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并没有小说里提到的那么简单易行,在陌生的环境里完全没有可操作性,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也没有各种神奇技能,赵歇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察言观色和不断学习。或许他的潜能还没有被激发出来,赵歇在心底里安慰自己,来到上碑国,他的第一感受就是,千万不要低估古人(虽然无法对应相应的历史朝代)的智商,那是要吃亏的,就好比现在。
他们能将简单的事情做到匠人的境界,专注一件事并为之献出一生,更让人惊叹的是,每件事都彰显着他们为人处世的准则,藏着无穷的奥妙,那可是后世最稀缺的东西。
古人对人事的揣测和认识远远高于后世的人,他们除了要花费必要的时间在吃饭休息上外,很少有娱乐项目,顶对也就是喝点小酒看看歌儿舞女之类的消遣,剩下的时间都在思考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个别有头脑的还在思索人与宇宙的奥秘,所以在后世书店里才有那么多古人思想的书籍,并被后世的精英们奉为为人处世的不二法则。
赵歇前世里极度讨厌翻阅那些枯燥的书籍,说起来还是知识量有限缘故,线装竖版的繁体字书籍他看不懂,所以尝不到原汁原味的新鲜道理。也就只能翻翻各类注解版,可那里面都是早已变味的大道理,还有一个更加通俗的名字——心灵鸡汤,完全是别有用心者消费古人的思想。
如此便错过了解古人生活方面的最佳途径,他曾经刻意仔细观看了几部清宫的辫子戏,讲的是妇女们最津津乐道的宫斗情节,然而除了那套显示朝代的戏服外,处处都体现着乡村婆媳关系,只不过是多了一些人而已,其他的则乏善可陈。
知识的储备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临时抱佛脚是靠不住的,当然他自己也没有料到会有穿越的一天,既来之则安之,眼前就是学习的机会。
“在下来自很远的小地方,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像侯爷这么大的官还是头一次见到。在我们那里,人们都很忙,一切礼仪从简,人与人见面的机会也少,一般来说都是各忙各的,除非是有重要的事需要面谈,其余的时间都是用一种联系方式......”赵歇解释道,这是一个不可能说明白的问题,只能简单的说说。
“没有礼仪?那天下岂不是乱套了,没有君臣之道、尊卑长幼之分、夫妇内外之别?”侯爷惊讶的问道。
“额,这个嘛,确实没有君臣之道,尊卑也没有,人人平等,夫妇内外之别也没有,男女也是平等的,长幼之分还是有的。”赵歇继续解释道。
“大胆,当着侯爷的面竟敢口出胡言乱语,侯爷,依老奴看,此人是一个疯子,满嘴的大逆不道之言,不如将其就地拿下,交由朝廷处置。”侯爷身边的管事跳将起来大声道,倒是把赵歇吓了一跳,他没有料到自己平实无华的几句话犹如扔进茅坑的重磅炸弹。
“赵公子,切不可在侯爷面前胡言,自古尊卑有别,就如同天上地下一样,这是多少先贤大德参透的天机,再敢乱说,不用侯爷发话,我们定将你拿办。”坐在椅子上的风雷卫紧张的站起来,他可不愿因为赵歇的几句话毁了前程,有必要表明自己的态度,万一将来朝廷查问起来,自己是毫不知情的。
戌潜眼中表情变幻着,人还算沉稳,只是心底里产生一个疑问,不注重礼仪的远方,是靠什么维持天下运作的?当然如此敏感的疑问不能当着这么多人提出来,不免让人怀疑侯爷自身的立场,只有眼睛紧紧的盯着赵歇。
