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快快快,看美女!”小小的酒楼中,掌柜的激动的声音回荡,略显瘦弱的身材配上粗犷的络腮胡倒是显得有几分好笑。
“喊这么响干嘛,我还没聋,不怕门外的美女听到?万一是个母老虎,进来了怎么办?而且,那个哪里算美女了?身材也就一般般,那个脸嘛,没看清,应该不怎么样。”角落里,一个白衣少年摇晃着小小的酒杯,头也不抬。“嗯?也就那双手有几分韵味吧。不过,我说,老头子,你还看什么美女,难不成还想吃嫩草?”
酒楼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一共也就两层,生意冷冷清清,少年却选了个角落,看其面貌不过十四五,嘴上说着调笑的话,那双眼睛却像是一滩死水,透露着和他年龄极其不相符的冷漠与死寂。
“喂喂喂,我说你小子,老哥哥我哪里像老头子了!”掌柜的一拍柜台,“每天蹭吃蹭喝还不够,还来埋汰老哥哥!小二,去把他酒收了!”不远处闲的打瞌睡的小二淡淡的回了一句“忙着呢,没空!”
“你这小二,睁眼说瞎话!赶快给我卷铺盖走人!”小二翻了个白眼,依然打着他的瞌睡。掌柜的也不以为意,一屁股坐到少年旁边,给自己满了一碗酒“我说老弟啊,老哥哥我当初看你是一见如故,咋就没想到你这么,这么,怎么说好呢?”
“不知道怎么说就别说,喝酒!”酒杯起落。几碗酒下去,掌柜的又重启了话题,“恩,对了,就是老气横秋的,感觉你不是十五六而是八九十。”碰一杯酒,“你看看你,每天都在我这蹭吃蹭喝。”“打住,打住!少年给他满上一杯“喝酒就喝酒哪来这么多话”“不是老哥说你,你这小小年纪的哪来那么多愁啊,莫不是看上哪家姑娘了?这你可得听老哥一言,想当哥,老哥我也是万花丛中过啊!”中年人一脸回忆,又满饮一碗。
“得得得,别想当年了,要不是我把你捡回来,你都死那森林里了!”“明明是我把你捡回来好不好?”
“就那样?你确定?”少年斜着眼睛,这时候的神情,方才像是一个少年。
“你不知道啊,老哥我可是绝世高手,这是对你的考验知道不?”
“哎呦呵?行啊,看不出来啊,绝世高人?多高?”
“大概这么高?”掌柜的伸手在自己头上比了比,又觉得不够高,站起身来使劲向上伸着手,“有这么高!”
“拉倒吧你,我看你啊,就这么点水深。”少年轻轻晃着酒杯,一脸的随意,只有嘴角勾着一点笑容
“对了,考验,那考验完了么?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想想啊?”掌柜的挠挠头,“对,然后,你就要迎接属于你的精彩,历史将永远记住这一刻,这一刻起,历史,走向了不一样的轨迹!”掌柜的一本正经的看着少年。
他眼前的这个少年一米六七左右的身高,身着一身白色长袍,长发随意的披在脑后,从背后看,那削瘦的身形还挺像女的。但掌柜的却总感觉这个少年身上有着一种孤独,虽然他的嘴角一直有着一点笑容,掌柜的相信他的感觉,这个少年有着非同寻常的过去,因为,似曾相识。
“想啥呢?”少年看掌柜怔怔的出神,给他倒上一杯酒。
“我在想,你刚才没回头,怎么知道我说的是哪个美女的啊?”
“我还是那句话,那能叫美女?”
“要知道,美女是上天赐予的!要怀着欣赏的心!知道不?”掌柜的一脸陶醉。“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看到的呢?”
“想学啊?”不等掌柜的点头,少年眉毛一挑,吐出俩字,“不教”
“不教就不教,谁稀罕啊?不过,想想那双手,真的是美啊,要是能有幸摸上那么一摸,少活十年我也乐意啊?”
“得了吧,就你那样?人家姑娘一巴掌能拍死你信不?这么算起来,还是人家姑娘主动摸的你呢?”少年一脸嘲讽。
“你又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那姑娘是今年飞花壤的新生你信不?”
少年口中的飞花壤,是这座城市中的一所学院,一所属于修行者的学院。
“你就扯吧?飞花壤的事情是你能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了,我也是飞花壤的新生嘛。”
“得得得,你这牛都吹上天了,赶紧让它下来休息休息!”
“不信?”
“信你有鬼!我看你是喝多了吧,唉,不对啊,你这年纪不大,酒量不小啊?喝了快一天了吧?”
“千杯不倒知道不?”
