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大结局
“大年初一的就来叨扰，还望夫人莫怪！”
向夫人穿着一身褐色的万字不断头褙子，难得戴了一套赤金镂空头面，倒叫我有些意外，平日里她可是最不讲究这些的，不过大过年的这么打扮，人看着也喜庆。
“向夫人哪里的话！”我笑道，“咱们两家想来便来了，还这么客气做什么！”
向夫人听着更欢喜了，人也不似方才拘着，笑着回我，“夫人说的是呢！就是这么个理！”
又寒暄了一会儿，我见她始终有些支支吾吾、言辞闪烁的，索性问她，“夫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方才不是说了，不必这么客气，可是府里遇到什么难事了？”
可这看着也不太像啊！
她眼神又左右摇摆了一番，终于像是下定决心似的，看着我道，“不瞒夫人，我今日过来叨扰，一来是正经拜个年，二来却有一件正经事！”
我洗耳恭听。
“我们家大哥儿，看上夫人的妹子啦！”
“不可！万万不可！”宋易恒听了连连摆手。
我笑着看他，“为何？我到觉着挺好的！”
“哪里好了？！”宋易恒反问道，“这个向前，我把他当兄弟，他竟想着要高出我一辈去！”
“万一你妹子嫁过去，那我便成了他儿子的姐夫，按理还得唤他一声伯父！真是反了他了！”
“他家小子呢？明儿就给我叫过来！看上谁不好，竟还打起了咱们家的主意，胆子不小！”
我歪在塌上，瞧着眼前的男人气急败坏的样子，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娘亲，向家大哥哥真的要娶小姨母么？是不是以后孩儿就要改口叫他小姨夫了？”
霁月奶声奶气的话更像是刺痛了她爹的神经，“不可能！”
我笑着摸了摸霁月的脑袋，对她爹道，“为何不可？我道觉得挺好的！”
不等他说话，我赶紧又道，“首先于含芙来说，这是一门顶顶好的亲事，向家人口简单，向夫人又好相处，向将军也是不拘小节，”
“再说向家大哥儿，在咱们府上上学也不短了，也是个机敏谦逊的好孩子，算得上良配了，两人的年岁差着四岁，也是刚好，唯一有些不妥的，就是我觉着含芙还太小了，再过几个月才十三，不过向夫人也说了，就是先定下来，等含芙及笄了，再成婚，也算是诚意满满了，”
我方才也问了向夫人，向家门第不错，说起来完全能找一个比含芙出身好的，但向夫人却说，
“嫡庶什么的，我和向前觉得不打紧，毕竟谁又能决定是从哪个肚子里爬出来的呢？只要人好，就一好百好了！夫人的妹子我也见过好几回了，性子温吞和善，不瞒您说，我起初还担心这性子拿不住我们家那个小马驹子，可没成想，那小子跟我说非您妹子不娶，您说说，这是不是顶顶好的缘分！”
“那也不行，从前在军营里的时候，向前就曾仗着年岁大欺负我，若往后结了亲，他还不竟占我便宜去了！”某人虽说还皱着眉头，可到底语气缓和了些。
我笑道，“这点你放心，向夫人同我保证了，婚后各论各的，他们都还认您这个侯爷的！绝不越矩！”
正好第二日就是初二回门，我赶紧将这个好消息同祖母和父亲他们说了，大家都很满意这门亲事，袁姨娘也是乐开了花儿！
孩子们都在地上跑着，长姐也把宝贝儿子带来了，白氏瞧见了亲外孙，竟有些泪眼婆娑，拉着长姐的手，直念叨，“熬出头了、熬出头了！”
看着白氏的鬓边长满了白发，父亲也不似当年精神，我不禁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啊！
祖母到是很好，身子还算硬朗，听了含芙的喜事，即刻就要将自己的箱子拿出来准备给她添妆了！还是我和嫂嫂劝了好半天，她老人家才明白过来，嫁妆还要三年后准备也不晚。
“含芙，你告诉姐姐，你愿意么？”我低声问这个小妹妹。
