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仿佛是大地的愿望,它藏起了星月,让黑夜拥有了无人理解的美,却被世人用阴谋和诡计玷污。
山下低沉的号角在郎夜刚刚踏出房门时便被适时的吹响了,号声高昂且持续不断。
紧接着整个杻阳山四周便开始陆续的传来这种号角声,沉默许久的杻阳山终于迎来自己再一次的‘发言’。
郎夜站在门前的石阶上,刚才还斗志昂扬的他,现在却怎么也迈不出下一步了。
双拳再次握紧,模糊的滴答声又渐渐明亮了起来,一抹苦笑浮现在郎夜脸上,
“寒冬,终于要过去了。”
步兵们有条不紊的列着队,天翔从中军大帐中淡然的走了出来。
整个庭堂山脉仿佛从沉睡中被惊醒般,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
谁也没想到岩山会突然下达进攻的命令,没有商讨,更没有事先准备,一切都令人猝不及防。
但是,整个联合军队,包括分散在各处的守军和斥候,亦或者那些不为人知的势力,还是快速行动了起来。
如同狩猎中的狮群般,谁也不想错过这次狩猎,更不想在此刻出错。
随着庭堂山脉和泽木森林的躁动,育风谷内也零星的亮起了些火光,不过相比起其他势力快速的反应,育风谷就显得缓慢了许多,甚至感觉有一些敷衍。
如果放在以前,育风的战士绝对是帝国最凶猛的战士,他们勇敢、聪明并且机警、迅速,有嗜血特性的他们还充满荣耀之心。
在战场上他们永远是最锋利的宝剑,哪怕是面对十倍之敌也毫不退却。
可现在,这曾经的虎狼之师却如同断了腿的野狗一样萎靡不振,绝望充斥在他们之间,对指挥官的不信任让他们毫无斗志。
他们已经不会再听命于郎夜了,那怕他曾经带领他们赢下了无数次胜利,无数次的死里逃生。但没有一次郎夜会像现在这样如此愚蠢,郎夜让这支充满荣耀的军队遭受到了最大屈辱。
岩山如此高调简单的进攻更是刺痛了育风一族脆弱的自尊心,那么的肆无忌惮,那么的毫无戒备,完全不把他们当作一个可以认真面对的对手。
这突然响起的号角声一下把郎夜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决心瞬间摧毁。
郎夜转过头看向屋内希望从文鸾那得到一点支持,但是映入他眼帘的是文鸾自然垂在床边的手臂。
不敢再继续抬头,郎夜猛的转回头来,苦涩一笑,大步向谷口走去了。
快速来到谷口,郎夜大声叫喊着,希望组织列队准备迎敌,但队形稀稀拉拉的始终聚不起来。
从队伍中间穿过的他,被人们选择性的无视了。上千名的育风战士,到场的只有廖廖百人。
无一例外,所有人眼中都流露出了对这位曾经尊敬族长的同情。郎夜已经彻底失去了威信,他能理解族人们的冷漠。
看着面前的场面,又会有哪个白痴会认为这群干尸一样,连站都站不稳的‘东西’会战胜谷口前那兵强马壮,装备精良的军队呢?
“鸷鸟之疾,至于毁折者,节也,哈哈哈!”
郎夜疯狂的大笑着,周围的人都向他投来诧异的目光,没想到最先疯的居然是他们的族长。
进攻永远比防守更能拉动人心,如果育风一族能率先发起的进攻,那怕是飞蛾扑火大家也在所不辞,那时必将群情激愤,死也不那么憋屈了。
郎夜是那么的爱他的族人,那么的信任岩山,他一直相信一定会有什么更好的办法的,正因如此让他久久不能下定决心,一拖再拖,最后错失了机会。
此时此刻郎夜才猛然发现,原来一直以来领导育风一族作战的根本不是他。
岩山才是真正指挥官,每一次都是岩山告诉他该怎么做,每一次进攻,每一次撤退,每一次胜利都是岩山的。
自己只不过是一枚用来凝聚育风一族人心的棋子而已,现在棋子没用了也就可以丢了,绝望又一次席卷了郎夜全身让他动弹不得。
山下已经渐渐安静了下来,青鸟大军已经在山口前的空地上集结完毕了。
两侧的山崖上布满了弓箭手,每一个弓箭手的长弓上都绑有一小条白布,在狂风中猛烈的摇曳着,仿佛为扭阳山系上了一条细长的腰带。
仔细一看连山谷前列队的步兵统一装备着同样的银白重剑没有带盾,剑柄上也绑有类似的白条。
格尔纳大陆上元素是千奇百怪、捉摸不定的,战斗时士兵们通常会使用契合自己元素特性的独特铠甲和专属武器。
统一制式的武器和铠甲一般用于阅兵或者祭祀等场合,以及一些特殊兵种会装备。
岩山这个行为根本是在说军队已经开始为他们哀悼了。
待一切安静下来后,敖战岩山身着一套藏青色的铠甲,没有带头盔,骑一头高大的黑色魔兽身上缓缓来到军队最前面。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环视着四周,最后停留在山口上人群最前面那人身上。
