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牧看到唐婉,举起手,还想跟她打个招呼。只是他才举起手,唐婉已经越过他,走向方澜。
等确认方澜的的确确没问题,唐婉才放下心。
“肾那边,我也会想想办法。”唐婉说道。
左旭丞想说没那么多肾源,而且也不好匹配。但方澜就在旁边看着,他最后只是说了句谢谢。
“宝贝儿,我这几天没空照顾天天,你帮我照顾下。”方澜把天天推到唐婉跟前 。
天天也不闹,只是冲唐婉深深鞠躬,“麻烦阿姨了。”
“叫什么阿姨,叫干妈。”方澜笑着在天天肩膀上拍了一下。
如果她跟阿丞都离世了,还得让婉婉来照顾。她婆婆那儿倒不是不可以,只是隔代亲,容易把孩子惯坏。
唐婉不用她细说,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只觉得喉咙一阵阵发紧。
“麻烦干妈了。”天天乖乖地又喊了一声。
“嗯,天天乖。”唐婉笑道:“干妈今天没给你准备礼物,改天给你。”
病房里气氛实在太压抑,方澜也不希望孩子在这里多待,催着唐婉带孩子走。只是在走之前,方澜叮嘱了一句,“宝贝儿,你隔几天带他来一次吧。”
过了这段时间,天天想见父亲可能也见不到了。
方澜说话的时候还是以往的样子,笑得很可爱很灿烂,可唐婉却忍不住眼角发酸。
她张张嘴,没发出声音,只是点了下头。
唐婉带天天出门,封牧也跟左旭丞告别。
“先别告诉我家里人。”左旭丞提醒一句。
封牧紧攥着拳,艰难道:“都这时候了,还不告诉他们?”
左旭丞低头,“快去追吧,一会儿追不上了。”
对此避而不谈。
封牧舔了下干涩的唇瓣,胸腔内一片酸酸涨涨的。他皱着眉,转身去追唐婉。电梯门已经快关上了,他险险挤了进去。
电梯门关闭后,他垂眸看着天天。
她现在在帮忙照顾别人的孩子。
封牧想到思思哭的样子,只觉得心口一阵阵发疼。他不想考虑那么多了,打算直接告诉唐婉思思的身份。
至于她怎么想他,他无所谓。
“唐……”
封牧才喊出一个字,天天肚子突然响了。唐婉弯腰,把天天抱起来,“没吃饭吗?”
天天小脸涨红,点了点头。
“怎么不跟你妈咪说?”唐婉翻翻包,可里面没吃的。
天天心疼道:“妈咪很不开心。”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就这么懂事?唐婉想到他父母的情况,摸摸他的头,抱着他去了最近的肯德基。
封牧紧跟在她身后。
唐婉厌烦被他这样跟着,但不想在孩子跟前发脾气,任由他跟着。
肯德基里人不少,有个女大学生模样的人冲她的朋友惊喜道:“他们一家三口颜值好高啊。”
以往别人说她跟封牧是一对,唐婉会偷着乐,现在只剩下烦,可她又不可能跟素不相识的人发脾气。
唐婉让天天自己选了一个套餐,拿好餐后,她跟天天说道:“天天,你在这里吃东西,不要动地方。干妈跟你封叔叔出去说点事情,可以吗?”
天天拿着汉堡,点了点头。
“走吧。”唐婉拿起包,没给封牧什么好脸色。
两人出去,不等唐婉问话,封牧便直接说道:“你对天天这么好,会对自己的孩子比这个更好吗?”
“我一个孩子流产,一个孩子夭折,你跟我说说,我要怎么对他们好。”唐婉讥讽道:“把我孩子的骨灰挖出来,再给他换个好点的墓园吗?”
她到现在都没去墓园,因为觉得没脸见他。
肯德基门口人来来往往,不时有人看向他们两个。
封牧蹙眉,“唐婉,我不想跟你吵架。”
“不想跟我吵架,你就该别来找我啊。”唐婉如同长满刺的玫瑰,稍微动一下,都会觉得扎手。
再这么吵下去,两人的对话大概会像之前那样,无疾而终。
封牧没再跟她争辩那些问题,开门见山道:“思思是你的女儿。你跟我的女儿。”
很多濒临破碎的家庭都是靠着孩子维系,他希望她也可以给他一个弥补的机会。
沉默。
明明周围一片喧嚣,甚至能听到肯德基里面传来的孩子笑声。可两人就像是被一层无形的膜罩住了,里面沉寂一片。
封牧想过唐婉会惊讶、会欣喜或愤怒,可从未想到她很平静,平静到让人心底发凉。
“你没什么想问的吗?”封牧忍不住问道。
“问什么?”唐婉眉宇间流淌着嘲弄的气息,“问你是不是心里把我当傻子吗?”
她这样子让封牧有种有力无处使的疲惫感,“我是认真的。”
唐婉都不想理会他,转身就走。
她实在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一直纠缠她,居然还扯出思思是她女儿这种荒唐可笑的谎言!
封牧从身后攥住她,“唐婉!”
唐婉停下脚步,却没转身,只是冷漠厌恶道:“松手。”
“你当年怀的是龙凤胎,我们儿子出来就夭折了,但女儿活得好好的。就是思思。”封牧没松手,而是快速解释。
唐婉转过身,猛地甩开他的手。
她揉着被攥红的手腕,嗤一声,“封牧,我脸上像写着傻子两个字吗?”
“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说的话?”封牧烦躁道。
就算她对他有所怀疑,做亲子鉴定也可以,为什么她非要否认?
“因为我不傻!”唐婉提起他们的孩子,脸上染上戾气,“我怀龙凤胎,我自己居然不知道?你不觉得可笑吗?”
她言语间都带着嘲弄的语气,但封牧认真解释,“你以为是一个孩子,但却是龙凤胎,先出来的是儿子,后……”
“够了!”唐婉不耐烦地打断他,“整个孕期孕检那么多次,都说是一个孩子,你不知道吗?哦,对,你心心念念照顾小文,连我的孩子生来都是为了救他,你怎么会关心我跟我的孩子呢?”
封牧自己都不想回忆以前的那些事情,他做过的那些错事就如同生锈的刀一般,一点点往他身体里捅。
弄不死人。
却很疼。
他宁愿她一刀子捅死他——如果他死,她可以原谅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