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艺：“Ok！到这里我都明白，是Jerry利用利益分配这个话题，把你们几个成功地离间了，作为回报，他也就拿到了公司的控制权。而随后公司面临着困难和危机时，Tom、George或是NGB他们就可以以一个更低的价格整个控制公司了，其实这样的做法在很多地方都会有，很平常。很多的风险投资公司最后都会通过这样类似的手段来控制他们投资的公司。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情我就不明白了，如果事情真的是像你刚才描述的那样发展，那么Jerry已经顺利掌握了公司实际的业务，为什么又会发生后面的事情呢？为什么他们会看着公司倒闭呢？不是说马上就要引入什么美国第一投资公司了吗？辛苦拿到的公司的控制权，又让公司倒闭了，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的好处呀！”
严正：“这个就是我一直在考虑的问题的症结所在。我一直试图找到我的离开和公司最后关门之间的关系。如果我的离开带来了公司更好的发展，我的心里还会好受一些，毕竟那是我的一个梦想。但是如果由于我离开了，公司最终倒闭了，我是会很自责的。至于后面公司发生的事情，因为我已经离开了，很多事情都知道得不那么具体了。表面上看，应该是Tom他们认为时机已到，可以开始尝试全权接管公司了，就开出了一个价钱，希望能够买走Tim和Steven的股份，全权运作公司，但是Tim和Steven没有接受这个提议。这个不难理解，要离开，Tim和Steven他们一定会要一个很高的价格的。但是我想一定不会只是价格没有谈拢这么简单的问题。这里一定还有更深层的原因，我还没有想到，或者我的想象力不够丰富。我的猜测也就到这里卡住了，直到刚刚我接到了一个电话。”
赵艺：“噢？谁的电话？什么时候？”
严正：“就在我来这里的路上，我接到了Jerry的电话。离开亚联公司后，我会偶尔给他发个邮件什么的保持着联系，但是他给我打电话还是第一次。他没说什么，只是告诉我他现在北京，希望能和我见面聊聊。我想通过这次聊天，我所有的疑问应该都会得到答案了。”
赵艺：“嗯。那你什么时候见他呢？我还想继续听你的猜测呢！你就应该和他吃完之后，有了答案再来见我，告诉我整个故事的过程。现在，我还要和你一起等待，一起猜测了。”
严正笑笑：“哈哈！不急，我这不是想通过和你聊天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吗？我保证一旦我知道了结果，一定第一个告诉你，不要着急！”
赵艺：“哈哈。好的，一言为定！”
严正的确没有让赵艺等太久，第二天下午他就拨通了赵艺的电话，两个人又在香格里拉的咖啡厅坐下，继续着前一天的谈话。
赵艺急切地问：“快说吧！你的猜测有什么结果了？”
严正笑了笑：“不急。让我先告诉你今天都谈了什么，看看你对此有什么想法。其实我们中午就谈了一件事：Jerry希望我重新出山，把这个生意重新做起来。”
赵艺很惊讶，“啊？为什么呢？亚联不是已经关门了？这怎么做？公司的事情都解决完了吗？问题没有解决清楚前，你可不要去蹚这个浑水，小心把自己给绕进去。”赵艺一连串地抛出了一堆问题。
严正很感激地看了看赵艺，这个好朋友一直都在关心着自己，“谢谢你的提醒。不过事情不完全是这样。听我慢慢解释给你。”
严正喝了一口咖啡，接着说：“滨海市的公司的确是关门了。员工虽然胜诉了，但是公司已经没有任何的资产可以拍卖来赔偿了，所以员工们是1分钱也拿不到了。而公司所欠的那些房租、酒店房费、租车费、飞机票等等所有的费用也都没有着落了。而且Jerry也跟我证实了Tim那天的话，Tim和NGB在美国已经开始互相起诉了。Tim请律师告NGB违反了合作协议，要求NGB赔偿他500万美金；NGB应诉的同时，反过来起诉Tim玩忽职守、挪用公款等几项罪名，也要求Tim赔偿500万美金。”
赵艺：“那Tim能不能如愿地得到庭外和解呢？”
