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有点焦躁。我这种人很少焦躁,焦躁也能够控制的住。但是见鬼,我现在焦躁的想要把嘴里的牙全部都薅下来!
但是因为很疼所以想想还是算了。
此时距离我苏醒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因为伊尔的关系,我和艾法缇娜都活了下来,而且都因祸得福、脱胎换骨了一番。尤其是艾法缇娜,虽然她现在还没有改造结束,但是根据伊尔的推测,再有三天也就差不多了。前提是没出什么差错,她真的活着出来的话。
她一定会活着出来的。她是艾法缇娜,我对她有着从不动摇的信心。让我感到焦虑的不是她,而是另外的一件事情。
根据从伊尔那里得到的情报,我现在基本上已经分析出了此次血色之旅的前因后果。
这颗乌鲁尔星球在很久以前,远在瓦族迁徙到这里之前,应该是一直作为某个异能专精类萨域文明的秘密研究所而存在,建造了大大小小数十座建筑在这里。伊尔领地中海岛上的悬崖基地和山脉天坑下方的地底研究基地都是其中之一。
后来,这些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都走了,这颗星球上的建筑也都慢慢的进入了废弃状态,但是还是有一些设备和零散的数据残留了下来,可能是当初的那些人不够细心或者没有来得及带走的关系。
糖蜂和比利所谋取的就是隐藏在天坑地底基地中隐秘空间内那一份可能是这颗星球上残留的最重要、最完整的一份研究数据。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它的存在的,也不知道这么重要的一份研究数据当初的人为什么没有带走,但是很明显最终的结果就是糖蜂和比利双方都想要它,为此他们都做了精心的谋划。其中比利一方显然更胜一筹,他隐藏的比糖蜂更深,玩了一个局中局的把戏,把糖蜂这个猎人也变成了猎物,一并葬送在了这颗不为人知的星球深处。
他不但成功带走了此行的目标,还将所有的麻烦全部利索的处理了个干净,除了他以外理应没有人会活着离开这颗星球。如果不是伊尔,恐怕他的计划真的可以称得上是完美无瑕、大获成功。
我看了一下伊尔收集的剩下的这颗星球上关于异能资源利用开发的研究数据。完全看不懂,和代码或者数学一样,那些符号和数字简直能要了我的命。
我当然不是一个笨的人——当然不是一个笨的人——但是每个聪明人所擅长的领域都不一样。我更擅长与复杂多变的活物打交道,更擅长应付人与人之间的阴险狡诈,而不是这些死物大眼瞪小眼。
但即便如此,我也不会因为这个而焦虑。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趴着的精神我非常明白该在什么时候发扬。
令我焦虑的,是在我苏醒那天最后发生的事情。
伊尔向我解释了所有他能够帮助我解释的东西,我心中大部分的疑问都已经得到了答案。或许有一些问题我现在还没有想到,不过那也是之后再说的事情了。现在我只剩下了关于比利的身份背景最想知道而又不可能知道了。
糖蜂是猫头鹰的人,猫头鹰是苍澜帝国麾下的情报机关。他们这些家伙想要谋取隐藏在乌鲁尔星上的关于铺就飞升之路可能的砖瓦毫不奇怪,会对一切无关知情人员灭口也毫不奇怪。但是比利则就不一样了,他会对我们和糖蜂都一起下手说明他是属于另外一方独立的势力,而且绝对是非常可怕的势力,甚至连猫头鹰都算计在了自己的手中,早早安排力量潜伏在了伯顿的队伍中。所有的这些布置如果手里面没有掌握海量的情报资源的话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猫头鹰和我们这一次都变成了被蒙住双眼的棋子。
这种忙伊尔就不可能帮得上了,只能够等艾法缇娜出来之后再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暂时全部我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待,以及——
“这个,应该是你的吧。”伊尔伸出手,松开的掌心中出现了一颗豆大的金属颗粒,“应该是某种通讯设备,本来坏了,但我已经修好了。”
“……”
我不知道伊尔的本事到底有多少,但是首先他可真是个了不起的技师。
拿回了微型超远距离通讯装置后,我立刻尝试联系了BOSS。但是,却没有人应答。
这种事情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不过当时我却没有多想,纯粹只是觉得那个人的话根本没有出事的可能。不过这种想法在接下来的几天无数次的呼叫都以无果而告终之后发生了动摇。
我联想了一下糖蜂。以猫头鹰那样可怕的组织都被比利背后的神秘势力给搞了一手,HQ的话就算在阿祖星有点力量又怎么可能与对方抗衡?
如果那个神秘势力早就发现了我是HQ秘密执行人的事情,知道了是老大派我过来的事情,那么以他们这做事干净利落不留任何麻烦的行事风格,HQ现在很有可能已经出事了!
想到这一点,我一下子就坐不住了。虽然不可能丢掉艾法缇娜马上走,但离开前的一些准备我还是立刻上心的做了起来。
伯顿的飞船现在已经被比利给开走,不用想了。但是我想伊尔应该另外有什么办法送我们离开这颗星球。
“有,有办法。”面对我的求助,伊尔直截了当的点了点头,“你们不是来到这颗星球上的第一批人,但不是每一批人都有足够的本事和经验离开这里的。我可以在艾法缇娜醒来之前就做好离开的一切准备。”
“你要和我们一起走吗?”
