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厉害,是你们,你们这些政府官员、媒体、记者,所有你们这些人一起让我觉得我自己有这么厉害。
不管公司怎么乱,事情有多么的多,人总还是要吃饭的。Tim为了躲避追账的人和那个扬言要砍他的台湾人,已经搬了两次家了。现在住在会展中心的居民区里,这里人多车多,他和Steven的车可以停在众多的车中间,没有人会注意到,除了要开车出去的时候。
刚刚又接了一个Ricky打来的劝说电话,Tim很心烦意乱,就带着高霞到SM商城那边去吃饭。现在Tim已经不再去那几家过去常吃的海鲜酒楼吃饭,并不是他没有钱吃饭,而是亚联一直是和那几家酒楼按月结账的,到现在都已经几个月没有结账了。而高霞又是当时的联系人,所以Tim现在都选择去一些小地方吃饭了。
高霞已经不再去公司上班了,她现在的全职工作就是陪着Tim。
当他们的车子刚刚在停车场停下,两辆没有牌照的面包车猛地停在了旁边,堵住了他们车子的方向。从车上下来了五六个戴着墨镜的年轻人,气势汹汹走了上来。Tim赶紧关上车门。他不知道这又是哪里来的仇家。
一个年轻人敲着玻璃:“你小子还挺能躲,我看你还能躲多久?你的车买了就想不付款?还想躲?没有钱还带着小女孩出来吃饭?”
Tim明白了,这是来要车款的。当时为了便宜,Tim特意到晋州去买的车,那里价格更低些。但是价格低是有低的原因的。他找到的那家并不是正规的奥迪汽车代理商,而是一个有着黑社会背景的汽车销售商,只是Tim不知道。到现在,这辆车的款只付了一半。也就难怪对方会出这么多人来追Tim了。
Tim还没有说话,高霞拿出电话准备报警,那个年轻人又在玻璃上重重地拍打着:“想报警?你知道后果!警察最快也要半个小时才能赶到,半个小时?你想想你们会变成什么样子?”
Tim让高霞把电话放下,同时把窗子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对着年轻人说:“你放心。我们正在积极筹款,一旦有了钱,一定马上把车款付清。”
年轻人恶狠狠地说:“别跟我说这个。今天你要不付款,要不我们把车开走,没有别的。”
Tim:“别这样!我们真的是公司有些困难,我们一定会尽快把钱还上,相信我!”
年轻人:“相信你?凭什么?”
Tim:“可是我现在身上也没有钱呀!你就是把我打死也没有钱呀!”
年轻人:“那就去银行取钱去!反正今天拿不到钱,你是别想跑!”
Tim知道今天这一关是如何躲不掉了,员工的工资或许可以拖着,但是看今天这些人的样子,自己如果拿不出钱,是实在跑不掉的。没办法,Tim打电话给Steven,让他从自己的账上取了20万现金付给了这些人。当拿到钱,这些人才离开了Tim的车子。对于Tim来说,这20万是买回了自己的命。他意识到,如果没有钱,真的不知道这些人会做出什么事情。
忙完这些,已经从中午到了晚上,Tim和高霞的午餐一直都没有吃成。Tim也已经没有了胃口。三个人垂头丧气地坐到一家上岛咖啡,点了餐,却没有动手,也没有人说话。
高霞安慰着:“算了,Tim,就算是破财免灾吧!别想了,快点吃饭吧!”
