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摩格领地,就差点栽了跟头,这让宇文离的内心很不舒坦,但是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敌在暗我在明,不被算计才叫奇怪呢。慕倾则淡定道:“雾气经久不散,八成附近有曼陀罗,说明我们离摩格领地不远了。”
“这摩格族是不是有毛病,在曼陀罗这么危险的东西附近住着,万一哪天中了毒怎么办?”宇文离皱眉道。
“不会的,既然会利用曼陀罗这种东西,就一定有克制它毒性的方法。当初我创立‘枭’的时候,曾经花高价买回很多摩格书籍,里面讲了不少他们族的秘术,当然秘术这东西有真有假,不过他们使用曼陀罗的记载还是挺真实的。毕竟在西陈,曼陀罗也有使用,所以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那是你罢,别人可没这么厉害去想着研究摩格的秘术,宇文离听着慕倾的话,不禁在心里嘀咕道。可是不得不说多读书真的是很有用,宇文离自小就对书这种东西不感冒,现在真真切切体会到当初宇文怀拎着棍子追着他到处跑,跑冲他吼“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恨铁不成钢的心态了。慕倾倒是不知道宇文离的内心活动,他还在担心这片雾气短时间内不会散掉,于是摸出一个香囊丢到宇文离怀里,让他赶紧带在身上。这林子里蛇虫鼠蚁很多,过了这片雾前面说不定还会碰到什么毒物,宇文离身上还是有点防虫的东西为好。
绿枭得到慕倾的指示,把随身带的香囊分给了吴三和大鹏,以防万一,“枭”中每个人身上都会带着备用品,也幸好如此,不然吴三跟大鹏可就少了一层保障了。几人闲来无事,等着雾气消散的同时只能闲聊,这可苦了宇文离,绿枭和白枭都善于聊天,而慕倾可是无事不开口的类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隔壁树上的绿枭他们早就低声聊了起来,慕倾一直没有声音,宇文离以为他在计算着雾气什么时候散,正想开口询问,就看到对方一个飞身离开了他们所在的树,隐入了雾气之中。宇文离一惊,刚想跟上,却已经来不及了,好在慕倾身上有之前系的绳子,宇文离赶紧拽住绳子的另一头,警觉地看着绳子一点点地变短。
不一会儿,绳子停止了动作,宇文离的手上还留有一大段剩下的绳索,他松了口气,看来慕倾还知道不能走太远,如此不多久应该就能回来了。不出所料,一盏茶的时间内,绳子长长短短地进出了好几次,终于在宇文离快要按奈不住打算出去找人的时候,慕倾返了回来。还没等他开口,宇文离就压低声音说道:“你怎么回事?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出去了,雾气还没散,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慕倾听出了宇文离的不满,愣了愣,倒是没想到对方别的不说先担忧自己的安危,于是顿了顿,回道:“无事,趁着雾气快散了,我去前面看看情况。”
宇文离眯起眼睛,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慕倾想了想,意识到自己做的不对。于是,鬼使神差地,他愣是在宇文离生气的目光中又补了一句:“下次不会了。”
听到对方这么保证,宇文离这才哼了一声作罢,然后开口想问问慕倾看到了什么。可是还没等他问出口,就听得不远处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慕倾立马对他打了个噤声的手势,另外一棵树上也没了声音,显然,绿枭他们也发现有什么东西在向他们靠近。宇文离屏息听着,不一会儿,就模模糊糊看到几个身影来到了树下,伴随着身影的行动,还有阵阵鸟叫传来,这鸟叫声听起来很有规律,宇文离知道,叫声是这几个身影发出来的,目的大概是为了彼此传讯,用来通知对方有几个人中了雾气的招,死了还是活着之类的。
看来正如慕倾猜测的那样,这雾气有人为的成分,目的就是要让他们束手就擒,亦或是干脆就想要他们的性命。雾气还没有散去,但是已经能隐约看到树下有七个黑影,都穿着夜行衣,宇文离有种预感,这几个人跟他和慕倾在去往黑市的途中遇袭的那两个人是一样的身份,但是不论怎样,他们都得活捉这几个人,用来审问出幕后指使者究竟是谁。然而,这雾气对于两方来讲都是个妨碍,对方有口哨可以沟通,他们这边该怎么出击才好呢?刚这么想着,就听得慕倾打了一个呼哨,紧接着一只海东青从天而降,迅速隐入雾气之中,宇文离这才恍然大悟,对呵!他们这边有风铃这三只海东青呵!慕倾的呼哨声犹如鸟鸣,却有别于黑衣人们的口哨声,更像是枭鸟的叫声,还是很好辨认的。
