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时候,风铃带着消息回来了,慕倾看了一眼,纸条上寥寥数语,写的大概是“枭”接到慕倾的命令之后就派出两人前去布置,虽然顺利完成引诱“毒蝎子”进城的任务,但是却在跟踪“毒蝎子”的时候遭人暗算,丢了性命。慕倾想了想,意识到盗墓者一定已经知晓了他们是“枭”的身份,不然也不会杀了人砍下头颅来警告他们,事情越来越棘手了。
宇文离那边,慕倾当然得稍微换一下说辞,只说是“枭”的人在清理死士的尸体后不放心,到处查看了一下,才遭致了毒手,并且告诉宇文离和白枭,他们今日要下到摩格城中,那里是幕后黑手们的地盘,他们已经“折损”了五人,每走一步都要小心。宇文离听罢,笑道:“我跟小白是肯定不会乱跑的,要注意的是你,别到时候一声不吭就消失呵。”
三个人就这么一路说话,重新回到了山坳附近,慕倾仔细看了看地图,找到一处缓坡,然后就看到缓坡那里有一架软梯。慕倾一开始只是想碰碰运气,因为盗墓者能够穿梭于摩格城与外界,就说明这山坳处定会有类似于桥的地方,谁知还真让他给碰上了,软梯就这么大剌剌地立在山坳边上,让人不得不谨慎应对。宇文离先一步走到软梯旁,试了试结实程度,然后冲着慕倾说道:
“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放着,下面也许会有人偷袭。”
山坳底部树丛虽不茂密,但是站在上面也难以窥探真切,不过很明显,对方就是想让他们下去,只是这软梯不能用,他们得另想办法。于是慕倾打开包裹,取出之前宇文离栓他的长绳子,然后把绳子的一端绑到不远的树干上,另一端围在自己的腰间,他想先下去探路。那棵树的树干有摩擦的痕迹,说明之前曾经有人用过类似的方法从这里下去过,往常探路这种事都是绿枭去做的,他应变能力很强,身手又灵活,可惜现在只有他们三人,慕倾不喜开口麻烦别人,宇文离又是雇主,所以自然而然,由他下去最合适。
宇文离也在自己腰上拴了绳子,慕倾不开口,他也不是会让别人蹚雷的主儿,于是他们二人嘱咐好白枭先在上面等,有什么事让肥啾报信儿,然后两人就一起下去了。下落的过程比较缓慢,山壁比较平滑,二人有轻功傍身,却难免会失去着力点,不敢怠慢。绳子虽是个保障,但是保不齐会发生什么意外,小心一些总是好的。只是让人烦心的是,下去没多久,宇文离就发现山壁上有血迹。
血迹很新,宇文离沾了些许闻了闻,说道:“应该是人血,只是不知道是吴三他们的还是‘毒蝎子’一行人的。”
慕倾没说话,只是顿了顿,又开始往下移动。血迹越来越多,有的地方居然还呈现出拖拽的痕迹,想来不久之前有人在下降的时候挣扎过。
“看来的确有人从这里下去过,如果是幕后指使者们八成会用之前的软桥,所以这里一定是‘毒蝎子’他们下去的地方。有人断后砍断了绳索,牺牲了自己成全了剩下的人,这也是山崖上的树干上只有痕迹没有绳索绑着的原因。”宇文离分析道,也许,在曼陀罗花田死去的人,就是为了让“毒蝎子”逃跑而牺牲了自己的人。
“嗯。”慕倾应了一声,道,“血迹很多,出血量却不大,大概逃下去的人还都活着,只是不知道有几个人。”
两个人加紧往下落,越接近山坳底部越不敢发出声响,怕因此把幕后黑手们引过来,给探查造成困难。慕倾第一个落到地面,在山壁附近巡视了一番,确定没有危险,这才拽了绳子三下,给上面的白枭发信号。于是绳子开始轻微摇晃起来,又过了一会儿,白枭从上面下来了,三人集合,向摩格城的方向摸去。
摩格旧城的荒废并没有阻止鸟兽的栖息,反而让这四周变得繁荣起来,宇文离三人一路走来,倒是发现了一些人类的踪迹。比如遗弃的火把,扔在草丛中的打火石……慕倾说的没错,白枭确实善于发现隐晦的线索,可以说这些痕迹都是她找出来的。血迹隔一段路出现一次,断断续续,直到最后消失殆尽,应该是被止住了,一路上他们没再发现尸体,看来“毒蝎子”和被挟持的绿枭三人全都安全地进到了旧城中,那么剩下来就是他们也进去,去会会那些个盗取殷龙璧的人了。
摩格族的地界很广阔,相当于三个西京城,宇文离他们不敢走在城中的主干路上,那样容易暴露目标,只得穿梭于大街小巷之中,向中间的王城走去。街道已经破败,房屋也倒塌了大半,那些巷子里的民居寂静非常,让宇文离三人感到极为不适。没有人活动的城池,实在是太诡异了。
白枭随意选了一间民居开门走了进去,只见屋内设施齐全,却积累了厚厚的一层灰,但是令人奇怪的是,除了灰尘以外,这间民居一点也不像是荒废已久的样子。白枭一脸疑惑,宇文离随手掀开桌子上的一只茶壶,就看到里面沏有茶水,居然还是温的。他跟白枭对视了一眼,这座城池从外表看已经荒废,可是屋内却仿佛还有人生活似的,这太奇怪了。三人又去查看了别的房屋,也发现了同样的问题,有的房屋里面居然还摆着饭菜,但是屋内的其他设施无一例外,都积满了灰尘。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宇文离问道,“看起来这里有人住,但是为何一点人气都没有?”
