那个房间。
他像一个溺水的人拼命把自己从痛苦的回忆中拔出来，取而代之的是考虑如果让项目继续下去，如何让自己度过这次危机。
本来想当晚就离开，但是第二天还要去集团处理一些事情，就停留了一晚，看到Jessica写的邮件，虽然只是抄送自己，但是很明显是想从各个方面说明项目需要继续推进的理由，字字句句看在眼里，钦天玺是记在心里的，可是现在他更不想把这个女人牵扯进来，所以他继续保持沉默。
第二天能看到她并非自己心中所愿，但是看到她的时候心情还是很复杂。在英国的时间并不长，但是无论是基于工作上的欣赏，还是人品上的共鸣，他都不排斥这个为集团工作的这么久的女人。
早上在集团，Steven跟自己说Jessica来见董事长了，自己想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赶快离开这里，但是有些东西终究是逃不掉的。
她也是个骄傲的人，所以会在电梯那拦住自己，可见也是很急切，其实从那些微信和邮件就能看出，这短短几天，这个女人的心思都花在这件事情上了。
所以看到她，自己的反应除了赶紧离开，就没有别的了，他看到了她眼神里的失落，但是他现在能做的不是宽慰这种失落，他需要凭自己的力量站起来，才能彻底消除这种失落，而不只是心灵上暂时的慰藉，希望她能懂。
“老板，报表发您了。”Steven提醒到。
钦天玺快速浏览了报表，开始了电话会议。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帮我都约满，包括我们之前约见过的所有金融机构、非金融机构和大的独立投资人，其他部门今天晚上把我们的BP（商业计划书）再完善一下，然后每天根据当天见的金主再做相应的调整版本。”
钦天玺快速的分配下去，很快也收到了集团的邮件，看邮件的内容，他知道Jessica的邮件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即使父亲这次并不是想置自己于死地，但是她的邮件至少给了集团一个台阶，只是经历了这次，他很清楚自己还是要靠自己，至少在集团的支持来之前，他自己的现金流要撑得下去，而且后面的路还很长，如果真的要回国，要不断强大，光靠国内那些只会摇旗呐喊的墙头草根本不够，培养自己忠实的资金实力必不可少。
下午很多人还在午休的时候，Ebe又被传去了经侦，只是这次是白天，再加上那天回去的路上，Nelson教了自己一些防护的技巧，所以总感觉自己有了一层保护膜似的，虽然薄了点，但总比没有强。
这次的问话跟上次有点不同，上次主要是工作相关的，这次是和个人相关的。
可能是和公司已经有走访调查过，经侦知道自己生完孩子回来没多久，所以问的都是一些回来以后的行程的问题，问得自己有点毛毛的，倒不是跟这个事件有什么关系，只是回来这段，围绕那段该死的婚姻。
不过幸好，警察倒没怎么提到，只是重点问了一下十一的行程，幸好基本行程都是自己订的，打开手机基本都有留档，所以虽然明明是节假日的行程有点突然，但是自己也都能回答。
“你之前跟你们领导胡晓梅出去的时候，她有用过身份证、护照、港澳通行证以外的其他证件吗？”
突然听到Kelly总的中文名，Ebe有点愣住了，毕竟在公司好像很多年都没人叫过Kelly总的中文名。
“是我们Kelly总吗？”在经侦，Ebe总归严谨些，就又确认了一下，这下轮到不经常用英文的警察赶紧核对了一下。
“对。”
“Kelly总的行程基本都是她自己的助理订，所以她用什么证件我并不清楚，而且我跟随她的行程基本国内居多，我看到的身份证居多，港澳通行证和护照我应该之前只见过一两次，至于其他证件，我真的不太清楚。”
警察仔细记录着，Ebe有点疑惑，不是出国休假了吗？
“现在是找到Kelly总的行程了吗？因为之前我们很多人联系她的电话，那种嘟嘟声应该是在国外。”Ebe真的是太想知道自己领导在哪了，所以大着胆子问来一句。
“这个目前还没有她上述证件的出境行程，所以跟你们说的不太符合，导致我们调查有难度，所以如果你们有其他线索还请提供给我们。”
回公司的路上，Ebe努力回忆着，其实人的直觉很准，Kelly总突然休假就很不符合常理，毕竟自己跟她这么多年，她也不会因为奖金多少就突然休这么长的假，而且以前她休假，大家都觉得跟没休假没区别，即使是黑白颠倒的时差，她好像完全没有一样，照常在线，事无巨细地管东管西，别人躺在沙滩上喝着椰子，吹着海风，可以想象，Kelly总在开着电话会议，别人都玩一遍了，她电话会议开好了。
