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已经很严重,更严重的是退化的活性金属会无差别攻击其他细胞。
小八揉了揉额头,极爱干净的他此刻也顾不上处理衣服上沾染的血迹。
他心里乱极了。
这样到底能不能救她?已经退化的活性金属是否能重新分化出功能?他心里没底。
他没办法调取改造仓的信息,因为它并不在不系舟的控制范围内。
那么,037号到底是从哪里弄来这个东西的?
他十分后悔,要是当初采取保守治疗,虽然千寻有极大的可能会变成植物人,但还是有彻底治愈的几率的,即使这个几率小到不可能。
或许命运曾经愿意站在她这边。
这次呢?
千寻,你可千万要好起来啊!他伸出沾着几缕鲜血的手,温柔抚摸着胶囊仓,默默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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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寻这次在改造仓里面躺了整整1个月。与此同时,不系舟备用能源也快要用完了,小八被迫开启极限节能状态。
除了一些重要的功能之外,其余暂时都被停掉。
但是备用能源总有用完的一天,要是不能及时补充新的能源,不系舟就要被迫关闭了。
作为世界之柱的不系舟一旦停止工作,那些子世界之间的平衡就会被打破,无异于一场大灾难。
守护围绕在不系舟周围的世界,就是不系舟诞生的使命。
可是,这个女人一直昏迷着。
千寻体内的活性金属早已经稳定下来,她却还在沉睡,连改造仓都不能将她强制唤醒。
是不愿意醒过来吗?
看着恍若睡着一般的女人,小八颦眉。
总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若是逼得不系舟出手,千寻可能永远醒不了了。他必须想一个将千寻唤醒的方法。
这样想着,他转身出门,打算去档案馆查找一些资料,看看是否有方法把人唤醒。
人还未到档案馆,小八不得不折返,因为千寻醒了。
室内的亮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暗,千寻恍惚一阵,一时分不清自己在哪里。
脑海中增加的片段不停跳跃,她不确定那些到底是不是自己过去的经历。
她不愿意相信。
那些让她痛苦的人……
画面停在最后场景那个女人的侧脸上,模糊了的双唇刺目的红,掺杂的金粉反射点点金光,她慢慢收紧五指,抓皱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
关节泛着白色,仿佛把所有的恨意都捏在手心里。
也不知道这样枯坐了多久,千寻渐渐回神,暂时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抛到一边。
灯泡坏了吗?她伸出手拍拍床头柜上的台灯,企图拍亮点。
灯光还是昏暗的,一点没变。
娇弱的光线无法照亮室内全部空间,千寻环顾一圈,有点害怕。
她身子抖了抖,抱紧双腿,下巴轻轻靠在膝盖上。
小八哪里去了?
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人来,千寻掀开被子,穿上拖鞋,想要去外面找他,她不想一个人呆在黑暗里。
腿刚站直,一个东西从身上掉下来,砸在脚面上。
是一个子弹形状的黑色圆管,中间被一个金黄色的圆环套牢。
那东西静静躺在地毯上,边缘反射灯光,闪着橙黄光晕,似乎一直在等她的目光。
千寻弯下腰捡起来,触手的冰凉圆润是如此熟悉,她摩挲一会儿,捏住圆管的两头,使劲向两边拉。
原来是一只子弹头口红。里面金黄色的管身包裹着鲜红的膏体,迎着灯光仔细看,红色膏体似乎被混入点点金箔,闪闪亮亮。
这一刻,千寻脑海中出现新的片段。
“老公,这个是给我的吗?”站在洗衣机前的女人声音很高兴,这种口红她在电视上看到过。
黑色圆管的子弹头。
“不是,一个朋友给他女朋友买的,放在我这里忘记拿回去了。”男人声音听起来紧张又窘迫,一把抢了过去。
女人有点遗憾有点艳羡,看着男人的背影,在衣服兜里摸到了一张纸,长长的……
她背着男人,掏出纸条,看了一眼,很快又塞了进去。
一张购物单据。
突然陷入回忆的她头疼欲裂,视野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手中的口红时不时出现重影。
仅有的线索拼合重组,突然,仿佛手里的口红像是烧红的铁块,她忍受不了甩出去。
滑腻的膏体断裂,一半的膏体和托管分离,滚落到门口。
这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
“千寻,你醒了吗?”