只见她将头埋着，小声应了一句，“但凭姐姐做主。”我心里变笑开了花！
寅明没有食言，带着媳妇也回来了，祖母心里头欢喜，竟有些说不出话来，直拉着寅明一个劲儿的盘问。
孩子们都在地下跑着，勤哥儿拉着霁月，霁月拉着可儿，我和长姐则还要看顾着抱着的孩子，屋里面一团喜气，真是热闹极了！
就连父亲都喜的感慨，“你们一个个儿的如今都成家立业，府里人丁兴旺，好！好！好！”
“二小姐！”
屋里有些闷，我出来透透气，转头一瞧，是袁姨娘，“姨娘近来可好？”
“托您的福！”她冲我结结实实的行了礼。
“姨娘这是做什么？！万万不可行此大礼啊！”我赶紧将她扶了起来。
“我这是专门感谢您来的！”袁姨娘起身，言辞恳切，“这个府里，真正为着寅明、含芙还有寅寒想的，也只有您啦！若是没有二小姐这个姐姐，他们两个断然不会有这样的出路，我这条贱命，就算是舍出去也该瞑目的！”
“姨娘这话是怎么说的？！”我赶紧劝她，“姨娘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可千万别这么说！”
“您说的是呢！”她笑的满是幸福，“二小姐不知道，二少奶奶回来的时候，还专门给我带了礼物，我、我真是…”
我抬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这才哪到哪儿啊！再说了，好歹你是寅明的生母，她孝敬你也是应该的。”
她点了点头，“是呢！只是我也不求什么了，我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妾室，能有今日，已是极难的，寅寒虽小，可往后有他哥哥姐姐照顾，想来也不会饿着，对了，我给二小姐供了一盏长明灯，只愿二小姐和侯爷、小少爷还有小姐都平平安安的！”
“娘亲，孩儿想吃炙肉了！”霁月用她的小手抓着我的衣袖，摇晃着。
“你个小馋猫！”我用指尖轻轻的点了一下她的鼻尖，“这还不简单，叫小厨房将肉割好了，端进来便是！”
“太好啦！”霁月笑着拍手。
看着她每日无忧无虑的，我也开心，“去吧，你爹爹正在书房考你哥哥学问呢，你去把他们都叫来，也好让你哥哥歇一歇！”
“好！”霁月用力点头，然后风也似的跑出去了。
书蕾带着妙云和妙灵笑道，“咱们小姐最是容易知足的，成日里乐呵呵的，谁见了不欢喜的！”
我深呼一口气，“希望她能永远这么简单、快乐吧！”
“那自然是一定的了！”书蕾才替我看了在乳娘那里熟睡的若风，“谁不知道，咱们世子是最疼妹妹的，宫里有什么好的、赏赐的，或是街边碰上的小玩意儿，恨不得全都给小姐带回来！”
“虽然咱们府上什么也不缺，可但凡有一口好的，世子都是想着妹妹的，听说昨儿小姐在常山伯府玩儿疯了，怎么都不肯睡，还是世子爷路过听闻，哄了好一阵子，小姐才乖乖睡觉的！有这样的哥哥护着，谁还敢欺负呢！”
他们兄妹感情好，我自然心里欢喜，加上若风，我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烤肉的银霜炭烧的通红，之前为了吃的方便，我还专门叫人在一张八仙桌中间掏了一个大洞，正好放下炭盆，人坐在桌边边烤边吃，正好！为这宋易恒还笑话我，说我也算是将吃做到极致了。
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肉片，现从池塘里砸冰洞捞出来的鲜鱼、腌好的羊肉、牛肉、还有一盘盘码的整整齐齐的蔬菜，看起来也是很诱人的了。
“娘亲！我们来啦！”
还没见着人，就听见我的霁月的声音了。
“哇！还有甜水！”小家伙儿让她哥哥抱着，坐在她的专属加高座位上，一眼就瞧见了我专门让厨房熬的甜水。
