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想了想,从农具堆下面翻出一只破旧的木箱,里面有一支秃头的毛笔,一方砚台,少许松烟墨被几页麻纸胡乱包裹着。
她费了好大劲才将木箱搬到床边,没想到小小木箱会如此沉重。
“给,口说无凭,立个字据,免的你以后反悔,笔有点差,你将就着写吧。”她说着拿起那只秃头毛笔,简直就是一把小刷子。
“大丈夫言而有信,再说我不至于骗小孩子?这些就免了,赶快收起来。”赵歇哭笑不得,这是哪里来的活宝,这里的人们都这么有趣吗,如果真是这样,那生活会轻松许多。
“我已经15了,不是小孩子,我家以前的邻居,他们家的女孩,13岁就嫁人了。”少女不服气的说道。
赵歇对着少女摇摇头:“是吗,还没请教芳名”。
“梅羽。”少女悄悄小声说道。
“美女?你也忒有信心了吧。”赵歇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梅羽,他发现自己与这个女孩身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好像似曾相识,难道真是在梦里见过?
“什么呀,是梅子的梅,羽毛的羽。”梅羽急道,这个人居然取笑她。
“梅羽,梅雨,太不吉利,我还是叫你美女吧。”赵歇哈哈大笑起来,坐在床上早已笑的前仰后翻。
梅羽握着小拳头准备让赵歇长长记性,前一刻还大笑的赵歇,立马止住了笑声,笑容僵在了脸上,又换成一副讨好式的笑脸。
“差点把正事忘了,我跟你打听些事。”
“什么事,你说吧,只要是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梅羽认真道。
“脑子有点乱,我想想该从何说起。”赵歇眼珠翻滚,正在极速思索着。
“是这样,我来自离这很远很远的地方,对这里的情况不太了解,你能给我介绍下吗?”赵歇斜靠在床上,舒展着酸楚的身体。
“这里的情况,那可太多了,我只能给你说个大概,你想知道哪方面的?”梅羽拿了个小凳子,静静的坐在床边。
“这样,先说说你吧,你一个人住在这里?是你救的我吗?你好像一点也不怕我?”赵歇连着问了三个问题,然后一脸真诚的望着梅羽,等待着她帮自己解开疑问。
梅羽一脸沉重的说道:“看来你问题真不少,我和爹住在这里,是大巫师救的你,至于为什么不怕你,因为我实在没有其他玩伴。”
“难道一个闺蜜也没有?”一说出来,他就有些后悔了,梅羽坚毅的脸上流下两行泪。
“谁会和一个带着霉运的人做玩伴?”她像是在讲诉别人的故事。
“不好意思,提起你的伤心事了,刚才说道大巫师,他在哪里?我要当面感谢他的救命之恩。”他一直见不得女人的眼泪,赶忙转移话题。
“大巫师是我们上碑国最厉害的巫师,有着无上神通,就连国君也对他十分客气,要见他可不容易,大巫师临走前说了,有缘的话你们自会相见。”梅羽一脸的崇拜之情。
“那太可惜了,有机会一定方面道谢。”
“能陪我出去走走吗?”赵歇突然问道。
“不是跟你说了,不能出去,等伤好了,想去哪都行。”梅羽一脸严肃,两个小脸蛋气鼓鼓的。
赵歇央求的看着梅羽:“哎,躺的太难受,想稍微活动活动。”
“好吧,只能到门口,其他地方不能去,当然现在的你也去不了。”
梅羽搀扶着赵歇,缓缓向门口移动,待到门口时,赵歇脚底传来的疼痛已经麻木,他的脸色更白了几分,梅羽则气喘吁吁的靠在门口。
此刻才看的清楚,茅草屋建在一处高高的山峰上,四处都是绝壁,石山就像用刀子削过一样,险峻异常。在山峰的最高点,立着一块光滑透亮的石碑,看起来有些眼熟。周围又是数不尽的山峰,排列的整整齐齐,俨然是一排排顶天的神柱,石林除了山峰顶上那一抹绿色,再也看不见任何一点生机。
远处山谷间杂乱无章的响起了铁石碰撞的声音,还有吆喊声,皮鞭抽打声,哀嚎哭泣声。
“这下面是干什么的?”如此美好的景致,全被这些声音毁了。
梅羽望着深谷自嘲:“那是囚徒们在采造石碑,也不知道谁想出来的主意,让他们在这里继续发光发热。你刚来可能不太习惯,慢慢会好些,我早就习惯了。”
“这么多人开采,用的了那么多石碑嘛?”赵歇同情的望了望远处山谷。
“谁知道呢,反正每年的开采量都在增加,开采的人数也在逐年攀升,听说最近又抽调了附近的村民。”梅羽继续道。
赵歇:“上碑国有多少人?每人一块碑,也用不了这些。”
梅羽:“大概有几百万吧,具体数字不太清楚,人哪里用的到石碑,普通人只是草草掩埋即可,律文规定不能在坟前树立碑文,重则处死,轻则流放。这里的石碑都是用来进贡和祭祀的。”
赵歇诧异:“用石碑祭祀?这倒是新鲜,不知是何用法。”
生前在庙里见到过颂德碑、记工修缮碑,可从未听过用石碑祭祀,这真是一道硬菜。
梅羽:“具体做法不太清楚,女人是不能去神庙的,也无缘参加祭祀活动,只能吃一些男人们吃剩带回的祭品,说是可以消灾避难。这事,你可以问我爹,他参加过很多次,熟悉祭祀的所有流程。”
看来这个时代里,女人的地位很低,自然能够想到,一个带着霉运的女子,她的处境比别的女人更加糟糕,梅羽说的轻松,其实内心里有着无尽的酸楚,是不是因为霉运,她才会被发配到这里?她说的霉运到底是什么?