严正：“看来NGB的立场很明确，他们是不会庭外和解的。他们的态度就是：宁愿花500万美金请律师来打官司，保证自己能够胜诉，也不会赔偿给Tim哪怕1分钱。因为案子在法庭上判决了之后就是解决了，不会再有后续的麻烦了。而如果选择庭外和解，给了Tim赔偿，那就不知道Tim以后还会不会有什么动作了，麻烦会更多的。所以这个官司是打定了，而且估计没有几年的时间是不会结束了。”
赵艺：“那要花多少钱呀？”
严正点点头：“是呀！是要花很多很多钱的。知道律师为什么挣得那么多了吧！所以在美国打官司，最后往往是有钱人能够获胜，因为他们有钱，请得起好的律师，也扛得住时间。不过Tim也不是没有机会，有律师愿意打这样的官司。他们会先免费帮助Tim来起诉，他们的收入将是最后赔偿金额的一个很大的比例。要求赔偿的金额越大，他们的兴趣越高，尤其是面对NGB这样的大公司，他们一旦胜了，能够得到的佣金可能比Tim得到的还要多呢！所以说这个官司会持续几年了。”
赵艺：“嗯。希望不需要你去美国出庭作证就好。对了，那你的事情呢？”
严正答道：“Jerry希望我重新来管理的，是在北京的一个新的公司，和之前的亚联没有任何关系，虽然做的事情是和之前亚联所做的一模一样。Jerry已经和中国电子商务中心那边达成了协议，由这家新的公司来和中国电子商务中心继续合作，重新开展之前亚联没有做起来的业务。”
赵艺惊奇地问：“啊？这怎么行得通呢？你们做的软件的版权应该还属于亚联呀！这个新的公司能够用吗？这样合法吗？新的公司是不是要重新开发呢？”
严正答道：“对，我也是这么问的。如果版权还属于亚联，而新公司又是全部应用，那Tim的官司就赢定了。可惜呀！当时Tim没有认真听我的建议，或者是Steven耽误了，反正不管是什么原因，亚联开发了这么久的一个东西，不管是不是有用能用，但是这个软件是没有申请知识产权的。现在Jerry拿到了源代码，只要雇用几个工程师，就可以在原来的基础上接着做了。”
赵艺：“这样也可以？我还是担心这样不会有任何的法律纠纷吗？”
严正感叹道：“是呀，听着很神奇吧？但是事实上就真的没事，第一，是这个软件没有知识产权，也就没有版权的问题。第二，是亚联公司都已经没有了，谁又会去关心这个问题呢？就算有人愿意出面代表亚联来争取利益，也要先把亚联所欠的钱先还清，才能有资格来管这个事情吧。所以版权的问题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了。而这个在北京新成立的公司也不是完全重新来过。Jerry告诉我，他自己在北京一直有一个做软件的公司，已经有几十人的规模了。这次为了重新来做这个事情，原来亚联的这几个股东，George、Tom、Fred和Jerry共同投资，通过NGB和Jerry原来的这家公司在北京成立一个新的合资公司，NGB中国有限公司，来运作这个项目。而冯董在这个新公司也还会有股份，虽然是很小的部分。通过这样的一个形式，NGB也就正式开始它在中国的运作了。”
赵艺：“而Jerry希望你去做的，就是这个NGB中国有限公司？”
严正：“是呀！现在事情讲完了，你可以帮我把我的猜测继续下去了？”
赵艺似懂非懂点了点头，“让我想想，所以整个故事就是：冯董作为投资人，给你们这个创业团队投资建立了亚联公司。亚联开发了产品，建立了与中国电子商务中心的联系和合作，开始了在中国市场上的销售。再然后，亚联就莫名其妙地倒闭了。最后，所有成形的产品和成熟的关系被顺利地转到了这个新的合资公司。一切又从头开始了？”
严正赞许地点头道：“差不多是这样吧。新的公司会由这几个股东投资500万美金。现在公司正在注册，估计一个月后开始正式运作。”
赵艺：“那Jerry原来在北京的那个软件公司是做什么的呢？”
严正笑着说：“哈哈，说到这个公司，那才真的是所谓无巧不成书呀！不知道我是不是跟你提过一件事，就是以前有个猎头公司的朋友曾经给我介绍过一个台湾公司，让我去做总经理，后来我推荐给我的一个朋友了。”
赵艺：“记得呀！你后来推荐给你的大学同学了。还开玩笑地说不知道这个公司是做什么的，没有什么业务，就是养着一批人在那里。怎么？不会这就是Jerry的公司吧！”
