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元宗的第一夜,姚远既兴奋又忐忑,便凝聚精神力于双耳之上,静静地听着周遭一切。
清林城其实并不大,只是隶属于河西郡的一个小地方罢了。而归元宗,是清林城最大的宗派,宗门共两百余人。宗主南岭真人便是归元宗的首领,下设四大长老,组成长老院。长老院权利极大,仅次于宗主,但在某些问题上,甚至要以长老院的意见为准。长老院下,有“天地玄黄”四大分殿,四大长老每人负责一殿,统领各殿弟子数十人。此外,归元宗,还有祖师殿、武技阁、藏经阁、丹药阁等重地,分别由长老院中四大长老把守。
这些都是他利用双耳神通获取的信息,此外,他还了解到了其他一些信息。清林城还有两个门派,分别为天龙门与双刀门。这两个门派,体量相当,实力较近,素有恩怨,偶发争斗。
不过,这三方不算是清林城最大的势力。最大的势力是代表着“天道帝国”的官方势力,而城主叶峰,就是这股势力的核心人物。
“宋师兄可是归元宗第一高手,凭什么让那两个小子入住天字一号?”不知是谁说的一句话,立刻引起了姚远的注意。
“师弟所言极是。天字一号,自开宗以来,都是给宗内弟子中第一高手居住,那两小子何德何能,就凭他是南岭真人的亲传弟子吗,我等实在不服。”另一个人附和道。
“宋师兄虽未有怨言,但我估计,按他的性格,定不会放过那两个小子。”又有一人说道。
看来他们嘴中的宋师兄,便是这房间的原主人。这天字一号房,原来是归元宗弟子中第一高手的居所,为什么王长老会如此安排呢?
想到此处,姚远便把心中的疑虑提了出来。
虽然归元宗所在之地并非什么灵气汇聚之地,但孟树白仍坚持修炼。他听到姚远的话,眉头皱了皱,道:“看来这王长老并非善类!”
“此话怎讲?”姚远不解的问。
“天字一号是归元宗弟子中第一高手的居所,这是开宗以来的规矩。那王长老不可能不知道。他故意把我二人安排到这天字一号,明显就是让你我二人引起公愤,成为众矢之的。看来这位王长老对你我二人敌意颇重,对南岭真人的安排,也有诸多不满呢。”
“王长老如此破坏规则,那他不怕南岭真人知晓此事吗?”姚远问道。
“即使我们因此遭遇不测,那王长老也与此事没有任何干系。从面上来说,你我是南岭真人亲传弟子,地位自然比宗门弟子要高。王长老如此安排,也可以解读为给了真人莫大的尊重。”孟树白如是说。
姚远不禁想起那干瘦矮小的王长老,心思竟如此缜密毒辣。也不由得佩服起了孟树白,把事情看得如此通彻。
“总之,你我兄弟二人在这归元宗,一定要万分小心了。还有就是尽快提升实力,在这个乱世中,实力才是王道。不知大哥,你修什么心法和武技?”孟树白接着说道。
“我还没有修过心法,关于武技,也从未学过。”姚远回道。
孟树白微征一下,接着道:“我先教你一套心法,如何?”说完,便从怀里取出,扔给了姚远。姚远马上抓起来,定睛一看,正是那本《感元篇》。心中大喜,他想立即翻开研习起来,只听见孟树白问道:“大哥,在修炼心法之前,我想知道,你对修真之路,知道几何?”
孟树白听此话,便放下书,将冷心月讲授的修真之法,和盘托出。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就比如当下,你我皆为世俗境凡人,想要迈入脱胎境,成为真人,至少要迈过三阶。第一阶是感元期,空气无处不在,感元期就是,凡人能够从无处不在的空气中感应到天地元气;第二阶是能够将天地元气引入丹田气海,此为筑元期;第三阶,是能够运用元气,游走全身奇经八脉,以气注掌,变为掌风;以气注剑,变为剑气,此为运元期。运元期后,其实还有一阶,就是在气海与海底轮之间搭建气脉桥,将气海中的元气,引入海底轮。一旦打通海底轮,就迈入脱胎境了。”
孟树白讲完一脸暗淡,又接着道:“不要说迈入脱胎境,就算世俗境中的每一阶都非易事,不仅需要天资卓越,更需要一些天材地宝辅助。说来惭愧,这《感元篇》我倒背如流,也没能迈入到感元期。”
“你说的是绿盈果吗?”姚远不经意的问道。
“绿盈果是脱俗入真的上品之物,但都掌握在中古世家和皇廷贵胄之手,非我辈能够染指。但同时还有中品、下品之物,我自小便服用,可因天资不佳,却……”孟树白说完,又一阵叹息。
“我想练习这本《感元篇》!不知二弟可否指点一二。”
“好!”孟树白突然精神抖擞,讲起这《感元篇》来。
“天地有灵,气蕴其中、气和体寂、抱元守一、握固瞑然,纳息庐中、入息微微、出息绵绵、腑脏回旋、气凝日胎、觉气调匀、任气往还、拥塞喉关、三咽相连、转舌漱入、咽下丹田,令声汩然……”姚远随着孟树白的讲解,盘膝而坐,吐纳声息,开始研习感元心法。
随着时间的流逝,按此心法吐纳呼吸,姚远感觉空气进入身体中,滋润他的五脏六腑,全身一阵清爽,不由得精神百倍。
……
一连几天,他二人竟没遇到一件事。南岭真人好像把他二人遗忘了,甚至被赶出天字一号的宋朝山也没有任何动静。
期间,他二人分别去了藏经阁、武技阁和丹药阁,都被当值弟子以二人不是宗门弟子为由阻拦,使得孟树白恨得咬牙切齿。
