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凉的夜风拂过林昕的面颊,好久不曾这样劳动埋藏着的诸神经了,既然他愿意做掘墓人,她也不愿再辛苦埋下去: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两个人其实很像?你最爱的那个人,并不是我,而是你自己!而我也没有自己想象得那样爱你,这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我不过是爱了自己对爱情的一份执着与幻想罢了。
唯有不同的是,你是太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而我是一直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说到底,我们都是自私的人,所以,也不必抱怨得不到应有的回馈,上天只眷顾真诚付出的人。
而我们,不配!”
“昕,我不相信,你说的这些,我一个字也不相信!”
仿佛找寻许久的东西,原以为志在必得地奔赴过去,却是确定终于丢失了一般。
曹赫不敢相信,更不愿相信,他不停地反复念叨着,仿佛每说一遍,事实就会随着心意有所改变,却是清楚地再一次印证了事实而已。
“你信与不信,事实就是那个样子。
没有谁会永远等在原地,早在你做出不选择的时候,就已经是那个样子了。我们都是自私的人,谁也不肯为了对方而改变自己,又何谈什么放弃?
在爱情这条河里,我们都奋力地游过,所以不必遗憾!”
林昕丢下最后一句话,扭头便走,她怕再不走,自己会不会就改变了心意?但她明白,人生没有回头路,你走过的路再也不能回头了。
曹赫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仿佛不如此,下一刻,她便再也找不见了。
林昕挣了几挣,他却抓得紧,挣脱不得。突然,一声低喝炸响在耳侧:
“放开她!”
林昕猛得回头,身子被大力扯进一个结实的怀抱里,正是一脸怒气的李宸哲!
他什么时候来的?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她只想让他赶紧带她离开。
李宸哲用警告的眼神盯了曹赫一会儿。
混蛋,早干嘛去了?感谢当初不择之恩,但现在,你少来!
一个转身,脱下身上黑色的长风衣披在林昕身上,拥着她目不斜视地向不远处的车子走去,留下一脸不甘与无奈的曹赫呆在原地。
李宸哲一声不吭地把林昕塞进车里,扣上安全带,态度从未有过的生硬,用力地关上车门,是在告诉她,他很不高兴。
可林昕现在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无力敷衍他,也便一声不吭。
李宸哲坐在驾驶室里,两个人一起沉闷着。
伟人曾经说过: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最终,总有一个沉不住气的,是希望和解的那一个先做出妥协:
“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还摆出一幅我这是给你机会的高风亮姿态。
难道他已知道自己看过审计报告了?还是说他已经知道审计报告对他不利?不可能,他怎么能知道?不对,据以往的经验,就他这贼精的样儿,越是她认为不可能的事,他越是可能知道。
可万一说了,他再问起情报的渠道,就他那醋坛子劲儿,自己岂不是自掘坟墓?算了,反正这两天他也会看到的,便不说了。
“没有。”
“你还想瞒我?!”已经一忍再忍了。
林昕已强烈地感受到了来自周身的低气压,可现在一切还没有头绪,说了岂不是徒增烦恼?
不行,明天她得主动出击了,如此被动下去,让她去坐等一个结果,她已经不耐烦了。她一向的风格是喜欢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现在,她要抛开今晚带来的一切干扰,尽早拟定出下一步调查的思路。不查个水落石出,都对不住她这些年来在司法界混出的各种名头。
“是真的没有!”
“啪!”忍无可忍了,李宸哲一拳挥在林昕的身侧。
林昕吓了一跳,就看见李宸哲手背的关节正磕在放水杯的杯座上,将那里捣了个粉碎。林昕忙去拉他的手想看看有没有受伤,她不清楚为什么刚刚看到他捣出那一拳时,自己竟然很是担心。
她说不清自己这种莫名的情绪,对于谈恋爱,虽说是早已经历了千疮百孔,但更多的,却只是纸上谈兵。
她想她早已哭不出来了,可为什么还会难受呢?
他却怒气正盛,“啪”地一摔,就把林昕的手摔出去了,然后,脚下一踩油门,车子“呜”地一声,飞快地冲了出去。
林昕被摔在座位上,张着一双大眼狠狠地瞪着他,可他阴沉着一张脸,一声不吭地将车开得飞快。
“停车!我要下去!”
今晚真是各台大戏轮番上演,也是够了!
先是何田田把过去的事情和盘托出,接着是曹赫出现爆了审计报告的料,还提出了重新来过,而从不贪杯的陈好,竟喝了个酩酊大醉!
光思锐财务上的问题就够让她费神的了,今晚这一桩桩事情更是闹心。现在李宸哲又闷声不响地来这么一出,她哪还有心情去猜他什么心思?
可李宸哲象是根本没听到她的话一般,依旧飞快地开着车。
“停车!”林昕也上了牛脾气,一边喊着,一边伸手摸索着去解安全带。
就在林昕“啪”地打开安全扣的时候,只听“吱!”地一声,李宸哲一脚踩下油门,车胎拖着地面猛地一个前冲,停了下来。
“你疯了?!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的!”李宸哲向林昕吼道。
“是你逼我的!”林昕吼回去。
“明明是你先背着我红杏出墙!我就是对你太好了,才把你惯得昏了头,忘记了你是有夫之妇!”明显的分贝提升,是激化吵架的催化剂。
欲加之罪啊,有一天,她林昕竟也惨遭荼毒!
她挥舞着双拳,张牙舞爪地扑打过去:“李宸哲,你混蛋,冤枉我,我跟你没完,唔……”
一句话没说完,一个凶猛的身影已欺压了过来,强硬的手臂按住她的后脑,大力揽过去,凉凉的唇带着十二分的愤怒,带着不由分说,狠狠地挤压在她的唇上,令她不得半分挪移。
天地良心,她是真心想反抗的,然,两拳不敌四脚,她终于领教了什么叫力量悬殊的悲哀。
终于,得到满足的某人慢慢松开了她,炙热的呼吸尚未远离,而女子望向自己的一眸清光正四溢而出,一时看得竟有些痴傻,但嘴上仍然不肯吃了亏:
“我是混蛋,而且,我不介意把这一罪名坐实了。这是对你的惩罚,让你长长记性,好记得你的亲夫是谁!我要把你心里的毒瘤,所有不切实际的东西,统统切除!”
吃了大亏的林昕恼羞成怒,知道哪根筋可以戳痛:“李宸哲,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关乎名节,我的领地,岂容他人侵犯!”
说得如此没有廉耻,可是,她怎么竟有点小小的感动?不能让这么几句糖衣炮弹迷糊了心眼儿,她林昕要多理智有多理智,她从不相信甜言蜜语。
乘着对方松手的空隙,看也不看他,猛地打开车门,下车逃窜而去,一个人在大街上头也不回地径自往前走着。
李宸哲的眼中闪烁着不明的神色,想到第一次竟然是……
其实,他想这样做已很久了,他在心中演练了很多次,却没有一次想到,会是在这样一种情形之下。而且,刚刚自己似乎是违背了妇女意志?想到此,便不由生出些许怒气,想他李宸哲,什么时候竟沦落到如此不堪的地步?
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抑制不住的有些小欢喜?
他开着车在后面慢慢跟着,他想,如果此时有一只老鼠无意间路过,大概也比他快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