说是甜水，其实就是甘草乌梅再加一把冰糖熬出来的，酸酸甜甜的，也解腻。
“这是你哥哥做伴读的第一个年头，往后许就不会有这么大把的时间在家了，所以啊，今年算是咱们家最齐全的一个年，怎么着也得好好过啊！”我虽笑着说，可心里还是有些酸楚，孩子长大了，终究是要飞出去的。
“这话怎么说的！”宋易恒笑我，“往后他们还要娶妻生子，就像昨儿个岳丈大人说的那般，咱们府上也会人丁兴旺的！”
“母亲不必担心！”清风也劝我，“太子殿下过年也是要休息的，孩儿自然也是能回来的，往后每年孩儿都回来陪您过年！”
我笑着点了点头，“快吃吧！”
看着他们吃着开心，我即便是看着，也心生欢喜。
幸福，也不过如此了吧！
初六，宫里就来了旨意，太子殿下差事办完了，清风也得进宫了。
“怎的也不让在家把年过完。”我小声嘟囔着。
宋易恒轻笑，“怎的做了娘还越活越回去了！他年前一个月就回来了，这都在家待了这么久了，还不行啊？！”
其实我也就是嘴上说说，撇撇嘴角，便和霁月一起继续埋头逗若风玩儿，小家伙儿刚会翻身，正是有意思的时候，霁月同他讲话，有时候还能回她一声‘啊’，惹的霁月这个做姐姐的兴奋不已。
收到张氏病故的消息，我和宋易恒相视无言。
到底是宋易恒的嫡母，我们还是去了一趟威远伯府。
全府上下一片素缟，像是在无声的控诉，这座昔日风光无限的府邸，竟落魄至此！即便是治丧这样的大事，也是门可罗雀，而上一代的恩怨，也终于落下了帷幕。
回想这几次来威远伯府，都是奔丧，我和宋易恒都有着说不出的感慨。
“哥哥，不论母亲曾经对你做了什么，如今她身故，你就原谅了她吧！”我们跪拜完起身，在一旁的伯爵爷悠悠的说。
宋易恒看了一眼前方的牌位，转过身来，对着这位弟弟说了一句，“往后宋家就剩咱们俩了，你要拿出些男子的担当来，别让‘威远’二字蒙羞！”
这怕是宋易恒对这位弟弟说的最温柔的话了，伯爵爷空洞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些神采。
宋易恒微微叹了口气，又说了一句，“不论如何，我也是你的大哥，今后若要遇到什么难事，只管来义勇侯府找我。”
他们兄弟俩在里面叙话，我也不便打扰，高氏在里面跪着，我便自己一个人出来转转。
“婶婶。”
我一回头，“世子怎么不进去？”
刚才我就发现他不在，只是没有顾得上问。
“方才我的孝衣不太合身，父亲说有失体统，我便下去换了。”他行礼，恭敬的答。
孝衣这样的东西，自然是由执掌中馈的伯爵夫人管着，能出这样的纰漏，自然也不是偶然。
“老夫人过世，府上忙成一团，世子也要照顾好自己才是。”我看着他，突然就想起了他的母亲，那个温柔又端庄的女子。
他点了点头，而后唤了声‘婶婶’，旋即又抿住嘴唇。
“世子可是有什么事要问我？”
他抬头看我，一双眼睛像极了她，“侄儿想问，我的母亲是个怎样的人？”
我有些不解，“为什么问我？”
“祖母说，母亲在世的时候，同婶婶很要好。”
我叹了口气，张氏不愧是张氏，临走了，还要埋一手伏笔在这儿，她这是变着法儿的想要我和侯爷照看这个孩子啊！
我看着眼前的孩子，他虽说比清风大不了多少，可眼神里明显比清风多了许多说不清的东西。
自从高氏成了伯爵府的夫人，除了她自己的孩子，偌大的后院就再也没有一个孩子出生，即便是世子，也过的艰难吧。
回去的马车上，我同宋易恒说了这孩子的事。
宋易恒神色有些凝重，想了想，才道，“等丧事办完了，劳烦夫人走一趟，让他到咱们府上的学堂来吧。”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而后又抬手将他蹙着的眉头展开，
“做什么这么严肃，需要珍惜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