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离瞬间来了精神,便起了身,一边走一边打着呼哨,回应他的呼哨声也是没有停歇,而且跟之前的哭声不同,呼哨声并没有改变方向。宇文离有点高兴,看来自己总算能走出这鬼打墙了,便一门心思往回应他的方向去,没有注意身后突然冒出了一只手,这只手毫无声息,一把拍到他的肩上,惊了他一下,接着他睁开了眼睛,发现慕倾和白枭正在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石室只点着一支火把,墙上的油灯早已熄灭,宇文离茫然地坐了起来,问道:“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你做噩梦了?”白枭疑惑道。
“唔……”宇文离拍了拍自己的头,点头道,“这么说,应该是做了噩梦。”
“你们梦到什么了?额头上都是汗。”白枭好奇道。
于是宇文离就把梦里的情形说了一遍,接着问道:“这么这么暗?你们把油灯熄灭了?”
“是的,一开始是风铃和肥啾发现不对劲,把我跟师父抓醒了,你却怎么叫都叫不醒。师父便下意识地去检查油灯,发现凝固的灯油有问题,应该是被那帮人动了手脚。”白枭解释道。
“那你们怎么没事?你们做噩梦了没有?”宇文离问道。
“我们倒是没有做梦,只是睡得很沉,想来是身上的香囊起了作用。对了,你不也有香囊?”白枭一五一十地说道。
对呵,我身上不是有香囊吗?怎么还会再次中招?宇文离这么想着赶紧往腰上看去,他记得香囊是拴在腰带上的,谁料他找来找去,香囊就像蒸发了一般,怎么找也找不到了。宇文离有些急了,抬头问慕倾道:“糟了,我的香囊丢了,好奇怪,我记得明明拴在了腰带上,进暗道之前我还检查过。你有看到我的香囊掉到哪里去了吗?”
慕倾没有说话,他的脸在唯一一支火把的照耀下显得忽明忽暗,看不清表情,宇文离又问了一遍,慕倾还是只是看着他,没有反应。
“小白,你师父是怎么了?”宇文离更奇怪了,慕倾虽然不喜多言,但是必要的时候还是会回答别人的问题的。再有,他即便不回答,也应该有所反应,可是很明显,面前的慕倾就像个没有礼貌的木头人,一点也没有想说话的意思。
白枭也觉得不对劲,转头看向慕倾,接着便好像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般,惊声尖叫了起来,一头栽倒在宇文离的怀里。
“小白?!!”宇文离低头一看,白枭的胸口猛然间渗出一滩血迹,触目惊心。再一抬头,就看到慕倾的脸不知道何时变成了“毒蝎子”,手中握着一只带血的匕首,正一边邪笑着一边一刀冲着宇文离就捅了过来。
宇文离被白枭压着,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想着自己就这么交代在这里了,只得闭上眼睛大喊了一声准备赴死。谁料,过了一会儿身上并没有匕首扎进来的钝痛感,也没有血液喷出来的绝望,他睁开了眼睛,发现白枭和慕倾正奇怪地看着他,他们两人的肩上,各立着风铃和肥啾。宇文离下意识地环顾四周,果不其然,石室墙壁上的油灯已经熄灭,只留一支火把在燃烧着,慕倾的脸在火把的照应下虽有些模糊,但是还是能看的清他的样貌,依旧是那么清冷。宇文离稍稍松了口气,可还是开口问道:
“你们看着我做什么?是不是我睡着的时候出问题了?”
“你做噩梦了,脸上都是冷汗。”白枭皱眉道。
得,跟之前的对话差不多一模一样,宇文离暗自叹了口气,已然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现实中还是仍旧在梦境里。
“怎么油灯都熄了?”宇文离顺势接着问。
“风铃和肥啾察觉不对,把我们啄醒了,然后我们刚想叫醒你,你就自己醒了。师父去检查过那些油灯,发现其中一盏放有致幻药剂,所以以防万一,就把灯都熄了。”白枭回答道。
这次的回答跟之前的有所不同,宇文离赶紧去看自己的香囊,好在香囊还好好地拴在自己的腰带上,他松了口气。白枭和慕倾看着他的举动有些奇怪,慕倾破天荒地主动问道:
“你怎么了?”