小八在门外等了一会儿,不见千寻回应。
可他刚刚明明听见一声轻微的“咚”。
他想了想,还是打开门。
女人蹲在床边,低着头,黑色的长发垂落,遮住圆润的脸颊。
小八弯腰捡起地上的口红,看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他重新拼装好,翻来覆去又检查一圈。
三无产品,不过底部模糊地印着5个金色字母。
T--SH。
印记太模糊,剩下的两个难以辨认。
千寻日用穿着是他一手安排的。他确认不系舟上没有这个东西。
那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很好奇,心中对口红的来历有一个模模糊糊的答案,走到床边,把它放到床头柜上。
千寻声音里面听不出情绪:“扔掉。”
听到千寻的话,他犹豫一会儿,从口袋里面掏出丝帕包好,之后小心翼翼地揣到怀里。
千寻没理会小八奇怪的做法,那玩意对她来说不过是垃圾而已。
只要不让她看到,小八就算留着自己用,她也不会多说什么。
蹲着的双腿渐渐麻木,千寻撑着床沿站起来,坐在床边。
“我开启极限节能指令,不系舟没有多少能源了。”
千寻的脸仍然隐藏在厚厚一团长发后面,小八看不见她的表情,有点担心。
但是看她行动自如,身体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千寻不说话,像是没听到似的。
小八等了一会儿,不知死活问出了他最关心的另外一件事:“你在鉴定室看到了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千寻像是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灌入身体,只有小八肩膀高的她快速站起来,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力道大到让她的手臂都发麻了,而小八脸上连个红掌印都没有。
她盯着小八略略讶异的双眼,低吼道:“滚!”
千寻忍者心痛,对他失望至极。
任务!任务!任务!
小八是个无情的机器人,冷漠到只关心任务!
千寻心里嘲讽,不愿意再看他一眼。
仿佛重新认识眼前这个人,小八盯着千寻看了一会儿,之后他恭恭敬敬行礼,退出去。
轻轻带上门,他并没有走远,而是默默守在门口。
没过多久,他听到门内传来女人低低的笑声。
千寻像是想起什么可笑的事情,抖着肩膀,呵呵呵笑个没完。
她的身子滑落,跪在地毯上,原本呆滞的目光充满嘲讽,笑声里参杂着不屑,嘲笑某个似梦非梦之人。
她笑得停不下来,渐渐参着一份苦楚,声音越来越大,眼角闪着若有若无的点点星光,竟然是把眼泪也笑了出来。
这就是她想要了解想要找寻的过去吗?
每回忆一遍,都是心上的伤口被撕开一次,还不如和之前一样,什么也不知道,什么都没想起来。
她可以怀揣着一份迷茫和希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半知半觉,骑虎难下。
泪珠越来越大,顺着脸颊爬到下巴,笑声越来越苦,直到嘴角再也翘不上去。
她也不想留在这里,这里冰冷冰冷,到处都充斥着机器的冷漠,她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千寻喉咙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她控制不住自己,直到哭尽剩余气力,昏倒在地。
小八守在门口,闭着眼,听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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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千寻像没事人似的,一开门就和小八要吃要喝。
要不是小八在门口听了很久,还有千寻红得发亮的眼皮,他会以为今天的她和之前没什么不同。
不对,他细细观察之后,还是发现不同之处。
她的心思变重了。
鉴定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小八想问,又不敢问。
他有点茫然,不知道接下来的任务两个人能不能顺利完成。
吃饱喝足,千寻看着昏暗的不系舟,皱着眉。
她揉揉发痒的肿泡眼,想到昨天小八和她说过,他已经开启极限节能指令。
“剩下的能源够用多久?”她开口问道。
“三个月。”
千寻点点头,不痛不痒地说道:“那还挺久的。”
“三个月很快就会过去。”小八不同意她的想法。
千寻舒服地靠在身后的靠枕上,打了个哈欠,没有用心听。
车还会没油呢,顶多半路抛锚,问题不大。
她不觉得不系舟能源用光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花花快速收拾好床上的饭桌,出去了。
“石馒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就算找到了,也不是那么容易带回来。”
这个女人想的总是和自己不一样……
听到这里,千寻转了转眼珠子,想了一会儿,问道:“这个过程一般花多长时间?”
“5个月左右。”小八推了推眼镜,心里计算着。
“不是吧!”千寻一下子弹起来。
她觉得两人从勘探开始,挖掘,运输,可能还需要提纯分离什么的,自己和小八5个月都不能完成吧……
最关键是她什么也不会……
太悲惨了……
“你确定5个月就能……”千寻忍不住确认。
“一般都是超过5个月的。”
“大哥你在开什么玩笑?我问的是平均值,你和我说了一个最小值?”她坐直身体,皱着眉,语气不快道。
“咱们没有时间了。”小八摇头,继续说“甚至给咱们的时间都不足三个月。”
要是被不系舟放弃的话……小八把这句话放在了心里,如果那样的话,自己又要换主人了。
而之前的努力,全部付之东流。
“好吧,那你准备准备,咱们现在出发。”
她现在已经不用拄拐,再这么养下去也没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