其实,他们的直觉错了。南岭真人并没有遗忘他二人,而是故意冷落他二人。当初为了得到这把蛇涎剑,明知祖制不可违,但他还是打个擦边球,擅自收他二人为徒。心想冷落几日,他二人自知无趣,自行离开便罢。
宋朝山,也从没有忘记,他被赶出天字一号的耻辱。时时想着如何报复他二人,用实力证明自己才是归元宗弟子的翘楚。但他拿捏不准他二人与南岭真人的关系,毕竟他二人是宗主的亲传弟子,自归元宗开宗以后,宗主从未有过亲传弟子啊。
“欺人太甚!此仇不报非君子,请师父做主。”宋朝山跪在冯长老面前,抱拳屈膝道。
“你且上前来!”冯长老道。
宋朝山起身上前,冯长老便附在他耳边窃窃私语起来。不多时,二人同时发出一阵阴邪的笑声。
……
“河西郡的天道学宫开始招生了,你二人可知?”孟思齐推开天字一号的大门,高声道。孟思齐是归元宗地字殿弟子,同时也是归元宗数一数二的高手。由于也姓孟,这几日便与孟树白称兄道弟,熟络起来。
孟树白听此,脸上也浮现兴奋之情。见姚远一脸茫然,便解释道:“天道学宫,由天道帝国官方所办,在各府、道、郡中都开设分院,主要为帝国挑选人才,入真成圣后,抵御魔界。不过,天道学宫非常强大,是所有武道中人的殿堂,集天下武学与心法,汇天材地宝和丹药,只要能进入,脱胎境便指日可待。所以,入学资格也非常严格,三年才招收一次,我孟家才三个名额。而我在孟家,只算是庶出旁支,根本轮不到我。不知孟兄,我归元宗有几个名额?”
“我归元宗也是三个名额。”孟思齐回道。
“如何选拔?”孟树白再问。
“凡我宗门,皆可报名,具体选拔的方式,每年都有不同。这对于每一个弟子来说,都是非常难得的机会。一旦进入学宫,脱凡入真,就不再遥远。”孟思齐回道。
“我二人只是南岭真人的徒弟,还不算是宗门弟子。不知是否可报名?”孟树白道。
“二位师弟,如若真想报名,我倒有办法。”孟思齐停顿了一下,见姚远、孟树白二人眼中急切的目光,便又接着道:“我师父乃地字殿孙长老,此次归元宗弟子选拔,全权由我师父负责。”
孟树白立刻躬身行礼,姚远也被他们蛊惑的心头一热,便也躬身施礼:“这事有劳孟兄了。”
“既然两位师弟有如此想法,那我速速去办。”孟思齐说罢,便夺门而出。
一个时辰不到,便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人未到声先到:“恭喜二位师弟,此事办妥了”。进门后,看他头上还冒着汗,让姚远好生感动。
他把两张轻飘飘的纸放在桌上,道:“此为报名单,两位师弟,如想入学宫,就把这报名单填了吧。”
姚远拿过报名单,上面赫然写着“河西郡天道学宫报名单”。孟思齐接着道:“学宫对世俗境学员有严格的年龄要求,不能超过二十岁。两位师弟,应不满二十吧?不满二十岁,就速速填了吧。”
姚远今年十七岁,学宫三年才招生一次,看来这是姚远最后一次机会。机会不容错过,但心中略有一丝不安,但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便打消疑虑,伏案填写报名表。孟树白见此,也填写起来。
签字画押后,他二人把报名单郑重的交给孟思齐。孟思齐脸色掠过一丝不经意的笑容,便转身离开了。
……
次日,归元宗主殿。
“此事胡闹。他二人不是我归元宗弟子,不可报名。”宗主南岭真人,把茶杯摔在地上,大声斥责道。
冯长老上前道:“他二人虽未行入宗之礼,但他二人是宗主的徒弟,理应可视为归元宗弟子,不算违制”。
“都怪我疏于查验,那报名单,已被弟子呈了上去,想必此时已在城主手中。”孙长老自责道。
而王长老也附和道:“此事木已成舟,覆水难收了。”
待这三位长老离去,南岭真人独自呆坐在殿中,越发气愤,这明显是这三位长老联合起来,向他擅自收徒表达不满的示威。现在也别无他法,只好吩咐殿前弟子道:“去,去将我那二个徒弟叫来。”
弟子随即领命而去。不多时,姚远、孟树白便来到殿中,二人磕头行礼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你们眼中可有我这个师父,天道学宫这等大事,竟不与我说?”南岭真人突然怒吼道。
二人面面相觑。又听南岭真人道:“你二人可知学宫如何选拔?竟敢擅自报名?孟树白,这里是归元宗,是清林城,不同你孟家。”
南岭真人声嘶底里,怒吼了半个时辰之久。原来,天道学宫,在清林城的选拔异常惨烈。选拔的方式也简单,擂台比武,生死由命。比武由城主叶峰亲自组织,届时归元宗、双刀门、天龙门,以及叶家都会派人参赛,偌大的清林城,只有胜出的前十人才能有机会进入学宫。为进学宫,所有参赛弟子必使尽浑身解数,每届都有五成伤亡。所以,不是顶尖弟子,绝不敢报名。
“请师父息怒,徒儿知错。也请师父不必担忧,我二人定会保全自己。”孟树白道。
接下来,姚远听到了一句话,让他瞠目结舌,且一生难忘。
“你以为我担心你二人性命吗?现在世人皆知,你二人是我亲传弟子,我是怕你二人不敌他人一招半式,我将颜面尽毁,声名扫地,此后何以在清林城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