宇文离抬头观察慕倾,对方的脸没有变,他想了想,狠掐了自己一下,嘶,疼死了,看来这回是真的醒了。
“你到底是怎么了啊?”白枭吓了一跳,赶紧问道。
于是,宇文离便小心翼翼地把刚才做的梦中梦跟他们说了一遍,一边说一边还不忘观察二人的表情变化,索性慕倾和白枭还是正常模样。慕倾看他的样子不寻常,便伸手探上他的脉息。脉息还算稳定,慕倾想了想道:
“我虽记不得自己是否做梦,但是料想也是被这灯油影响了。我从小经受过药物训练,白枭亦是如此,所以即便被魇住,也会一叫就醒,而你不同。”慕倾又从包裹里取出一个更大的香囊让宇文离揣到怀里,“你再带一个防身。”
宇文离一直好奇慕倾师从何处,怎么连耐药性都有训练过,这“活典籍”的名声当真是名不虚传。于是问道:“慕首领真的是博学多闻,我很想知道慕首领的师父是谁。”
慕倾听到对方问及自己的师父,便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宇文离,也不说话,宇文离的眼中并无窥探之意,十分清明,看起来真的是单纯想知道自己师从何处,但是不巧的是慕倾并不想提起自己以前的事情。于是,他像往常一样,换了话题道:
“我们得继续向前了,而且该放风铃走了。”
宇文离看他不愿说,也不好勉强,白枭拉了拉他的衣袖,微微摇了摇头。后来寻空,她才私下里跟宇文离说:“你也别问了,师父从不说自己的事,也不问别人的事。”
要说没有失望是假的,宇文离一直觉得自己跟慕倾已经是朋友了,谁料到头来也只是自己一头热。不过他也不会就此放弃,江湖人谨慎是正常的,特别是“枭”这种情报组织,他们知道保密的重要性,因此更加不会轻易透露自己的信息,以防别人由此抓住把柄。同时宇文离也坚信,金城所致,金石为开,他终有一天会跟慕倾成为真正的朋友的。
于是,三人没有迟疑,收拾好身上的东西就继续向前走去。他们每人都带着火把,没再去点墙壁上的油灯,到现在他们也不确定,这油灯里的致幻药剂,是原本就存在的,还是后来那些个黑衣死士加进去的。按照慕倾的推理,应该是原本就有的,理由是不是每盏油灯里面都有致幻的药物,这就说明这些油灯一部分是做为照明用,一部分是为了阻挡前来袭击摩格王的人,只有摩格王知道哪盏灯中有致幻药剂,他可以事先服好解药,然后点燃这里的油灯,让敌人陷入幻境中不可自拔。再有,他们走了这半日,没有发现新的人为痕迹,这也可以说明,这条通路,那些幕后之人并未涉足。
三人就这么走走停停,约摸着第二日,他们终于走出了通道,前方转而为上,开始通向地面。眼看就要走出去了,他们便也不着急了,索性退到最近的一处石室,做出去前的最后一次休憩。慕倾检查好了风铃身上的信件,犹自在她耳边小声嘱咐着,宇文离看着这景象,颇觉有趣,便问白枭道:
“你家师父是真的会鸟语么?他这么嘀嘀咕咕跟疯鸟说话,疯鸟听得懂么?”
谁料还没等白枭回答,就见风铃张开翅膀飞到宇文离面前,抗议地叫了两声,白枭见罢笑个不停,对宇文离道:“你看风铃是不是很聪明,知道你在说她坏话呐。”
宇文离无法,只得温言对风铃道:“你别生气呀,我这可是实话实说,你可不就是个疯……哎呀好了好了,我错了我错了!”
眼看他话还没说完,风铃就要啄他,宇文离赶紧道歉。好家伙,这主人聪明,养的鸟也精,居然听得懂好赖话,真是神奇。
“我真的是好奇,她竟真的听得懂你说的话!”宇文离可算是摆脱了风铃的“魔爪”,赶紧逮住慕倾问道。
慕倾看他的样子有点好笑,于是道:“我们有特殊的训练方法,可以让海东青听得懂简单的指令。一会儿上到地面,就把风铃放走,她会送信回西陈,然后再带着长公主的信回来。即便她领会错了,也只会把信送到‘枭’在西京的据点,信最后还是会送进大内。”
宇文离听罢点了点头,回头向风铃竖了个大拇指,风铃瞥了他一眼,像是在说“老娘厉害着呢”,然后就闷头跟肥啾一起吃着食物。这一路回去就得风餐露宿了,期间什么都有可能发生,风铃很有经验,她要尽可能地多吃食物,补充体力。
前面不出意外应该就是摩格人的祭坛,祭坛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是神圣不可侵犯的,里面说不定会有隐藏的危险。再有,他们一路上都没有碰到“毒蝎子”,这女人很大可能已经进入祭坛了,没有照明却能一路向前,这女人的毅力当真是不容小觑。
“也许她真的疯了,要知道,只有疯子才不会感知到自己是否疲累,或者外面的环境是怎样的。这条通道没有岔路,蒙着眼睛向前冲也会走到目的地,看来这‘毒蝎子’很有可能累晕在祭坛里,或者一出门就被那些黑衣死士抓住了。”白枭撇撇嘴,说道。她倒是希望那女人被抓住,反正“毒蝎子”也没干过什么好事,在她眼里,“毒蝎子”跟那些个不能说话的死士没什么区别,都一样的心狠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