慕倾一如既往不像是答话的样子,白枭看了一眼自家师父,说道:“要么就是对方故布疑阵,要么就是我们三个人都疯了。”
慕倾在屋子里转悠,似乎在仔细查看什么,就连屋内的边边角角都不放过。宇文离和白枭摸不着头脑,只得跟在他后面,试图看出来些蛛丝马迹。不一会儿,慕倾在灶台旁边蹲下身来,仔细观察灶台附近的炉灰,然后不自觉地“哼”了一声。
“怎么?你发现什么了?”宇文离凑上去,奇道。
慕倾指了指灶台附近的炉灰,让他们细看,白枭和宇文离瞪大了眼睛看了一会儿,才看到有一小块炉灰之上,印上了一点点鞋印。白枭想了一下,猜测道:
“师父,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城中一定是有人的,他们故意制造出有人生活的假象来迷惑我们,只可惜千算万算,他们还是没能做到完美。”
“怎么说?”宇文离问道。
“你看这地面,看出什么了没?”白枭让宇文离好好看地面,宇文离看了一会儿,不自觉地皱起眉来。
“这每座房屋的陈设上都无一例外积满了灰尘,别的东西可以做到不动,但是地面上如果有灰尘,就一定会留下痕迹。为了抹去痕迹,就只能扫掉地面上的灰尘用细沙代替,一般人不仔细看是发现不了的。呵,为了给我们的精神施加压力,他们倒是有心了。”宇文离冷笑道。
“但是他们还是漏了一处,让师父发现了脚印。你别看师父他精通奇门玄术,实际上却不信鬼神之说。”白枭有些得意道,“不过该遵守的规矩还是得守的,按师父的话说,那就是‘敬天地,守阴阳’。”
这种理论宇文离还是头一回听说,要知道三清派的那些个道士,每次都神神道道的,不过慕倾不是真道士,不信鬼神也属正常。可是他本人又精通奇门玄术,宇文离分不清这些,只是觉得奇门玄术本身就很玄妙,跟鬼神颇有联系,像慕倾这样分开来看的实属罕见。但是如今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既然幕后之人想扰乱他们的心神,他们就得更加小心才是。
“师父,这些饭菜没有毒。”白枭从头上拿下一支银簪,插进饭菜里检查道。
慕倾走到饭菜前,端起一碗仔细端详,临了还闻了闻,说道:“不能掉以轻心。”
白枭点点头,虽说这些饭菜很诱人,又通过了试毒测试,可是里面难免不会掺杂着别的东西,比如说曼陀罗花粉之类的。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赶紧走。”宇文离说道。
显然,对方既不想让他们一行人顺利地前进,又想操控他们,不然对方也不会抓了绿枭三人引他们到这里来了。如此想来,这些幕后黑手想把宇文离等人困死在这里,要么发疯,要么自我了断,然后他们再从暗处出来收尸。慕倾此刻的脑子有些混乱,似乎有某些线索近在眼前,可是他就是抓不住。现在主动权在对方手里,这让他很不愉快。
他们三个人出了屋子,仍旧避开大路,向摩格王宫走去。
纵观摩格旧城,有两处值得一探,也只有这两处可藏人。一个是摩格王宫,另一个就是祭祀殿和王陵。摩格王宫很有可能会做为幕后之人的临时住所,而祭祀殿和王陵则一般会有大量的陷阱和机关,最适合关人。慕倾认为应该先去王宫探查一番,毕竟王宫是在地上,可控性比较强。
这么想着,他开始盯着罗盘的动向,带着宇文离和白枭向前走。但是走了一段路他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宇文离也在四处观察,看到他停了下来便问道:
“怎么了?”
慕倾抬头看了看天,辨别日头的方位,然后又把视线放回到摩格城,冷冷地说道:“你们不觉得,我们一直在偏离路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