听出伊尔言外之意的我有点惊讶的问道。
“有外来者差点杀了我,阿罗。”伊尔认真而危险的说道,“另外,你的愿望是希望我能成为你的朋友,我会做以朋友的理由能够做的一切事情来帮助你。”
“但是你的族群……”
“让我来操心那个。”伊尔摆了摆手,“放心,就算是我死在了外面,族群内也会有新的主脑诞生的。”
要说我没有过带伊尔一起走过的想法那是假的。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仅仅到现在伊尔所表现出来的力量就已经相当于了顶尖的技师加黑客的水平,能够轻易快速的从远古时期留下来的半废弃设备中收集、学习那些让我看一眼就头晕的研究数据,能够经过简单的修理就让不知道多少万年没有运转过的机器装置重新恢复部分功效。我所认识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够做到他做的这些事情。
仅仅只用顶尖人工智能来形容他是根本不够的。瓦族主脑这一类存在……恐怕也只有一级文明能够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伊尔的力量强是强,但是我也没有真的提出来要他跟我一起走。他已经帮了我和艾法缇娜很多,再提要求就过分了。
没想到,现在他竟然会主动以朋友为理由提出来和我一起走,真是让我有点意外。我当初那句把我当做朋友就好纯粹只是客套一下的……
看来是我个人魅力太高无疑了,连这种不知道多少岁的老正太都能够迷的住。我太了不起了。
……
三天后,也就是我苏醒之后的第十天,我终于等来了艾法缇娜改造结束的时候。现在万事俱备只等她出来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颗星球,返回阿祖了。
伊尔打开了那个巨大管道空间底下的小门,我们先后走了进去。这门也真是够窄的,差点碰到我的头。
两颗巨大的金属球和艾法缇娜现在依然还是悬浮在空中,周围的强磁力场形成了一片扭曲的领域。不过现在正在慢慢的不断减弱。我一直想知道那块伊尔所说的那块异能物质磁石在哪里,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后来也就不找了。硬件方面的技术活我一点都不想碰,稍微给我解释一下原理就能让我脑袋爆炸。
从下往上去看艾法缇娜的裸体对我来说刺激还是太强了一点,我决定还是把双眼向下集中到自己的脚尖上等待。不过伊尔倒是没有这方面的顾忌,他一直盯着艾法缇娜的状态看个不停。实际上他都看了她快两个多月了。
我的一条胳膊抱着伊尔给艾法缇娜准备的衣服,就是之前艾法缇娜所穿的那一套战斗服,虽然毁坏过但是已经被伊尔给修好了。
过了一会儿之后,我感到伊尔伸手拽了我一下。我抬起头,看向了艾法缇娜的方向,却突然间发现她已经不知不觉间悄然的消失不见了。
我左右转头看了看,都没有找到她在哪里。刚想要出声问伊尔,忽然感觉到了一阵扭曲的波动在我的面前传来。我定睛望去,发现一缕缕蓝白色的电磁能量在距离我们只有几步远的前方慢慢的汇集,逐渐凝聚,最后慢慢的化为了一个我无比熟悉的身影。
她的头发更长了,长到了腰际,身材更加匀称了一些……胸好像小了一点……她的头发颜色也发生了改变,从原本的棕白色变成了现在的银灰色。在她睁开眼睛看过来的时候,我在目光接触的一瞬间暂时停止了呼吸。
她变了,的确变了。伊尔说她“死掉了一部分”的形容真是太贴切不过了。
她眼中的火焰还在,只是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温度,不冰冷也不炽热,而是变成了一团灰烬、暗影之类的东西。她的脸上也再没有了任何的表情,没有痛苦也没有快乐,好像电子操控的机器人,淡然而冷漠,只是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的就在那里一站,便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让人难以接近。哪怕尽在咫尺,也如隔了一个恒星系一样遥不可及。
过去的艾法缇娜已经彻底的消失了,眼前的这个女人……让我既熟悉又陌生。她的心门已经彻底封闭了。
“艾法……”
“好久不见,阿罗。”
就在我刚迟疑的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艾法缇娜却是目光一动,在和我对视的下一刻,意识到我是谁之后,声音淡淡的主动打了一个招呼,好像多年不见的老友一般。
她那本来如同湖面一样平静的蓝色眼睛此时泛起了一丝波澜,嘴角向上小小的掀起了一点弧度。她好像是在做一件非常不习惯的事情,但是我记得她以前是一个非常爱笑的女人。
“……”
我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中还能够倒映出我的身影,但是她却已经不再是我认识的艾法缇娜了。她的一部分永远的留在了那个黑暗的地底之中。
最后,我摇了摇头,闭上嘴巴将手里的衣服向她丢了过去。
“穿好之后就出来吧。”我说,一边说一边垂下目光转过了身,“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咱们可以离开这颗星球了。”
“是吗。看来你没闲着呢。”
“……”
“喂。”
就在我准备要走的时候,一只手忽然拍在了我的肩头。我甚至都不知道她是如何来到我的身边的。
“不要把我当成是陌生人,好吗。”
艾法说。声音非常的轻,非常的低,我就算不开启异能也可以感觉到她的目光在注视着我。不过想了想后,我还是没有回头。
“……我不知道,艾法。”舔了舔嘴唇,我轻叹了口气,“现在的你让我感到害怕。”
“……也许你是对的,但同时你也错了。”艾法缇娜平静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漠然的笑意,“整个宇宙可能都需要害怕——但是你不需要。”
“……”
“我马上就会准备好。”
松开我的肩膀,艾法缇娜的声音再次出现在了我身后的远处,似乎一瞬间就位移过去了一样。
“只有我们两个回去吗?”
“不用做多余的试探了,艾法缇娜小姐。”伊尔在此时幽幽的出声道,语气怎么听怎么别扭,“我会和你们一起走的。”
“我就知道。”
“但是我可不是因为你。我只是因为阿罗是我的朋友。”
“无所谓。”
“……”
我扭头看了一眼伊尔,这个小家伙的表情像是强忍着口水说不想吃零食的折耳朵小虎猫。毛色正纯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