其实让Tim难受的并不是那20万元钱,虽然那让Steven很难受。让Tim最不能接受的是自己的处境,为什么短短的几个月后,自己的处境就如天壤之别,不但没有人再尊重自己,连最起码的生命安全都受到了威胁。如果说上次被那个台湾人威胁还多少是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那么今天的遭遇则完全是可以用钱来解决的,是完全可以避免的。而这一切的事情,都是因为现在公司没钱了。对比之前公司有钱的时候,Tim到哪里都是受到众星捧月般的照顾,以及现在的处境,Tim的心情非常不好。
同时,Tim更加真切地认识到一件事情:无论在哪里,公司也好,市场上也好,都是有钱的人说了算。想到这里,Tim不禁又开始考虑冯董提出的建议了,“是呀!何必和这些投资人较劲呢?公司里面最有话语权的一定是投资人。把股票卖了,自己享享清福应该也不错的。反正这两年自己也没付出太多。要不,和冯董谈一下?”Tim坚定的决心开始动摇了。
Steven迅速吃完了盘中的牛排,今天是Tim请客,Steven才点了这么贵的菜。要是平时,他一定会选择最便宜的特价餐。把盘中的薯条也吃完后,Steven一边看着Tim面前的饭,一边问:“Tim,公司的员工怎么办?这里很多都是当地人,不知道会不会也有人认识什么当地的黑社会。如果我们不尽早把问题解决,真的不知道会不会再发生今天这样的情况。我们还是想想办法吧!”
Tim没有说话,他还在考虑着自己是不是该和冯董去谈判的事。
“对呀!我前几天还听说有员工在密谋把公司的电脑什么的搬回家呢!不过现在他们都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很多事情都不当着我的面说了。”高霞一边说着,一边拉了拉Tim的手。
Tim这才抬起头,看了看Steven,“问题我们都看得到。你给我个建议呀!我也知道这样拖着不是办法,但是那能怎么办呢?你有钱给他们发工资吗?不要老说那些没用的话,我想听的是建议。”即使当着高霞,Tim对Steven也是毫不客气的。
Steven倒是已经习惯了,他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算我没说吧!我想再点一份甜点,可以吗?”
Tim挥了挥手,表示认可。他没有再说话,低头看着盘中的食物。
凭空损失了20万的现金,大家的心情都不好。匆匆吃完了,三个人就回去了。在回去的路上,Tim又接到了Ricky的电话:“Tim,你还好吗?一个朋友刚刚去逛SM,告诉我他好像看到你了。说是有几个人把你围住了?没事吧!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噢。没事。那是误会!”一边说着,Tim心中在暗暗生气:既然听说了,为什么不早点过去帮忙呢?分明就是在落井下石,在嘲笑我!
Ricky:“没事就好!还有呀,Tim!有几个以前在政府部门的同事那天问我,说有很多关于你在注册新公司的传闻,都来问我这个传闻是不是真的。还说那家新注册的公司好像有很多不合规定的地方,问我是不是要帮忙通融一下。Tim呀,要是你真的要注册新的公司,可以跟我说一声,我会让他们尽量帮忙的,就像当年帮助亚联一样。你放心,我虽然离开亚联,但是我们还是好朋友,有困难尽管告诉我。”
听着Ricky的话,Tim十分生气,但是又不能说什么,只能说:“Ricky,我在开车,前面很多的警察。晚点再说吧!”说完不等Ricky有什么回应就挂了电话。
把电话扔在仪表盘前,Tim还在一直地骂着,高霞在旁边也不敢出声。过了一会,等Tim好些了,高霞轻声说:“Tim,找到严正了吗?我看你还是问问他那边有什么好办法吧!”
Tim生气地说:“这个Steven,什么都搞不定,找个严正也找不到。”说完,Tim拿出电话开始拨打严正的电话,电话通了。
严正:“Tim?你好呀!”
Tim:“你好!怎么样,严正?还好吗?怎么这几天电话都打不通呀!”
严正:“噢,我们前几天到这边的一个山区里面的小学去了,那里信号不好,所以一直接不到电话。刚刚开会回城,看到很多的未接来电。对了,还有好几个Steven的电话,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Tim叹了口气,“唉,现在是腹背受敌呀!公司几个月没有收入了,现金已经没有了,应付款倒是一大堆。还有员工的工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严正:“噢?是这样!上次你给我电话里不是说资金已经差不多了?而且冯董不是又打了一笔钱过来吗?”