闲聊声中,日光渐渐西下,微微的晚风拂去盛夏的炽热带来一丝丝的凉意。街道也渐渐热闹起来,张家长李家短,谁家儿郎取新娘的家长里短顺着风四处飘荡。
“得了,你一个人慢慢喝吧,老哥我还得做生意的,这晚饭的点啊,人多。”掌柜的摇摇头。
少年也不言语,右手一伸,示意掌柜的随意。
“臭小子,还真当自己是主人了是吧?”掌柜的笑骂道。
日头更斜,有人三三两两的步入酒楼,一楼的大厅也逐渐热闹起来。落魄的游人,粗犷的行者,形形色色的人说着形形色色的话题。胡侃也罢,认真也好,尽皆是放松自己的手段,算是对一天的劳累一个小小的自我安慰。
“对了对了,你听说了么,犴泽尔森林里的那个修罗被杀死了。”这个世界,什么话题最能引人注意?无非强大的修者,逆天的机缘和绝世的美人,当然还有奇诡的冒险。
“哪个修罗?”
“还能哪个?就那个红袍啊!”
犴泽尔在古语中意为恶魔的礼物,犴泽尔森林就是恶魔的礼物,在那里,机遇与风险并存,你可能一夜之间登临巅峰!但,更多的,是化作累累白骨,滋润这座森林。
“得了吧,这都是第六次击杀了吧?哪次是真的了?”
“不一定吧,这次应该是真的,都有两个月没有那个杀神的消息了,前几次哪次不是刚传出消息没几天,那穿红衣服的就杀上门了?”另外一人显然有不同的看法。
“说的也是,这屠魔队都快成犴泽尔的一个笑话了。”
“这次准是真的!屠魔队的亲眼看着那个该死的混蛋被炸成碎片的”有一人信誓旦旦。
“你怎么知道?”
“我表姐夫就在屠魔队里,当时他就在现场!”
“当真?”
“我陈大胆还骗你不成?很多人都看见了,那可是数十支雷暴箭,当场炸了个粉碎,就剩点衣料碎肉了。”
“活该,在那片森林里横行了多少年了?总该遭受报应了吧!”
“不过说回来,这红袍还真的厉害,听说上次屠魔队出动了几百号人围剿都没抓住,愣是给他反杀了一大半!”
“再厉害有什么用?还不是遭报应了,被炸了个粉碎。大快人心啊。”
听到此处,少年眉毛一挑,摇头轻笑,不知是笑众人无知,还是笑那红袍可怜?
“客官,里面请,您是打尖还是……”有一人走了进来,小二赶忙上前迎接,只是这次,这句说了无数次的台词却没说完。因为来人的胸口,绣着一朵飘零的鲜花,那,是飞花壤的标志。
“我来找个人。”来人微微笑着,给人如沐春风之感。
酒楼就这么点大,总有人注意到来人,顿时,场面安静了下来。
虽然,此楼和飞花壤同处一城,但,这等杂乱的场所,又怎么会有飞花壤的学生进来?这里,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
众人的眼神都跟着来人移动。而来人却一点也没有在被万众瞩目的自觉,径直走到少年身边坐下,一把夺去少年手中的酒杯,“走了,校长找你呢。”
“等等的。”
少年伸手拿来两个杯子,小心翼翼的给杯子添酒,那动作神情,好似酒壶中的是天仙玉露一般。
“老头子啊,蹭吃蹭喝这么几天,也该走了,这杯酒,敬你的。”
“你小子,蹭吃蹭喝不说,临走,还拿我的酒来敬我?”
“爱喝不喝?”说罢,少年一仰头,随后倒转杯口,示意杯中酒已尽。
掌柜的也是同样的动作,仰头,倒转杯口。
“老头啊,你看,我可没吹牛,我真是飞花壤的新生,你这高手,几个高啊?”
“这么高!”掌柜的依旧将手向上空使劲比划着。
“哈哈,行啊,那我就等着看你这高手了哈?”说着,少年从怀中掏出一个吊坠丢给掌柜的,“这东西你就戴着吧,对你有好处。”
“臭小子,这么抠?不送点珠宝就算了,送个石头吊坠算个啥?”
“要不要!”
“要,要要!”掌柜的赶忙将吊坠收入怀中。
“得了,那咱就走了哈。”少年转过身,“小二哥,咱走了哈。”
“好勒,走好了您嘞。”
“小二哥,咋还这句呢。”少年笑笑,迈步离去。
“等等。”掌柜的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茶女那边你不去告别下?”
少年脚步一僵,讪讪笑道:“那个啥,那就你帮我说一声吧啊,我就不过去了。”
“你小子,行吧。唉,对了,小子,要是想喝酒了,记得咱着酒楼名,自然在!”
“行嘞,走了。”少年背对掌柜,右手食指中指微贴太阳穴,其余几指委曲向外一甩,径直离去。
“走了,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