严正点了点头：“事情就是这么巧。我的同学王子龙在那里做总经理。他们在国内一直也没有什么业务，就是做些简单的软件外包项目。听王子龙说最近公司拿到一个新的产品准备在国内开发销售，我当时也没有多问，现在看来那个产品应该就是亚联的产品吧。”
赵艺不相信地说：“所以Jerry一定要让亚联关门，因为这样才可能把原来亚联所有的产品和关系都转移到他自己在北京的公司。那个公司在北京应该有一年的时间了吧！难道他等了一年的时间来运作这个事情？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真正的老谋深算了！”
严正：“是呀！我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不过看来事情好像就是这样。我刚才在路上给王子龙打了个电话确认了一下，没错，他们现在在做的就是以前亚联所做的产品，正在之前的版本上做一些升级开发工作。同时他们的产品开发人员还在学习NGB的产品，下一步准备把这两个产品融合到一起，做一个超级版产品。”
赵艺不禁感叹道：“太厉害了！也就是说，把NGB拉到亚联，再到亚联倒闭，然后成立新的合资公司重新来做这个项目，这些都是Jerry一手策划的？目的就是为了NGB能够打开中国市场，同时把他自己的公司加到整个的项目中？太厉害了！我不得不佩服这个Jerry了。那你怎么想呢？他为什么又要请你来做这个总经理呢？”
严正：“Jerry已经年纪大了，不愿意再出来那么辛苦了，需要有人来帮他管理公司。而对于这个业务、这个产品，没有人比我更熟悉了，所以就来找我了呀！他作为公司的董事长，控制公司和发展方向就可以了。只要把中国电子商务中心的关系拿到自己手里，他就比较踏实了。其他的，让别人来做不是更好吗？”
赵艺又问：“那你怎么回答的？答应了吗？对了，他为什么没有让王子龙来做这个总经理呢？毕竟他是Jerry现在自己公司的总经理呀！”
严正笑着说：“估计他还不知道我和王子龙认识吧？我没有当时答应，告诉他我会考虑一下的。不过他倒是的确告诉我为什么不用王子龙了，虽然他最开始的想法是用王子龙的。那个北京的公司是Jerry的，但是他一直在幕后做一个董事，让他的一个朋友做董事长，这次合资公司成立前，他才重新让自己做了那个公司的董事长，所以他对于王子龙的了解还是很有限的，但是的确有些想法。他不知道我认识王子龙，所以也就告诉了我他的考虑。”
赵艺：“噢？怎么说？”
严正笑了笑，“其实事情很简单。这个问题也许是很多老板都会碰到的，这个错误也是很多打工者会犯的。我说完了你就明白了。你知道在公司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你永远不应该开一辆比你老板还要好的车，至少不要让老板知道你的车比他或她的好，因为这样做是Politi cally NotRight，从政治上讲是错误的。对吧？”
赵艺想了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严正笑着说：“嗯，看来你一定有过类似的经历了。王子龙就犯了这样一个低级的错误，或者说是小的失误。以他的性格和以前的经历，其实这本没有什么。他之前的生意一直做得不错，他应该有这个实力去买一辆卡迪拉克的SUV回来。而以王子龙的性格更是让他自己不会去在意这些细节。但是有些老板是很看重这个事情的，Jerry就是其中一个，他在北京也只有一辆奥迪车。也正是因为这样一个小事情，Jerry放弃了用自己公司的总经理来做新合资公司总经理的想法。当然他对董事会是说希望公开找一个职业经理人来操盘这个新的合资公司，而不是用自己公司的人来做这个总经理。这样既免去了自己对王子龙的顾虑，又给董事会留下了一个自己公正做事的印象。”
赵艺：“明白了。那你的想法呢？现在所有你的猜测还都是猜测，你会选择和这个被你怀疑为一手搞垮了亚联的人一起合作吗？”
严正笑着说：“你说呢？”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是赵艺从严正脸上那久违的、自信的微笑和眼中的闪亮看出了他的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