看来有门儿,宇文离不禁这么想着,抛给慕倾一个眼神,慕倾会意,然后就听得风铃叫了一声,慕倾和宇文离便同时向风铃的方向冲去。在冲下树的那一瞬间,宇文离看到绿枭和白枭也冲了下来,看来大家的想法已经契合,他们可以利用海东青的叫声听声辨位,把这几个黑衣人一网打尽。树下的黑衣人显然没有意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原本是埋伏在一边等候宇文离几人落网,却不料自己反而走进了对方的圈套。不过这七个人显然也不是吃素的,他们迅速回过神来,利用口哨辩位,跟宇文离几人交起手来。
宇文离胸有成竹,他之前在等候“枭”的调查结果的时候,没事就往慕倾那儿跑,慕倾看他闲着,就顺便训练他跟风铃的默契度。夜晚,蒙住眼睛,静下心来听风铃发出的声音,然后上演一出人鸟追逐战,已经是家常便饭。起初,风铃的叫声毫无规律,按宇文离自己的话说,就是这疯鸟很会迷惑敌人,有时候飞到上风处叫一声,让宇文离误以为她是在下风处,或者飞到宇文离耳边故意重重煽动翅膀,然后再快速飞走,让宇文离以为她就在附近。总之,风铃着实难抓,直到不久以前,他才大概能听懂风铃给他的信息,找准风铃的方位。
这一切现在都派上了用场,不得不说,慕倾在未雨绸缪这件事上堪称完美,按他的意思来说,在野外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有时候海东青说不定会成为保命的砝码,所以必须要听懂海东青给出的信息。宇文离自然不比慕倾与风铃相处的时间长,但是按照慕倾的话说,既然风铃“喜欢”跟宇文离相处,那么人与枭鸟临时“培养出感情”也不是不可能的。
于是等到雾气基本都散去之后,吴三跟大鹏就看到地上横七竖八地滚着七个黑衣人,他们全都被宇文离等人打趴在地,虽未伤及要害,但是一时半会儿也是起不来了。绿枭和白枭惊讶于宇文离居然能听懂海东青的指引,而宇文离则一脸淡定,他走近那几个黑影,蹲下身去拽起一个人试图问话。谁料他刚把那人的面罩拽下来,对方就“嗝儿”地一声,一命呜呼了,徒留下那张似曾相识地被毁容的脸和粗糙缝上的嘴巴。
慕倾摇摇头,看来这回还是什么都问不出来,被缝住的嘴巴虽然留有较大的空隙,可是却不易被卸掉下巴,他们阻止不了这些黑衣人自戕。于是接二连三,这些死士陆续都不动了,宇文离懊恼地站起身来,手里握着他从黑衣人身上搜出来的物件——一块刻有摩格图铭的牌子。
一切又回到原点,都指向了已经灭族的摩格,这指向性太过明确,反而给人不真实的感觉。即便是不敏感的宇文离也意识到似乎有哪里不对,只是抓不住重点。宇文离握着牌子抬头看向慕倾,慕倾若有所思,不发一言。吴三和大鹏感觉到气氛比较凝重,自然也不敢说什么,白枭本来想评价一番宇文离与风铃的默契,但是看到没有人说话,就知道现在不是顽笑的时候,只得拉着绿枭,想着怎么才能转换一下气氛。
死士从任务失败的那刻起,就变成了弃子,他们的尸首无人会来收殓,所以慕倾只得让绿枭放出叶子,传信给驻守在山外围的人来收尸。虽然不抱希望,但是还是命他们去调查一下死士们的身份。折腾了一夜,宇文离几人也累了,但为了防止还有人前来偷袭,他们愣是又向前走了一段路才扎营休息,宇文离睡不着,便让其他人先去睡,自己则靠在一棵树旁,心烦意乱。
慕倾本打算进帐篷,但是看到宇文离沉默的样子便停下了脚步,犹豫了一下坐到了他身边,静静地说道:
“无需着急,幕后之人在跟你较劲儿,如果你急了,他便赢了。”
宇文离知道慕倾的意思,从开始到现在,他们都在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即便是昨晚上他们击退了死士,可是依然还处于被动状态。对方千方百计把他们引到摩格旧地来,却又不让他们靠近,还弄出了半路偷袭这一套,这怎么想怎么矛盾,对方到底想做什么呢?难道说真的想置他们于死地?又或者,是想囚禁他们?不,确切地说,那些人想对付的是他宇文离,毕竟慕倾他们与本案没有直接关系。
“我没有着急,我就是觉得,这一切都太过蹊跷。我想不明白,如果这真的是摩格为了复仇而来,那么为什么至今为止他们只是偷了殷龙璧,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呢?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翠灵山的摩格旧地,可是把我们引到这旧地来又有什么用呢?我们的生死根本动摇不了西陈的根本不是么?况且到现在,我们也没法确定对方究竟是不是摩格人。我现在脑子里就是一团乱麻,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慕倾能够体会得到宇文离此刻的心情,他问出来的正是慕倾也在想的,但现如今,也只有进入到摩格旧地中,兴许还能知晓这背后的阴谋。如果顺利,说不定他们还能变被动为主动。想到这里,慕倾对宇文离说道:
“我知你的意思,我也有很多疑惑,只是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就正好看看对方到底有什么目的。但凡他们有行动,就必会露出些许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