除非是有困难,否则Tim都是在有好消息时才给严正打电话,告诉严正公司的一些非常正面的进展情况。有了上一次的沟通,Tim发现自己的想法还是和严正沟通起来最直接有效。
Tim:“是呀!可是后来资金还没有进来,而冯董的那笔钱也已经用得差不多了。你也知道我们前一段欠了很多外债。”
严正:“这个我倒是不知道。不管如何,我能怎么帮你吗?我们以前的代理商还有没付的款吗?我可以打个电话让他们马上付款。”
Tim:“不用了,已经都付清了。我也不知道现在能怎么办了。你帮我想想吧!”
严正:“Tim,这个我可是帮不了。你是公司的管理者,而我已经不是公司的人了。这个事情我真的帮不上了。”
“回来吧,严正!”说完,Tim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脱口而出说出这几个字的,“回来吧!我们兄弟还在一起,就像当年我们在LAU和IU的图书馆中一样,一起把这个事情做好做大。现在的困难都是暂时的,后面500到800万美金的投资马上就会投到公司的。通过这段时间,那些不是我们自己的人,都已经离开了。现在公司全是我们的自己人了。你和Steven也都是兄弟,有什么矛盾解不开的。回来吧!”
Tim一直告诉所有人严正离开公司是要回去照顾家人,如果有人问得多了,Tim就会说是因为严正和Steven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所以严正离开了。谎话说了一万遍就变成真的了。现在Tim自己也相信严正的离开是因为和Steven的矛盾,和自己无关。现在自己可以调和这个矛盾,让严正重新回来。
严正哈哈大笑:“Tim,我和Steven有什么矛盾呀!你可真会开玩笑!哈哈!Tim,谢谢你的好意了。我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在这些可爱的小朋友身上,对于软件呀、销售呀、产品呀,完全没有兴趣了。谢谢你了,不过我还要在这个山区待一阵子了。”
Tim:“你不是经常说,不急!别急着下结论,再想想!对了,还有一个事你看能不能帮我想想,就是Ricky的问题。这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投靠了冯董,现在专门跟我对着干。可是我又拿他没有办法。严正,你能不能帮我想个办法,至少让Ricky不要老是来给我们捣乱。你放心,他是我的同学,我也不是要把他怎么样,就是想找个办法制约他一下。就像你告诉我要去控制公章一样,给我个建议吧!我实在是找不到别人帮忙了。”
严正犹豫了。Tim,不管后来发生了什么,毕竟是和自己一起同学两年,一起把亚联从小带到大的朋友。在朋友落魄的时候,自己没有理由不帮忙的。但是Tim的这个要求又实在不好办。去控制Ricky?也就是找个办法威胁Ricky?严正不知道该说什么。
听严正没有回答,Tim接着说:“兄弟,只要没有他捣乱,我们安心工作,一定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公司带出困境的。你也不希望看着亚联就此关门的,不是吗?”Tim知道,即使离开了,严正一定还是关心公司的发展的。
果然,严正听到这里,决定再帮Tim一下,“Tim,你还记得你上次跟我说Ricky正在接受市政府的调查吗?”
Tim:“是呀!不过好像已经过去了,没有查出什么。怎么,这一点可以利用吗?”
严正:“虽然调查告一段落了,但是只要有新的材料被披露,一样可以重新开始调查的。”
Tim:“你是说我们去递交一些材料来告Ricky?这个主意不错呀!一下子把他告倒!”
严正打断了Tim:“不是!Tim,你不就是要让Ricky不再找你吗?怎么又变成把他告倒了?我不是说要递交一些材料,而是让Ricky知道你有这个想法。你忘了?我们在读书的时候学过的:威胁的力量总是大于实际操作了以后的效果。你只要让他知道你会这样做就好了,至于做不做,什么时候做,怎么做,那就要看他的表现了。Ricky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他一定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