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相思意
亦南歌仔细瞧着我眼神,假意思索了一会,随后满眼戏谑,轻声道:“小王爷可是再说,门下省的叶侍中,叶从山大人嘛?实话实说,南歌对他倒是没什么看法。”
我一喜,瞬间放下了本悬着的心。
亦南歌方才再说,她对叶从山大人没有什么看法,那是不是说,她不会除去叶从山大人。
亦南歌瞧着我的神情,捂嘴笑了笑,又道:“不过,姑母貌似对他意见颇深,想来,过几日京都又有几番变动了。”
我擦了擦额间的冷汗,原来从一开始便不是亦南歌想要除去叶从山,而是亦太后想要除去叶从山。
毕竟叶从山老是站在亦太后的对面,被亦太后瞧不顺眼也是迟早的事。
可不应该啊,亦南歌是亦太后自小带养长大的,亦太后又为何要将所有的锅都推在亦南歌身上?
莫不成,是亦南歌为了讨好亦太后,从而稳固朝中地位,所以这才出手除去了叶从山。
我咬了咬牙,竟对着亦南歌跪了下去:“亦郡主,我有事相求。”
亦南歌瞧着我这个动作,双手伸前,本想将我扶起来,却又似乎想到了一事,转过身去:“小王爷,你是想让我救叶从山?”
我点了点头,本是想说一段话语,劝说亦南歌帮忙,可还未等我开口,亦南歌却又是道:“你不用相求我,因为,我自然会帮你。而且,叶从山不过是一个愚笨之人,留与不留对我都造不成什么危险。
更何况,我如今已做到了从二品的位置,也再也犯不着为了讨好一人,而去杀掉他人的整个家族。”
我微微一懵,在听到亦南歌的话语后,有些吃惊,可随即我也似是一恼。
我恼怒亦南歌竟这般看待一代贤臣叶从山,我恼怒她竟这般轻视一人性命,我更恼怒她眼中的漠然:“叶大人乃是一代贤臣,他虽然愚忠,可也算是一个极其有才华之人。
还有,依照你的话语,是不是你处于低位,便会因为自己的高升,而杀去他人?”
此时的云莫还没有发觉,现在的他,已然不认为亦南歌是个极坏之人,他甚至还会因为亦南歌一句轻视他人生命的话语,恼怒不已。
“是。”不同于往常的温和,亦南歌说的这一个字被她咬的极重。
这是我第一次瞧见这般生气的亦南歌,与她平常的温婉全然不同,我也是第一次认识到,为何她一个弱女子到最后却会掌握了大云上半的权利?
亦家有女亦南歌,守下云家七分天。
那一袭白衣,随风飘荡,倾城容貌,极其清冷的气质,一眼瞧见,赏心悦目,再一眼,便是沉迷。
“云子莫。”我被吓了一跳,这是亦南歌第一次唤我全名:“今日我便告诉你,什么叫做朝堂。
我告诉你,大云一共有三十七个洲,二十八座城池,其中官员不下一万人。
我告诉你,这一万人中,有九千人,手中染上了鲜血,大云官品一共一十八级,其中从十三级开始,便没有一个人是干净的。
你以为所谓的清官当真是清官嘛?我大云每年升降皆是变数,有人升官自是得有人降官,可是,一年到头,官场上行走,又有几人不处处小心?
所以,你想升官,你就得有人降官,而他人不愿降,你就得设计让他降。
这才是官场,这才是朝廷,并不同你想象中的那般干净纯洁。”
我害怕这样的亦南歌,太过于可怕,她身上散发出的狠厉,让我的身子一步又一步的往后退去。
亦南歌却是蹲下身,一步一步的靠近我:“叶从山,曾经是打击过我,我也确实曾怪过他。但你以为我亦南歌会陷害他?当真是可笑。
我堂堂从二品中书监,每日处理政事,步步高升都来不及,又哪里有这么多的心思来陷害一个我早已经打败了的人?
他叶从山虽然确实一心为民,可是,大云这么多官员,缺的会是为民之人?
错了,全错了,乱世变动之中,缺的从不是为民之人,缺的是一个先能在官场上站的稳脚,再为民之人。”
亦南歌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害怕,轻声一笑,又站起身,俯视着我:“我亦南歌是很坏,也曾是为了爬上高位,平白设计过不少无辜之人。
我从一个从六品的虚职,再到渐渐有了些实权,我剥了别人的权,抢了他们的官,我从低位一步又一步的爬上权利高处,我从不否认我手中的人命,因为他本就是事实。
可我告诉你,云子莫,我亦南歌虽坏却也是有着底线的。
我害人,从不害比我低位之人,我设计,从不设计对我构不成威胁之人,我杀人,亦然不会杀注定会死之人。
这是,属于我亦南歌的骄傲,是我亦南歌为官六载唯一的骄傲。
可笑他,叶从山,为官三十年,竟连明哲保身都不会。
他明知东宫一派不会保他,竟还敢明目张胆的站在太后一党的对面,如他这种,除去他,不过是等同于除去蝼蚁。”
亦南歌说完这些话,便是转身瞧向我:“也可笑你云子莫,身为定南王的世子,却还活在自己的想象之中,总以为官场纯洁干净。”
没有半分停留,只见亦南歌抱起她本放在地上的古筝转身离去,连头都未曾回,而我也却瞧见她眼中的泪水。
我知道,我伤到她了。
这是,亦南歌第二次哭,第一次哭是因着苏玉离去,而第二次,却是因着我的话语而哭。
我忘记了,我忘记了她的骄傲,忘记了那个即使面对十万兵马,孤身一人也不会求饶的未来战神的骄傲。
那是属于她的骄傲,属于她亦南歌的骄傲。
我想,我因是得跟亦南歌道一句歉,无论说什么话语,我都得和她道上一句歉。
而,亦南歌无论我说些什么,她虽然与着平时一样,依旧与我说些话语,但双眼满是疏离。
我也这才明白,书中描写亦南歌的清冷,并非是说的假话。
回京途中,她教我驾驶马车,也不过是坐在马车里处,用着最为陌生的语气与我说道。
就这样,我与着她一同回到京都,我本想送她回府,而她却硬是在城门口就下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