可是这次，从她休假开始就没什么声音，除了最初因为天域的报告还鼓励了一下发了红包，后来即使市场上出了各种事情，她也没有任何声音，完全不像她的风格。
现在警察这么问问题就更不一样了，如果只是普通的休假出国，为什么不是用护照呢，记得以前公司培训高净值人群避税等方式时，就有买其他国家护照，完全改头换面的方法，那时候大家还感叹“只要有钱，真的是无所不能呢。”
天哪！Ebe心里“咯噔一下”，当时大家还开玩笑说，那些要跑路的高官、高管需要搞一个，难道Kelly总真的……
这个方法去年公司培训过的应该都知道，因为现在很多国内有钱人都有多重身份，现在便宜的东南亚、海岛，贵一点的欧洲确实可以把你从名字到身份完全改掉，只要你有钱，当时很少来听培训的很多高管都来了，当然也有Kelly总，当时大家也并不意外，毕竟高管们的朋友聊天聚会的谈资都有这些，现在做生意的风险那么大，谁还不给全家人留点后路。
可是Kelly总全家跑路？虽然Kelly总对自己的家庭情况一直很低调，但是她老公是北方某高官，之前不都是清除裸官么，他们夫妻这个风口浪尖现在都身居高位，要钱有钱，要权有权，冒这个风险？
而且干嘛选这个时候？一年到头，马上都要过年了，哪个中国人会想这个时候流落他乡，除非有什么特别严重的情况。
没一会就到了公司，部门早已经炸开锅了。
“Ebe姐，我憋了一天了，Kelly总跑路了？”
“你听谁说的……”
“刚才Kelly总的助理也被叫走了，都吓哭了。”
“配合调查项目吧。”Ebe并不想现在这个时候把没调查清楚的事情拿出来嚼舌根。
“她的助理负责她的事务，又不负责项目的咯，有传言说她没出去……”
公司真的是没有秘密都是八卦。
“这个还是等经侦的调查结果吧。”
“天哪，我要疯了，我老娘的钱还在这个项目里，而且如果Kelly总如果有啥事情，我们部门会不会裁员啊，钱没了，工作也没有了，怎么办哦。”
“是啊，我阿姨也有钱在这个项目，当时不是收益率高嘛，公司好多人都凑了钱。”
“那我肯定要来公司闹的，如果把我裁了。”
一堆人很悲观地聊着天。
“你们别在这杞人忧天了，项目的地、房子都在。”Ebe讨厌极了这种消极。
“会不会都是假的。”
“你现在觉得都是假的又有什么用呢？”Ebe反问到。
刚才被激起的情绪慢慢地被按了下去。
“干自己的事情去吧，静静地等着结果吧，后面要处理的事情还多着呢。”
大家看着颇有大姐大风范的Ebe，也纷纷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Ebe跟搭档要了一瓶冰冷的可乐，喝了几口，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始写邮件，不管领导怎么看，她还是把自己现在对项目情况以及处理预案等一点点写出来。
果然想都是问题，做才有答案，越写Ebe自己也越平静，不像刚才在车上的自己和那些无端恐惧的同事，除了慌乱没有任何益处。
Ebe在公司写邮件写到很晚，搭档也一直陪着自己找资料什么的，发出了邮件，两人一边吃着外卖，一边闲聊着。
“今天在经侦还好吧，我看你回来状态还好。”
“嗯，又不是第一次了，只是跟上次问的不一样，不过感觉公司的人都知道了。”
“什么？就是说她没出去？”
“不是，我今天听经侦的意思，出可能出去了，但是不是用护照？”
“那用什么？”
“你记得我们去年说那种什么几十万人民币东南亚那种岛的护照，还有什么一百万欧元是塞浦路斯吗？”
“哦，对哦。”
“可是我在回来路上想想，你记得Kelly总老公是高官。”
“对啊，所以不是大家一直都惧Kelly总，一方面是她自己能力真的很强，另一方面背景也是杠杠的。”
“所以这种利益既得者这个时候跑啥呢，他老公贪污？”
“这么大个洞？”
“我瞎猜的，总不能Kelly总贪污吧，为什么恰恰是项目的老总也跑路的时候？”
“这么复杂。”
吃完饭，Angela总也已经很效率地回复了邮件，字里行间还是很肯定自己写的内容的，虽然目前的行动方向主要布置给了风控、法务，但是没有撇开自己，也是，现在这个阶段，也只能默默地等待经侦的调查结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