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不会是海外也有仰慕者吧?”仇子路顶着一幅唯恐天下不乱的神情将脑袋凑过来。
就连刘旸也跟着学坏了,象是发现了新大陆般地喊起来:“还真是的呢:木小小同学收”。
只知木小小,而不知林昕者,不是仰慕者,又是谁?!
林昕还沉浸在痛经的无限悲苦里,懒得跟她们计较,只是兴趣了了地说:“最好是帅过萧峰,比杨过深情,还专一如郭靖,其他的就不要告诉本姑娘了,本姑娘今儿实在是不爽!”
仇子路和刘旸的两脑袋凑在一起,研究着那个信封:“好像是从米国的加州寄过来的耶,如果人如其字的话,那肯定是帅得不行不行的啦!”
谢淑仪不屑地“彻!”了下,没再吭声。
一丝不太友好的信号传递到了林昕敏感的大脑里,林昕便没来由地觉得她有些怪异,只是不知这不友好的神经来自哪里。
仇子路的好奇心被勾得不上不下的,便拿眼风扫了一下被窝里死猪一般的林昕,将那封信在手中拍打得“啪啪”作响,见仍是没有动静,便是有再多的好奇也无从下手了。
等到下午,林昕终于感觉又活过来的时候,便想起那封海外来信,于是把一摞信拿到床上来看。
她们特意把海外来信放在最上面,白色的信笺上是一手漂亮的略带美术体的钢笔字,林昕从未见过有人可以把汉字写得这样好看,信封与信纸上均印刷了很浅的花,林昕仔细看了看,仿佛是一串串的槐花,里面的内容却是用铅笔书写的。
从第一页的内容上看,果真如仇子路说的,是自己的仰慕者,不知从哪里得了那册印有林昕专刊的校刊,说自己尽管早已过了通过这种方式交友的年龄,却还是没有忍住写信的冲动,希望两个人能够忽略年龄上的差距,通过写信的方式作进一步的交流,做心灵上的益友。
“忽略年龄上的差距……不会是位老人家吧?”
林昕一边看信,一边疑惑地想。
林昕这么想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只有老一辈的人,在字体、信笺这些细节上还保持着如此讲究的习惯。如此一想,林昕的虚荣心便更有些小小的膨胀了。其中这一段,她看得尤为仔细:
……知道了你的名字,却不知道你的面容。如果单看你的诗歌,纯净而又美好,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当看了你的杂文,却又觉得似是被一些假象所蒙蔽了也未可知,你深刻却又不失幽默,仿佛睿智的长者,洞悉着与你这个年龄不符的一切。但看了你的小说之后,却又被你细腻而温婉的文笔所打动,温暖着我这颗并不讲究温度的心。你的散文又是另一种风格,洒脱,不羁,仿佛江湖上的游侠,又如不拘一格的浪人,你总以你不同的方式,在各个领域里宣示着你的存在。
所有的文字里,你唯一掩饰的是你的敏感,你莫名的抗拒,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因为我也如你一样,在不停地追寻,却又无端地抗拒着,仿佛,我看到了另外一个我……
落款是:卓云。
男女莫辨,老幼不详。就连地址也只是米国××州××大街××公寓××信箱,信息实在是知之甚少。
一个老人家?又怎会看上你这小儿涂鸦?也许是场恶作剧也说不定!林昕很是虚荣地小小自我膨胀了一会儿,又莫名地怅惘了一番,心里对这个陌生的仰慕者充满了好奇,这世上真的会有那么一个人,是完全明白自己的吗?
自从林昕高中时在《语文报》发表文章以来,也先后在其它刊物上发表过作品,陆续地收到过不少读者的来信,要求作笔友。林昕不得不承认,所有的来信中,这位“海外”是最能打动林昕,也最能让她有交往的冲动的了。
于是,在回信与不回信之间徘徊了半天,最终,还是本着生人勿近的原则,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随他去吧,随手把信折好,塞到抽屉底下了。
然后又去翻其他的信件,看到有陈好的信,便先拿起来看。陈好这次来信不再说入学后的新鲜事儿,而是列了十几个同学的名单,后面是他们考上大学的名称和专业。
林昕的心就莫名地抽搐了一下,尽管夹杂在中间的一行里,她还是第一眼就看到了曹赫的名字,华西大学金融工程系金融数学专业07班。
陈好用了这种方式来告诉她,仿佛就免了刻意的嫌疑,至于林昕看与不看,或是看了以后如何去做,那都跟她没有关系,她只是陈述了一件事实而已。
林昕赌气般把信连同信封一同塞到枕下,仿佛陈好能够看见一般。
过了一会儿,却又忍不住再拿出来,看她还写了些什么。
因为考在省内的同学居多,而大多又集中在省城,所以信息更畅通一些。其中还非常八卦地说到班长韩雨生果真和张萍萍确立了恋爱关系,张萍萍现在省城,而韩雨生却是去了北京,两个人现在大方地公开了关系,再也不用象高中时那样搞地下工作了。
赵玉宝与陈好一个学校,原在他老家早订过一门亲事,考上学后就提出了退亲,结果女方来学校里大闹了一场,见没有结果也就作罢了。
何田田,读了麦大理工,据说,杨孟启正发起猛攻,从省城去麦城,把休息时间全都捐献给了祖国的交通事业,大概当初与曹赫的传闻也是乌龙事件吧。
看到这里,林昕的心再次地抽搐了下,便把信彻底放了起来。
还有一封是祁敏浩的来信,祁敏浩是每两周必有一封来信,而林昕只是在入学后写过一回,此后就再没写过。第一次写信时就预先说过自己懒,而且入学后一切还没适应,很是忙乱,所以希望他不要介意。
她知道自己这样很是敷衍,在将祁敏浩的信放进抽屉之前,便先自对着信封愧疚了一会儿,仿佛如此,一切就都说得过去了。
余下几封是班里其他同学的,无非是互通一下情况,林昕全部都收到了抽屉里,躺在床上,有种很无力的感觉。脑子却又不自主地转到了陈好说的所谓“乌龙”,而她是不信的,即便是个傻子,当初从何田田看曹赫的眼神里,也看明白了,那是一颗怀春的少女心。
收到陈好的信之后不久,从各大高校的来信便如雪花般飞了来。大家如失散了的亲人般,终于知道同学们的下落了,自是也愿意同学们知道自己天涯安好。
来而不往,非礼也!光是回信,便让林昕好一番忙碌,才算是对大家有了个交待。
这以后,林昕便似有了莫名的心事,私底里有些期盼,又有些自嘲,这种莫名的情绪偶尔会在脑海里闪几个来回,每每令她莫名烦躁。
这天,林昕正在写高数作业,就听团支书吴军浩喊:“林昕,有你信!”递过来好几个信封:“都是你们517的!”
“谢谢!”
林昕伸在半空里的手突然就滞了一下,因为她看到,最上面那封信笺上,几行熟悉的字体,有些刺痛着她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