“赵公子的家乡还真是奇特,俗话说入乡随俗,进了上碑国,就得按朝廷的规矩来,那些言论切不可再提及。你是朝廷的使者,所言所行皆代表着朝廷,方才的话我就当什么也没听见。”戌潜不悦道。
“多谢侯爷宽宏大量,赵歇初来此地,不想言语犯了忌讳,唐突了。”赵歇赶忙行礼,他没想到,这些意识形态的东西,在古代有如此大的影响力,也难怪古人写东西要无比的隐晦。
“陛下看中你,赵公子必有过人的才能,将来一定能够飞黄腾达。不知诸位来此所谓何事?有需要帮助的话,尽管说,秦川地界上,本侯还是做的了主的。”戌潜神色好转,苍白的脸上出现了血色。
“侯爷可曾听说十几日前,神庙震动之事,我等是奉命前去查看的。秦川距离神庙不远,侯爷可有确切消息?”赵歇说明来意,风雷卫也伸长耳朵听着。
戌潜仰天长叹,人缓缓的站了起来:“不瞒几位,神庙震动时,我正在侯府歇息,秦川城的震动很大,有一些房屋倒塌了,还死了几个人,总体来说问题不大,只是免不了要人心惶惶一阵子,最近几日城里才安稳了一些。就在震动发生后的第四天夜里,二皇子突然派人传来消息,说有人要对他不利,让我火速去神庙解救他,迟恐生变。当天夜里,我便与来人一道赶往神庙,那是下畤国的地界,整个下畤国除了下畤山以外,分布着很多山戎,由于那些山戎多了解中原的文化和典章,故称为熟山戎。通过沿途打点熟山戎部落,我们在天明前赶到下畤山,整座山被侞者封禁,二皇子本人也被他们软禁起来,说要在月圆之夜用二皇子的血来祭奠神庙里暴怒的神灵。”
“用活人来祭祀,这未免太残忍了吧,那你们是如何逃脱的?”赵歇不免好奇,深入敌阵,要是没有赵子龙的勇猛很难逃出生天。
戌潜没有说话,挽起宽大的衣袖,惨白的手腕上有三道深浅不一的血痕,肉皮外翻,看着有些瘆人。
“我去,割腕?”赵歇嘴里轻轻念叨着,用只有他自己可以听见的声音,他最见不得伤痕,比听不得铁器相互摩擦还要让人心里难受。
还好戌潜很快用袍袖遮挡了伤口,赵歇也只是短暂的心里不适,忙问道:“侯爷这是?”
“我用自己代替二皇子,用我的鲜血做神灵的血食,要不他们岂能放人?”管事呜咽着上前扶住侯爷。
“侯爷大义真是感佩天地,要不是您舍身忘死,二皇子如何能回到京城。”风雷卫几人齐齐向侯爷见礼。
“哎,只可惜,如此一来,神庙与朝廷的盟约也就失去意义,没有神庙的制约,周边各国和异族必定会对朝廷发动新的战争,我是朝廷的罪人啊。”戌潜闭眼叹息道。
“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神庙与朝廷向来关系紧张,他们这次是想借机发难,怪不得侯爷。二皇子乃陛下嫡长子,长期委身于神庙,实乃朝廷耻辱。”风雷卫安慰道。
“我想问下,为什么非要二皇子做人质,盟约的类容到底是什么?”作为前往神庙的使者,代表朝廷的尊严,赵歇必须搞清楚其中的来龙去脉,方便做好应对之策。
原来,在浮生大帝立国时,并没有将前朝的皇族赶尽杀绝,而是从京城的繁华之地尽数迁出,赶往西北苦寒之地,实际是永久性的流放,美其名曰灭国存其祭祀。跟随前朝皇族们迁徙的还有大量的侞者,他们专管祭祀,也负责占卜国运和征伐,所谓国之大事唯祀与戎。王朝的灭亡跟他们脱不了干系,而浮生大帝又厌恶这群人,所以将他们一并发配,但是多年养尊处优的侞者又受不了苦寒之地的生活,他们开始串联各地异族,准备推翻浮生大帝。没想到叛乱被人告发了,浮生大帝派戌蒙血腥镇压了准备起事的侞者和前朝皇族,据说秦河上飘满了尸体,河水一夜之间被染红了,只留下一百人主持前朝的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