虽然郎夜已经饿得脱了相,身形也与以前相去甚远,但岩山还是成功认出了他。
看不到郎夜的眼睛,不过岩山知道对方一定在看着自己,于是将手中的纯银长枪转了一圈横握于身前,以表礼节。
胯下的魔兽呼出炙热的鼻息,躁动不安着。
这东西四脚着地,长得很像一只大号的老虎,前肢略短,像是精心打磨过的钢刀一样,坚硬锋利的巨大利爪深深的陷入土壤中,虽然长得像老虎,但它却长着角质的皮肤。那一口就能将人头咬下的大嘴微张着,口水经过尖锐的牙齿不断流到地上。
细长的尾巴不断的拍打着地面,弓着背,嘴里不断发出粗重的喘息声表示了它对战斗的渴望。这头魔兽是岩山和郎夜曾经在帝国西北的赤脊山林中历练时一起收服的。
看到岩山的动作,战鼓声开始有节奏的响起。岩山坐在坐骑上直直的盯着郎夜。
眼前的人虽然早已不是当初他认识的模样了,但那高昂着的头颅,斜立在身旁的大刀无不昭示着它们主人的身份,岩山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和自己的兄弟兵戎相见。
他暗暗下决心,这是第一次也一定要是最后一次。
岩山高举手中的长枪,银白的长枪向上斜指天空,漆黑的夜空顿时风起云涌翻滚着的云层不断降下骇人的闪电。
闪电准确的落在岩山四周将周围的土地变得一片焦黑,终于一道雷电击中了银枪枪尖,闪电顺着银枪快速窜到岩山右臂的肩头,但也只是到了这就停了下来,长枪萦绕着闪电在昏黄的火光下发出夺目的白光。
在战鼓声最高潮之时,低沉的号角声也一并响了起来,就在此时岩山猛的将银枪向下一挥。
然后骑着坐骑冲了出去,顿时惊雷大作,数十道闪电瞬间落下,有序的分布步兵方阵的两边,并向山谷快速的窜了过去所过之处一片焦黑。
士兵们虽然热血沸腾但依旧笔直的立在原地,岩山给步兵的命令仅仅是掠阵而已。
雷声响彻天地,咆哮着势要吞噬天地,青鸟统帅周耳以及影骑统帅启荣并排立在部队前方,两人也是傲视群雄的将军见到如此场景也是倒吸一口凉气,自认与之相差甚远。
岩山的主动进攻倒是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没有人会想要和这样的人正面对战。
即便是郎夜,看到这一幕也是颇为震撼,跟随岩山征战无数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大哥散发出如此气势。
郎夜相信如果岩山愿意的话,这些闪电可以一道不少的,全部落道他头上。
定了定神,郎夜握紧了手中的大刀,看着岩山快冲到两军中间位置时,大吼了一声,一个箭步飞奔而出,没人跟上,他就好像一支离弦的箭一去不回。
族人们都呆呆的立在了原地,有的人甚至放下了手中的武器闭上了眼睛,静静的等待着死神的光临。
两人不断的靠近,郎夜手中的大刀突然生出一团烈火覆盖在刀身,灼热的刀身摩擦着空气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郎夜原本暗红色的头发也变得一片火红,双眼散发出骇人的红光,他整个人如黑暗中捕食的苍狼一般张着獠牙直扑向岩山。
两人快速接近,在离岩山一丈有余的地方,郎夜低吼一声高高跳起,大刀举过头顶做出下劈之势,这是舍弃一切的致命一击,意图十分明显,一击定胜负。
岩山也是十分大气的选择回应郎夜的‘邀请’,用力一蹬从坐骑身上跳起,起步晚的他比郎夜低了半个多的身子,从下向上,枪尖直指郎夜腹部而去。
郎夜的大刀毫不犹豫的向岩山头顶劈去,大刀即将接触到岩山头部时,对方头顶顿时电光四起,身体周围的电流不断向刀刃处汇集,巨大的电流硬生生挡住了郎夜的全力一击。
相反,郎夜一边就完全不一样了,倾力进攻的他已经没有一点力量可以再用来防御了,银白的长枪萦绕着青色的闪电,毫不费力的刺穿了郎夜的身体。
这一刀不仅没有破开岩山一点点的防御,还震得郎夜虎口生疼,就好像整个人毫无戒备的突然撞在了一块巨石上,震得他七荤八素的。
郎夜努力的想要抓紧大刀,但不知怎么的越想用力越感觉无力,直到他整个人撞到了岩山怀里他才发现银枪已经将他的身体洞穿了。
黑云依旧在翻腾着,落下苍白的闪电照亮了郎夜微笑的脸。
身后,箭雨倾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